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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总是假正经 [强推] (初云之初)


卢氏听得好笑,笑完又有些感怀,徐徐道:“这些也就罢了,可那些旧事都已经过了, 你何必紧攥着不放?”
“……”谢偃将到嘴边的那句话咽下去, 嘴硬道:“我好奇。”
卢氏淡淡看他一看, 道:“该说的我都同你说过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
谢偃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声,旧话重提道:“夫人,这么多年了,你还想着他吗?”
“我不是妒忌,也不是吃醋,就是有点,有点,”他词穷了会儿,方才道:“就是有点好奇。”
卢氏坦然道:“想过。”
谢偃的脸不觉绿了三分:“想过吗?”
“门第所限,他无法娶我,我也无法抛下卢家,做他的妻子,后来,我们也就断了联系。都说是发乎情,止乎礼,但人的心,总是没有办法被束缚住的。”
卢氏既然打算将话说开,就不会再有所保留,似乎是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她的神情也柔和起来,温婉一笑后,坦然自若道:“我没有做过对不起谢家的事情,更不会做对不起卢家的事情,也自问对得起你,但后来,过了很多年之后,再回头去想,我对的起那么多人,唯一辜负的人,其实是我自己。”
“后来枝枝说,她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也同样喜欢她,我听后欢喜极了,甚至在心里想,我没有得到的东西,让我的女儿得到了,其实也是一种圆满。”
谢偃静静听他说完,原先的理直气壮,忽然间变成另一种近乎忐忑的愧疚,伸臂去握住她的手:“夫人,对不住。”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了,卢氏听罢,也只是笑道:“老爷的脸,变得可真快。”
谢偃也笑了一下,只是较之妻子,他脸上的感触与惆怅更多几分:“我太想当然了,阿湘。我这一生,虽然也有过坎坷,但真正失意的时候,却很少。这世道对男人,远比对女人善良的多。
我从没有像你这样,对真正心爱的人或物失之交臂,所以也很难体谅,你嫁给我时心中的怅惘。对不起。”
卢氏听他说的情真意切,目光也渐渐柔和起来,不知想到何处,忽然又笑了。
“不怪你,”她道:“我与他原本就是不可能的,即便没有你娶我,也会有别人。”
“夫妻多年,你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我虽与心仪之人失之交臂,但做你的妻子,也是另一种福气。”
谢偃听罢,却未露出释然之色,反而有些窘迫,顿了顿,才说道:“我从前有诸多姬妾,夫人是不是很生气?”
卢氏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倒是一怔,又摇头道:“这世间的男人,有几个真正洁身自好的?我父亲身边,也有诸多姬妾,舅父叔父等人也是如此,我说一点都不在意,那是假的,但要说为此生气,却也不至于。”
谢偃听她说得诚恳,微微一笑,又道:“假如叫你选,你情愿我有,还是没有呢?”
卢氏自若道:“当然是没有更好。人都有私心,有私心的人一旦多了,那就麻烦,于我而言,那样的女人越少越好。”
谢偃目光忽然生出几分感伤来,交握住的手微微用力,道:“夫人,从前你怎么不说呢?”
卢氏有些诧异:“说什么?”
“说你不喜欢我有别人,”谢偃道:“如果你肯说,也许……”
“也许什么?”卢氏轻笑道:“难道你会因此送走她们吗?”
谢偃语气温和,反问道:“你都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我不会?”
卢氏怔住了。
半晌之后,她才轻轻道:“或许是因为,我也有怯懦之处吧。”
“有时候,如果不说出来,还可以装糊涂,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说出口,便没有办法挽回了。”
“人是会权衡利弊的,我也一样,”卢氏轻叹口气,神情之中有些淡淡的感怀:“如果我说了,你又答允,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我说了,你若觉得那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岂非自取其辱?”
“对于朝不保夕的人而言,颜面是世间最不要紧的东西,但于你我而言,那却是世间第一等要紧的东西。谢家门风清正,我若不说,也没有姬妾能逾越,不过是添些不甚要紧的烦心人,但若是说了,兴许就会一败涂地。”
“我嫁进谢家时,也还很年轻,着实不敢去赌,”回想往昔,她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摇头道:“等年岁渐长,又有了那几个孩子,那些小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夫人年少时,芳名动京师,能娶到你,也是我的福气,”谢偃同样有些感怀,低声道:“从前你什么都不说,我也蠢,以为你是不在意那些的……”
“你也不必觉得愧疚,归根结底,你并不欠我什么。”
卢氏笑道:“妻子的体面,主母的尊荣,哪一样你都没亏待我,咱们扯平了。”
“是我太贪心了,”谢偃道:“蓦然回首之后,发现自己想要的,其实还有很多……”
“阿湘,”他有些窘迫,踌躇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晚了?”
