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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总是假正经 [强推] (初云之初)


谢华琅心绪杂乱, 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思量过后,方才低声道:“从前怎么没听哥哥提过……”
“我原本是要往临安长公主府上谢罪的, 只是被县主拦住了, ”谢允眼眶微红,神情倦怠道:“她说两家刚得安宁不久,不必为了她再度生事,又吩咐身边人不许张扬。”
谢华琅听得默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谢允提起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 饮下之后, 方才醺然道:“这些话在我心里闷了太久, 却也不知该同谁讲。同友人在一处时,不好说这些家事,同家人在一起时,说了又怕你们忧心,今日倒也巧了,正好同枝枝说一说。”
兄长向来温柔,最是关爱家中弟妹,却无人曾经察觉到,他心中所深藏的苦闷郁结。
谢华琅想起自己今日不得已的试探,心中有些愧疚,却不好说出口,只道:“哥哥有些累了,我着人送你回去歇息吧。”
“说了这么久,倒也不在意这么一时半会儿,”谢华琅及笄之后,几个哥哥都同她保持了一点距离,如同今日这般单独饮酒言谈的机会,都少的可怜,谢允握住幼妹的手,谆谆道:“年岁有时候并不能代表什么,陛下年长枝枝诸多,男女情爱之上,通晓的却未必比枝枝多。这是陛下的短处,但转念一想,也是他的好处。”
“我听阿娘说,枝枝要嫁一心人,现在一心人有了,若因些许小事,而叫彼此离心,便太可惜了,枝枝,不要因为一时赌气,而做出叫自己抱憾终身的事情来。”
谢华琅今日请他前来,原是设套问话的,听他这样真心实意的劝慰,心中忽然一酸,低头遮掩过去,应声道:“知道了。明日我便进宫,去同他说个明白。”
“枝枝惯来灵透,能自己想清楚,便是最好不过了。”
谢允温和一笑,站起身道:“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
谢华琅同样起身,犹豫一下,道:“今晚说的话,哥哥不要同别人讲。”
谢允莞尔,颔首之后,又道:“你也一样。”
天色已经黑了,外边早掌了灯,谢华琅唤人前来,提灯引路,送哥哥出了院子,方才回去,对镜枯坐良久,长长的叹一口气。
……
家中诸事,便没有能瞒过卢氏的。
第二日清早,谢华琅去同母亲问安,卢氏仔细打量过女儿神情之后,微松口气,欣然笑道:“想开了?”
谢华琅只得将戏演下去,假做羞怯,道:“我待会儿便进宫寻他。”
“去吧,”若换了往常时候,卢氏免不得要念叨几句“女大不中留”,这回却不曾,轻拍女儿手背,含笑道:“小儿女便是如此,昨日还闹脾气,今日就好了。”
谢华琅挤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来,又说了几句,方才辞别,进宫去了。
她既进宫,显然是有了结果,顾景阳等了一夜,听闻自家小姑娘来了,忙吩咐人请进来,却见她垂着头,神情有些恹恹。
“枝枝怎么了,不舒服吗?”他眉头微蹙,伸手去探她额头,关切道:“无精打采的。”
谢华琅却不言语,主动环住他腰身,闷头到他怀里去了。
顾景阳微微一怔,旋即轻笑起来,伸臂搂住那小姑娘,又示意周遭宫婢内侍退下,如此静静相拥一会儿,方才道:“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郎君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带着熟悉的冷香,谢华琅深深嗅了一下,却觉心里都安宁起来,仍旧没有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将昨晚听到的那些,尽数说与顾景阳听了。
“两年前吗?”顾景阳目光微动,道:“时间这样巧合,我觉得,或许她就是天后。”
谢华琅不置可否:“或许吧,不到最后一刻,谁能说的清楚?”
顾景阳见她蔫蔫的,不甚有精神,好像是被日头晒狠了的兰花,倒有些心疼,低头亲她面颊一下,道:“我不会同枝枝吵架的,也舍不得同你发脾气,枝枝不要这样,郎君见了,心里很难过。”
谢华琅原是在为兄长忧心,不意自家郎君忽然冒出这样一句,真是被甜到了,伸手拍他一下,眉宇之间是少女特有的娇嗔:“谁要你说这个了?道长,你可真会说话。”
顾景阳垂眼看她,轻轻道:“我说的是心里话。”
他眼睫很长,眼睛明澈,垂下眼看人时,总有种鸽子似的温润柔和。
谢华琅喜欢极了,伸手过去,动作轻柔的拨了拨他眼睫,歆羡道:“将来我们有了孩子,眼睛一定要像你。”
顾景阳温煦道:“像枝枝也很好。”
两人亲昵的依偎在一起,如此说了会儿话,又将话头重新转到了此事上。
谢华琅还记得他早先说过的话,问道:“九郎不是说,有事要差我去做吗?可是同县主相关?”
