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书将所有的布置、变数在心头算了又算,反复推演。每一个变数,她都做好了相应的应对法子,然而她还是紧张。
根据眼下她的布局,逆天改命的成功几率极大,几乎在九成以上。这样大的事情,能有九成把握,可谓极难。
方锦书做到了,然而她还是紧张。
紧张啊,她怎能不紧张!
她紧张得,连拿着勺子的手,都要强行抑制着才不会颤抖。
从眼下开始,这每一步,都不能走错。否则,就将重复前世的路。那她重活这一世,又有何意义?
暮色降临,太阳在天边隐去最后一丝光亮。
方孰玉踏着夜色入了家门,在外间脱去了厚实的斗篷,待身子稍稍暖和后才进了里间。
“老爷,”司岚笙迎上来,问道:“怎么样了?”
方孰玉笑了笑,道:“你就放心吧,没问题。”不出他所料,他只稍稍露了半丝口风,谭阳便在今日找上门来,请教文章。
谭家的心思,至此昭然若揭。
司岚笙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面色不忿,道:“老爷你是不知道,那一个个的都当我们家书姐儿是什么人?也不找面镜子好好照照自己,什么歪瓜裂枣也敢托人上门了。”
女子一旦过了及笄礼,若还没有定下亲事,就不值钱了。
这个道理说起来不好听,在高芒却是事实。司岚笙不是不知道,可轮到自己女儿的时候,这口气可怎么咽的下去。
这个时候,她总算是能明白当初司慧娴过了年纪时,大嫂的焦虑心情。
“好了,你也别气。”方孰玉安抚她道:“那些人你不用理会,我们不是一早就安排好了吗?”旧年他就开始留意谭阳此子,方才又确认了谭家的意思,这才胸有成竹。
“什么安排好了。”司岚笙嗔了他一眼,道:“这都怪你,说什么不急不急,非得拖到了眼下。”
按她的意思,就该在及笄礼之前,将谭家的亲事定下。
“是是是,都怪我。”方孰玉笑道:“谭家老爷子,是个狡猾精明的老狐狸。旧年他按兵不动,正是为了等书丫头过了及笄礼。”
“这其中的原因,你还不知道吗?我们书丫头这么好,难道还要上赶着他们家吗?”方孰玉骄傲地挺了挺胸,道:“莫说才刚刚过了及笄礼,就算再过两年,想要娶我家书丫头,就得来好好求着。”
看着他的样子,司岚笙又是无奈又是有些好笑。
“书儿的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叹了一口气,道:“我如今只求,她能好好的嫁去谭家。”
“名声怎么样?”方孰玉道:“不管外人怎么说,在我心头,书丫头嫁给任何人,都是配得上的。”
“我绝不会委屈求全。若没有合适的人,我就养着她一辈子。”方孰玉看着司岚笙的眼睛,眼神里全是认真:“依书丫头的性子,不嫁也会活得自在。”
“你又来了。”司岚笙问道:“哪有女子不嫁人还能自在的?”三从四德已经刻入了她的骨子里,在她的认知里,女子再怎么能干,也只能依附着男人而存在。
“不,我们书丫头不一样。”
不得不说,方孰玉更了解如今的方锦书。
“好,你说不一样就不一样。”司岚笙道:“谭家那边,你是个什么打算。”
“他们不急,我们也不急。”方孰玉拈着胡须笑了起来,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着急。”
两家联姻,他们毕竟是女方。为了方锦书嫁进去不被看轻了,方孰玉就要让谭家好好地来求娶。人都是这个德行,越是能轻易到手的,就越不会珍惜。
方锦书的名声毁誉参半又怎样,她过了定亲的最佳年纪那又怎样。
在方孰玉的心中,她就是那个自己最宝贝的女儿,谁都不能轻忽了去。想要娶她,就得来诚意求娶,别妄想着玩一些东风压倒西风的花招。
“老爷,你有几分把握?”司岚笙担忧道:“别拖得久了,事情反倒没影了。”
“你就放心好了。”方孰玉握了握她的手,胸有成竹道:“我看人,什么时候错过眼。”
有他这句话,司岚笙便彻底放下心来。
解决了这块心头大石,她的心情变得轻松愉快。吩咐红霞打了热水进来,亲自伺候着方孰玉净面洗漱,两人一起歇下。
积雪消融,大地回春。
在洛水码头上,一艘两层楼船缓缓停靠过来。在楼船上,插着“和丰镖局”的旗帜。有了权墨冼在京中的策应,和丰镖局的生意越做越大,商队的规模不断扩张。
这次,一手创立和丰镖局的钱峰,随着船一起到来。
他的目的,是要在洛阳城里打造一个新的据点,以京城为中心扩张北方的生意。他在江南道称雄,但他又怎甘心只在江南道称雄?
