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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后折腰 (浣若君)


  裴嘉宪顿了顿,道:“罢了,既是这么着,看来昇平阁的事情与表妹无干,王妃,你将表妹扶起来,再将她送回去吧。”
  说着,他站了起来,捡过那只火折子,先一步走了出去。
  罗九宁前来扶杜若宁的时候,杜若宁依旧惊魂未定,扶着罗九宁的手就出了昇平阁。
  俩人一并出了昇平阁,在长公主府外,罗九宁率着一干人等,目送着杜若宁进去了,这才准备往回折。
  “娘娘,那杜姑娘摆明了的没安好心,而且王爷不是从昇平阁搜出一大堆的火/药来,当时咱俩要是进去,只怕此时已经给烧成灰了,你难道就这么算了?”阿青颇有些愤愤不平。
  罗九宁也不知道裴嘉宪究竟是不是给杜若宁说服了,还是又在卖什么关子。
  路两侧秋菊正盛,但是别苑门前却是冷冷清清,全不似往日那般侍卫们重重戒严的景象,阿青沿路走着,悄悄儿说:“娘娘,您不觉得奇怪吗,今儿咱们苑子外的侍卫,至少少了一半。”
  罗九宁才入了苑子,正准备到凤仪院去看看壮壮和小阿媛,迎门便碰上裴嘉宪。
  他似笑非笑,就站在正院的照壁处,见她进来,问道:“就没再多逛会儿?”
  “不是王爷您叫我早点把那杜姑娘给送回去的?”罗九宁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往后院去。
  裴嘉宪却又道:“今儿重阳,壮壮和阿媛与长公主在一处,丫头们照料着呢,你难道就不想与孤一起出去走走?”
  罗九宁停在他面前,侧首瞧着身后几个丫头全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忽而一咬牙,狠命一脚就踩到了裴嘉宪的脚上,非但踩,踩了还使劲不停的揉着。
  可恨她是软鞋,他穿的却是靴子,那劲儿,左不过隔靴搔痒罢了。
  “她先进的昇平阁,手里还拿着火折子,我就不信王爷的眼睛瞎了,就看不出来,你那亲亲的表妹肯定是想在里头纵火。”
  越想越气,罗九宁趁着丫头们不注意,遂狠命的踩了两脚。
  横竖他也要面子,不敢吭声是不是。
  裴嘉宪依旧不怒,却是悠声道:“我还记得十三岁那年,恰是这般的重阳佳节,我策着马于这原上一跃而下,到得曲江池畔,一路风光秀美,流恋忘返。此时掐指一算,一十二载晃眼。走,今儿孤带着你,咱们再走一回曲江池。”
  罗九宁气的直翻着白眼儿,见侍卫们牵过两匹马来,冷笑道:“我自来就没有骑过马的,你这备着两匹马,我如何走?”
  裴嘉宪一肘她的腰,却是要将她扶上马去,似笑非笑,他道:“当初裴靖在洛阳的时候,你也不会骑马,但他要去平泉庄秋游,你还不是跨上马背,就去了?”
  说着,他已经将她肘到了马上。
  罗九宁原先儿是不会骑马,但到底裴靖与别个不同,当初他也不知从那儿弄了两匹马来,要带她到平泉庄游玩,她本不会骑马的人,不好熄裴靖一番火热的心思,咬着牙坐到马上,任那马狂颠着,且不说心中如何的害怕,到底少年少女,为着个爱字,命都能扑到上头。
  裴靖在前策马狂奔,她在后面拼命追赶,不是她骑马,而是马载着她,一路颠到平泉庄,半条命都没了。
  裴嘉宪近来闲着没事儿干,大约把她的旧账给翻了个遍,居然连这等事都能翻出来。
  她踩了他半天,他轻飘飘一句话儿,立马又将她给打到理屈的境地了。
  坐到了马上,一手接过缰绳,罗九宁犹还惊魂未定,裴嘉宪一鞭子扬起来。
  罗九宁以为,他会像裴靖那般一鞭子狠抽下去,马儿的四蹄顿时就要腾出一股烟雾来,咬着牙闭上了眼睛的等着,岂知他那鞭子虽扬的高,落到马上,却只是轻轻一下抚。
  而她的马跟着他的马,顺顺溜溜,于夕阳下一前一后,竟是散步似的就游走了起来。
  “杜姑娘都给吓成那样了,王爷难道不是该带着她,好安抚安抚?”罗九宁心有不甘的,就挖苦了裴嘉宪一句。
  “下原,到曲池,孤有个故事要与你讲一讲。”裴嘉宪策马在后,柔声说道。
  事实上,要说杜若宁方才冲入昇平阁后,裴嘉宪还未确定三个女子之中,她就是叫萧蛮策反的那一个的话。
  当她提到皇帝在曲池苑,并拿此开始为自己开脱的时候,裴嘉宪才敢真的确定,她才是跟萧蛮有往来的那一个了。
  为甚?
