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李文楠长长舒了口气,“婉姐儿,我一向觉得你太娇惯,太娇弱,可你这几句话,还有婆台山上那一夜,是我错了,你只是没到事上。
你这份明白,比我以为的还明白好几分,那我就实话实说,这话是太外婆说的。
太外婆说,什么从一而终,屁话!遇人不淑,就该赶紧想办法抽身退步,改嫁也好,不改嫁也好,只要没有祸害在身边,只要自己立得起来,日子怎么过都是好日子,我瞧你是个能自己过出好日子的。”
“至少没人害你了。”李文梅叹了口气,接话道。
罗婉眼泪又出来了,一眼一脸泪的看着李文梅,“这句话……那天我们逃进陆家,沈姐姐也说了这句话,她说,没有人也好,至少没人推我们出去挡刀了。”
“别哭别哭,你看看你这眼。阿婉,你再好好想想,和你阿爹阿娘,好好商量商量。”李文楠拍了拍罗婉,“不管你要怎么样,我和阿梅,还有阿夏,都站在你这边,不管你要怎么样,我们都站在你这一边。”
罗婉不停的点头。
李文楠和李文梅又陪着说了好大一会儿闲话,眼见罗婉疲倦了,才告辞出来。
两人一起出到二门,上了李文楠那辆车,一上车,李文梅就拉着李文楠道:“七姐姐,你说,六姐夫是不是……”
“还用问!”李文楠连唉了好几声,“明摆着的么,他挑事把婉姐儿挑回娘家,再让咱们俩过来,这明摆着是让咱们劝罗婉和离,打的就是让罗陈两家断亲的主意!”
“好象真要断亲了。”李文梅也跟着唉个不停,“不过,我觉得这不能怪六姐夫。”
“当然不能怪六姐夫,这得怪他们陈家!”李文楠一句话说完,唉声不断,“可是,唉,这事儿,你说,咱们得跟……阿夏?跟阿夏说一声?”
“阿夏肯定已经知道了。”李文梅下意识的左右瞄了瞄,凑到李文楠耳边,“这是二郎跟我说的,说阿夏什么都知道,她要是说不知道,那是装不知道。”
“嗯,不过我觉得吧,这事儿吧,阿夏知道了也不好。”李文楠一根手指按着两眉之间,一脸苦恼,“挑着让人家断亲,再怎么说,也那个那个……再怎么也不是好话儿啊,阿夏还是不知道的好,我是说装不知道,咱们不能去说,去了她就没法装了。”
“那咱们?”李文楠看着李文梅,李文梅看着李文楠,几乎同时道:“回家。”
第六百零五章 心头肉
阮十七从陈家回到刑部,高翘着二郎腿,一杯茶没喝完,一个小吏一头扎进来,青着张脸,“秋审上的老金,吊吊吊……”小吏又急又惊又怕,说到个吊字,结巴的说不下去了,只急的一只手在自己脖子上乱抹。
“瞧你这出息,不就是吊死个人,什么大事,在哪儿呢?去看看,还有谁知道?报给周尚书没有?”阮十七呼的站了起来。
他刚刚接了查清吴三怎么越的狱这桩差使,这小吏就上吊了,这点儿也太巧了。
小吏紧跟在阮十七后面,赶紧指路,“在家里,我不知道,我就听说吊死了,就赶紧过来禀报十七爷您,这边这边。”
“把你知道的说说。”阮十七一边顺着小吏的指引大步流星往前,一边示意总算喘过来一口气的小吏。
“说是看着都好好儿的,后来老金说有事得回趟家,他家就在衙门前面那条街,近得很,谁知道一去就不回了,因为上头要份卷宗,那卷宗在他那儿收了,他们就找到了他家,他媳妇在院子里洗衣服呢,说人在屋里,结果一推门,就看到吊在房梁上了。”
小吏知道的,有用的不多,没用的还真不少。
两个人刚出了衙门,正迎上一溜小跑往衙门奔回来的东山,东山看到阮十七,立刻一个调头跟在阮十七后面,一边走一边禀报:“刚才爷不在,听说金守礼自缢了,小的就自作主张,先去打听了。”
小吏一脸仰视的看着东山,有钱人做官真是便当,看看这小厮,这机敏劲儿,这份能干,要是在他们刑部,至少一个小主事官儿的料啊。这样的小厮,十七爷有一堆!