卢氏道:“你是聪明人,其实都明白的。”
谢偃目光微黯,垂首不语。
卢氏似乎没瞧见这一幕,神情恬静如常,只徐徐道:“我倒有另一件事,想要问问老爷。”
谢偃勉强打起精神来,道:“什么事?”
卢氏道:“你是不是有意装醉,回来糊弄我的?”
“……”谢偃也不在乎床榻还湿着了,歪倒在上边,哈欠连天道:“我困了,要睡了。”
卢氏气笑了,推他一下,道:“你起来。”
谢偃置若罔闻。
“我不问就是了,”卢氏忍俊不禁,温言道:“床褥都湿了,睡在上边会难受的。”
谢偃没有反应,她也不介意,出声传人入内,叫去取套新的来,女婢见床榻上还有湿茶叶在,神情有些讶异。
卢氏道:“老爷喝多了,不仔细将茶水撒在上边了。”
谢偃早就坐起来了,这会儿却没吭声,等女婢将床褥铺好,倒头便睡了,卢氏见状,也没再说别的,为他盖上被子,自去洗漱了。
……
父母院中发生的事情,谢华琅自然不知,第二日去见母亲时,也只是听说父亲昨夜喝醉了,今日起的格外晚些。
“我去阿莹姐姐那儿瞧瞧,”她同母亲这样讲:“听说林崇今日要来,我见那三个坏小子聚在一起,不定在打什么主意呢。”
卢氏淡淡瞥她一眼,道:“我怎么觉得,比起那三个坏小子,你也不像是个正经人?”
“阿娘,”谢华琅不开心了,郁卒道:“哪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卢氏看出她看热闹的心思来了,倒是没戳破,摆摆手道:“去吧去吧,若是晚了,怕要看不成戏了。”
谢华琅老脸一红,胡乱说了几句敷衍过去,便忙不迭起身,一溜烟儿跑了。
她惯来同谢莹相熟,好的跟亲姐妹似的,谢莹处的仆婢见她来,也不觉得奇怪,迎她进去,口中笑道:“女郎前日起了兴致,对着那盆绿菊作画儿,只是被六郎他们搅扰,画到一半儿便停了,这会儿正打算续上呢。”
谢华琅专工书法,谢莹却擅于丹青,画技很是不俗,谢华琅听那女婢这样言说,倒真有些感兴趣,人进了内室,还没等开口呢,就听谢莹道:“枝枝,你也是来凑热闹的?”
谢华琅有点不好意思了:“哪有。”
“我还不知道你们,”谢莹手中捏一支紫毫笔,头也没抬:“那几个小混账昨日就在这儿打转,怕是没安好心,你这时候过来,想也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谢华琅讪讪的去撒娇:“阿莹姐姐。”
谢莹将笔搁下,斜她一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谢华琅凑过去瞧,便见画上绿菊挺竣,朴拙淡雅,极是宜人,忙夸赞起来。
另有女婢奉了茶来,二人相对而坐,饮了几口,便听人传话,说是永仪侯府的世子来了。
谢华琅身份毕竟不同于往日,正在犹豫要不要躲到屏风后边去,就听外边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传来,像是有好几个人一块儿跑出来了。
她心中一动,静坐原地,没有起身,却竖起耳朵,去听外边动静。
“林崇哥哥,林崇哥哥,我们去骑马吧,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出去玩儿吗?”
谢玮谢庄三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气,一口一个“哥哥”,叫的可真是甜,就跟昨日干巴巴称呼“永仪侯府的世子”的不是他们似的。
谢华琅心中好笑,面上禁不住带了几分出来,转眼去瞧谢莹,果然见她也正忍俊不禁,二人对视一眼,显然是猜度出对方所想,齐齐掩口而笑。
林崇几度投身军旅,身姿笔挺,气度端肃,即便是出门做客,也习惯性的敛容肃立,当然也做不出像谢华琅那样主动投怀送抱、卿卿我我的事情来。
谢家还有几位小郎君,陪着他们去骑马游猎,借机来会一会未婚妻,自然也是一条登门的途径。
唯一有点缺憾的就是,那几个小舅子,似乎真的打算跟他一起去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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