  因为今夜皇上就在曲江苑,而杜宁自以为把危险推出去就可以为自己开脱。
  岂知,这话倒是提醒了裴嘉宪,他转身回到苑子里,与几个探子一兑,就发现萧蛮今夜果真要去曲池苑。
  她若果真与萧蛮无染,又岂能如此灵机一动的推脱?
  *
  且说这厢,杜若宁甫一回到长公主府,甫一进内院,等着她的就是一记耳光。
  “你个庶生的贱婢,不是答应的好好儿的,到了悬崖边上,推那罗九宁一把,弄死她得了,为甚临到关头却又反悔?”杜宛宁怒道。
  杜若宁抱着头呜咽了一声,却又连忙斟了杯茶给杜婉宁:“嫡姐,我不是故意的,但你那一巴掌打的实在太疼了,我,我只是疼的受不了,想躲而已。你真要想让妹妹作事,为甚总要打我?”
  她越这样,杜宛宁就越气,压过茶盅将茶饮了,再一巴掌狠搧过来。
  岂知巴掌才搧到一半,却是捏着喉咙咯咯怪叫了起来。
  “蠢货,你比那罗九宁还蠢。”杜若宁这时候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来,满是巴掌印子的脸竟是狰狞无比:“你怎么就不懂,我是看你有用才留着你,可你也实在太蠢了些。对不起,从今儿起,我不忍了,你不是喜欢打人吗,我也不要你死,我要把你弄成个瘫子,叫你躺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更难。”
  杜宛宁只觉得喉头一阵烧痛,越是想发声,就越是发不出声音来。她捏着自己的喉咙,艰难的叫着,喘息着,但就在这时墙角的黑檀木大柜忽而就砸了下来,杜宛宁想躲已然来不及,只听咔嚓一声,自己两条腿都给砸到了黑檀木的大柜下面。
  “你家主子呢?”这时候,杜若宁才道:“叫他出来,我要见他。不是说的好好儿的,放火,烧死罗九宁也就罢了,他埋那么多火/药,竟是想一举毁了昇平阁不成?”
  晕过去的杜宛宁还在地上趴着,两条腿就给压在檀木柜子下面,房间里却闪出个一身黑的人影来。
  却原来,那千斤沉的紫檀大柜,并非自己倒塌,而是叫这一身黑的男人给推倒的。
  那杜宛宁,自然也是杜若宁故意要她断腿的了。
  一身黑的男子身材矮小,嗓音粗哑,张嘴却是一腔的西京口音:“大惕隐今儿在曲江池,你要见他,就得往曲江池去。”
  杜若宁咬了咬牙,眉宇间一股子的阴暗:“那就再晚些个,等我将这杜宛宁的事儿遮过了,你来接我。亲赴曲江池,我倒要听听,你家大惕隐会怎么说。”


第89章 心中有数
  本就天将欲晚,跟着裴嘉宪一路下了乐游原,太阳都要落山了。
  罗九宁骑着的,是匹老马,这种老马,经过太多人骑,也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就仿如人到暮年,心态都给磨平了,走起来缓缓儿的,晃晃悠悠,但是极稳。
  她穿着的,还是今天去昇平阁时的衣裳。
  要为应秋景,格外穿着大袖,此时长袖四散拂风,在夕阳下,倒是美不胜收。
  罗九宁是侧坐着,在马上坐了半个晌辰,全然不像跟着裴靖去平泉度的那一回,虽说也是半个时辰,但下了马之后,她半个月的时间都在腰疼。
  想一想,这大概就是成年男子和少年郎的区别,裴靖与她在一起,虽说也欢喜,但总归是她牵就他,顺着他,一切以他的高兴为准。
  裴嘉宪则不同。
  他虽什么都不说,润无细无声的,凡事,总是他趋着她,顺着她,以她为主的。
  从原上下来,视野就没有在原上时那么的开阔了。
  而从乐游原下来,前往曲江池的这一段儿,是近郊,又还是肥沃之地,沿途遍植着的,全是各类果树,此时满树琳琅,正是丰收时。
  晚风吹来,处处硕果,挂了高高的柿子,垂弯了枝的小河梨,还有那一簇簇的弥猴桃。
  裴嘉宪策马在后走着,见罗九宁忽而勒停了马,仰头望着颗柿子树发呆,旋即策马过来,扬头看了看,忽而自头上抽下玉簪来,对着一枚柿子打了上去。
  罗九宁眼看柿子在眼前,拿袍袖一兜,柿子已然落到了她怀中。
  “孤十五岁那年,偷到两匹马,跟裴靖两个从原上策驰而下,因为听说曲江池畔有场夜蹴,马是全部从西域贡来的好马,而夜蹴的球手,也是从西域而来的栗特女子。
  那些栗特女子不比汉家姑娘们保守,而且身姿健硕,力量蛮大,击起马球来力量十足,男儿本好武,我带着裴靖,于是就想去见识个新鲜。”
  裴嘉宪说着,捡过柿子来,掏出绢帕来擦了擦,问罗九宁:“吃是不吃?”
  柿子在树上的时候,虽说颜色鲜艳好看,但是真要吃,那是要摘下来再放上许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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