“的确同她有关,”顾景阳握住她手,低声道:“我猜测她是天后,有你今日所说的话,便更能确定了,然而推测归推测,是否与实情一致,却未可知。此事牵扯太大,不可妄动,枝枝替我去试她一试。”
谢华琅正色道:“怎么试?”
“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却也简单,洛州刺史羊舌冶是天后的人,我也是去岁方才知晓,为防打草惊蛇,一直没有动他。”
顾景阳道:“你回府去见淑嘉时,假做不经意的透露一个消息,便说我将令他出任剑南道黜置使,看她如何回应。”
谢华琅身处闺阁,对于朝廷中的官员不甚熟悉,留在长安的倒还好些,总有能见到的时候,对于那些出任地方的官吏,便是两眼一抹黑了。
“县主会有什么反应?”谢华琅不安道:“郎君,你得早些告诉我,她若真是天后,心中机敏远非常人能比,我若露了马脚,岂非功败垂成。”
顾景阳失笑道:“哪有这样严重。”
事到如今,他想要的无非是一个清楚明白,无论那人是淑嘉县主还是天后,都断然不会容忍她活下去。
只是现下,他见那小姑娘这样惶惶,失笑之余,又有些不忍,温言解释道:“黜置使代天子巡视一方,可便宜行事,职权颇大。先帝、天后两朝,任用寒门士子,打压世家,使得后者不得不退居剑南道。
羊舌冶出身世家,我遣他去此地,若真是有意为之,便是想借此为由,将他与剑南道世家残余一道处置了。”
谢华琅听得似懂非懂:“然后呢?”
“你将这消息告诉她,仔细观量她神情,听她此后如何言语,”顾景阳道:“倘若她说此事奇怪,不合情理,那就可以确认,她一定是天后本人。”
谢华琅眨巴一下眼,道:“为什么呀?”
顾景阳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似乎是在思量应该如何开口,垂眼去看,便见那小姑娘一脑袋问号,显然不甚了解。
“解释起来很麻烦,枝枝听不明白的,”他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像是在哄小孩儿:“按郎君说的去做便是。”
谢华琅被他摸得郁闷了,将他手臂打开,想反驳一句,奈何自己的确不通政务,只得忍下:“她若是那么说了,我该如何应对?”
顾景阳气定神闲,道:“你便说自己记错了,我说的是山南道黜置使,不是剑南道。”
谢华琅仔细记住,又道:“倘若她没有那么说呢?”
顾景阳道:“那就随便说点别的,打岔过去便可。”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临出宫的时候,他不忘叮嘱几句:“昨日才去寻了你哥哥,今日马上去寻淑嘉,便有些古怪了。
天后掌政多年,暗地里的人手不在少数,虽不怕她鱼死网破,但若发作起来,终究麻烦,枝枝,谨慎为之。”
……
谢华琅将这话记住了,归府之后,便往卢氏院中去问安,以免母亲挂心,为之不安。
高门深深,从正门到内苑,便有好一段路。
秋日里百花凋零,着实枯燥,府中便在道路两侧摆了菊花,或朱或紫,或黄或绿,花瓣儿纤细而又舒展,千姿百态,绮丽非凡。
谢华琅瞧的喜欢,左右时间不急,便顺着那条摆满了菊花的小径慢行,还饶有兴致的掐了朵绿菊,信手簪在发间了。
进了卢氏的院落,迎面便遇上母亲身边的主事嬷嬷赵氏了,她见了谢华琅,微微一怔,随即才笑道:“娘娘回来的倒早。”
谢华琅见她神情有异,再听内室里隐约有声音传来,心下微动:“有客人在?”
赵嬷嬷有些为难,顿了顿,方才道:“那倒不是……”
女婢将垂帘掀开,谢华琅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便见地上跪了十来个美貌姬妾,芙蓉面上挂着泪,看她来了,忙叩首问安。
“老爷既这样吩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难为你们有心,专程前来拜别,”卢氏神情恬静,一如既往的温婉,吩咐身侧女婢道:“总是相识一场,我也陪送你们五十两银,去置办些体面嫁妆,趁还年少,寻个好郎君嫁了吧。”
那十来人愈见泪涌,连连叩首之后,千恩万谢的走了。
谢华琅看的莫名,待她们都走了,方才悄悄问卢氏:“阿娘,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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