但这只是他放在明面上的理由,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钱峰扶着栏杆,眺望着洛阳雄城。
他年约四十许,两眼深邃、鬓角如刀。嘴边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笑,磊落不羁,身姿懒散却透出一股凛然的杀气。
戴镖头站在他的身后,安静地伫立着。
“你去安排一下,两日后我去面见权大人。”钱峰的手指轻轻叩着木栏杆,吩咐道。
“遵命!”
待船只停稳,从二楼的楼梯出,走下来徐家众人。
其中一名身姿高挑、仪态娴雅的姑娘,在其中显得尤为瞩目。
她尚在孝期,周身上下以不同层次的白色为基调,只简单搭配了几样精致的首饰。月白色滚边暗花对襟夹袄,下着淡白色垂柳挑线裙。
肤如凝脂、亭亭玉立,似一朵空谷幽兰在那里幽幽盛放。冷清、迷人、美丽。
她,正是方锦书等待多日的徐婉真。
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钱峰敛了周身的杀气回身。在看着徐婉真的同时,他面上刚硬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目光中充满着慈爱。
☆、第六百一十二章 阴云密布
“到京城了,若遇到什么事,只管遣人来找我。”钱峰道。
徐家出了事,举家上京。钱峰与他们同行,并非碰巧,乃是他有意为之。在上京路上颇遇到了两次惊险,而徐婉真这位故人之女,令他刮目相看。
涂山长已安排了人在码头候着,下了船,徐家众人便上了涂家的马车,直奔松溪书院而去。
徐老太太坐在马车里,心头感慨万千。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有重回京城的一日。只是这回来的方式,绝非她想要的。当初嫁去江南有多么不得已,如今回来也有多么不得已。
儿子、孙子都在刑部大牢中,生死难料。儿媳因惊闻噩耗,急病去世。
旧年那短短几日之内,坏消息接踵而至,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了她的肩头。
她用了大毅力变卖了徐家在江南道打下的偌大根基,此行就算能达到目的,失了根基的徐家,也将是一阕不振,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当初的鼎盛。
徐婉真握着祖母的手,无声地陪伴着她,安慰着她。在她身边,坐着的是懵懂无知的幼弟徐文宇。
后面一辆马车里坐着的,却是方锦书所认识的人,苏神医的幼子、第二次来京城的苏良智。
苏家,是徐婉真的外家。
徐婉真的母亲苏芷晴,正是苏神医的唯一的女儿。她突然身故,让苏家两名老人都痛不欲生,更放心不下外孙女。
所以,这次徐家上京,就让苏良智一同前来。
苏良智揭开车帘子一角往外看去,几年不见,京郊的景物半点没变。而自己已经十七岁,医术也精进不少。
想到几年前在医馆相交的友人,苏良智眉毛飞扬,恨不得立刻能见到他们。
这个时候的他,不会料到他在京中自有一番了不得的际遇。甚至,就在短短几年后,能影响到皇帝的生死。
春暖花开,乍暖还寒。
就在这一年,曹皇后膝下的昭阳公主及笄,出宫建了公主府,正式登上了高芒王朝最顶尖的政治舞台。
齐王蛰伏下来,行事越发低调,暗地里收拢着寒门学子、年轻的官员。
而太子一脉,迁阳王在两年前就去了封地经营,留下世子在京。名为享受荣华富贵,实为质子。
太子兄弟两人,一在京一在封地,两相呼应互相支持,太子的地位越发稳如泰山。
朝中局势,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
在这个春日,昭阳公主即将在她自己的公主府上举办牡丹花宴。她广撒请柬,从武勋到朝臣,都邀请了个遍。
有她尊贵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无论是哪一个派系,都会给她这个颜面前来。
昭阳公主的母亲,乃是母仪天下的曹皇后。就算心头奉太子为主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公然跟曹皇后作对。
曹皇后虽然在宫中并不得宠,但却极得庆隆帝的尊重。
和她作对,岂不是等于和天家过不去?一个赏花宴而已,既然人人都去,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犯傻。
且不论收到请柬的人家,如何在心头各自盘算着。一件大事,正在秘密发酵、酝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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