“说是金守礼早上到衙门还好好儿的,巳正前后,他们秋审司几个小吏聚在一起喝杯茶歇口气,说起闲话,说是说到周尚书已经把彻查吴三越狱这件事,交到了十七爷手里,金守礼的脸色就变了,说是脸色变的很厉害,大家都看出来了,问他怎么了,他说早上大概吃的不干净,肚子突然痛的厉害,然后就出去了,撂了一句,说是得抓副药回家熬了吃吃。”
“后头我知道了。”前面已经能看到袖着手踮着脚尖伸长着脖子的一群人,阮十七知道到了,抬手示意了东山,再转头和小吏道:“你回去部里,去跟周尚书说一声,金守礼的死说不定跟越狱的事有关,这事我来查,让他把无关的闲人都叫走。”
“是。”小吏转身就往回跑。
东山推开一群长脖子鹅一般围观的闲人,让进阮十七,自己也跟进,北海留在外面,指挥着几个小厮驱散围观的闲人。
极小的院子里,一只水桶滚在一边,水淌的满院子都是,正屋门口,一个瘦小的妇人正趴在门槛上,哭的肝肠寸断。
屋里,金守礼已经被放下来了,几个秋审司的小吏正围着他干站着,上官没来,他们暂时什么也不能做。
阮十七刚进院子,秋审司的主官也到了,阮十七伸手拦住他,”我跟周尚书说过了,这个人,只怕跟越狱的事儿有关,这里我来,你跟他们先回去,有事我再去找你。”
“好好好!”主官连声答应,这样棘手没好处的事,有人愿意管,他简直感激不尽。
阮十七站在院子中间,正要进去,脚抬起又落下了。
吴三越狱这事,他问过老郭了,老郭说不知道,老郭不知道,那肯定就是对家的手段了。
婆台山上,那个魔头可没占着多大便宜,没吃亏而已。这个对家,至少和魔头势均力敌。
刑部大牢是他管着的,吴三越狱这事,说不定查到最后,查到他自己身上了,当然这事儿他不怕,想栽赃他的人多了,能栽成的,还一个没有。
不过,这事儿,还是得事先防一手,头一条,先得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
婆台山那个大案子,是陈江统总,他这越狱小案,可是婆台山大案的引子,嗯,找陈江那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陈江这个人好,肩膀宽,肯担责有胆色,无惧无畏,他就喜欢这样的。
“你去一趟御史台后面那个小院,找陈侍郎,跟他说刑部有个小吏自缢了,就说我说的,这事肯定跟吴三越狱的事有关,这验尸勘查现场的事,我不擅长,请他来一趟。”阮十七吩咐东山。
陈江如今领了个侍郎的衔,可他这侍郎,是哪个部的侍郎,没说。不过照朱喜的话说,拿到手的是侍郎的俸禄,这就行了。
东山去来的很快,陈江没来,说是盱眙军那边有发现,他赶过去了,是朱喜过来的,客客气气和阮十七见了礼,客客气气和阮十七商量了,从刑部和大理寺各请了两个仵作,开始验尸。
陈江领的这差使,旨意上说由他统总,至于人手,就一句请六部及诸司协同。
好在婆台山这桩案子,只要不傻到一定程度,都知道这后头水深事多,这句协同,各部和诸司倒是极认真的协同了。
一是省得落了把柄在陈江手里,陈江荤素不忌谁都敢得罪的名声,如今响亮得很。
二来,他们更怕被哪只眼睛看到,看不顺眼了。如今二爷和苏家是彻底垮了,那两位剑拨弩张,这会儿可不能沾上一星半点。
朱喜用了陈江留下的手令,刑部不说了,本来就是他们家的事儿,大理寺立刻就点了两个最好的仵作,还拨了两匹马,很快就到了。
阮十七看了一会儿仵作验尸,见没什么大花头,就开始在院子里,在各屋里乱转,还停在痛哭不已的金守礼媳妇旁边,仔仔细细看了好大一会儿。
朱喜一幅老实师爷模样,站在四个仵作旁边,仔细看四个人验尸,一边听,一边问,一边指点哪儿再查查,一边看一眼旁边书办的记录,仿佛没留意到阮十七的到处乱转悠。
……………………
阮十七冲进陈府大闹,他闺女哭的半条街都能听到被抬出来回了娘家,这事儿过后没多大会儿,罗尚书罗仲生就知道了,再得了长随的传话,夫人说,若是没事,就早点回去,罗仲生哪里还坐得住,中午饭没让送到部里,他回去吃。
乔夫人迎出来,没等乔夫人说话,罗仲生看着乔夫人微红的双眼,先问道:“婉姐儿回来了?怎么样了?病的重不重?”
“我就知道你该知道了,病的倒不算重,请太医过府诊过脉了,可别的,都不好了。”
乔夫人和罗仲生并肩进了屋,先将李文梅说的那些事说了。
“……这都是梅姐儿说的,李府那位二太太喊的一座山都能听到,咱们从前只知道这一点点,谁知道,那位胡夫人从头到尾跟着李家那位太太,还都是她怂恿的,说是还揪着十七爷那个小厮南海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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