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你要相信母亲,会想出法子解决的。”
方锦书自然应下,道:“都是女儿不孝,才惹得母亲伤心了。”
说话之间,谢大夫已经看过了她的伤处,道:“没伤到骨头,无甚大碍。好生休养两日,少走动就是了。”
“待我回去,着人送一瓶跌打药酒来,一日三次涂上,用凉水敷个一炷香功夫就成。”
谢大夫是个心细的人,又细细交代了医嘱,需要怎样忌口,饮食上如何注意,才领了诊金而去。
待他走了,司岚笙拉着方锦书坐下,道:“我让烟霞红霞先去你房里,你喜欢那个芳菲,就让田妈妈好好调教了,别上不得台面。”
“你也听见了,谢大夫嘱咐你好生歇着,这几日都少走动,在床上静养为佳。若是落下什么病根,你这辈子可怎么是好?”
姑娘家最是金贵,连头发都不能轻易损伤,何况是腿脚这样的要紧之处。
方锦书想说她真的没事,对上母亲担忧的眼神,便将到了口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问道:“母亲,这名谢大夫年纪这么大了,还上门看诊呢?”
司岚笙笑道:“怀仁堂是我娘家常用着的,往来亲近。在京中他们医术数一数二,这位谢大夫是怀仁堂的东家,等闲不会出诊的,非得是什么疑难杂症,才会请他诊治。”
原来如此,难怪在方锦书的记忆中没有见过这位老大夫。方家常用的,是另一间杏林堂的大夫。
午后的时光,司岚笙比较空闲。一早就将家事都处置完毕了,这会她便拉着方锦书的手,问着她被拐走之后的经历。
云霞端了糕点茶水上来,母女两人细细的说着话。
……
金乌西坠,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来。
夏季已过,在白日阳光和煦还不觉得什么,此时凉风一吹,便感觉出来丝丝凉意。
权墨冼合上手中书册,没有烛火,这个时候看书最是伤眼。
一个下午过去,承恩侯府中没有传出来任何消息。这种情况,早在权墨冼的预料之中。毕竟侯门深深,他凭着一块多年前的玉佩想要见到承恩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耐得住性子,马车里的权璐却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一点点的窜上来。
这个承恩侯府,也太欺负人了!
她蹭的一下跳下马车,拿着一件薄毡披风朝着权墨冼走去。权大娘唤了她一声,没有唤住也只能在心头暗暗焦急。
“冼弟,不如我们找家客栈投宿。家里还有银子,省着点花,够你在京中住上一年多备考。这个侯府,我们还不沾他的光了!”
幸好他们在路上救了侍郎家的姑娘,方家赠了银子衣料。在高芒,衣料可直接作为银钱使用。
所以此时,权璐才有这个底气,说这样的话。
权墨冼只笑了笑,道:“不急,我估着应该快了。”
他所谋的,从来就不只是在京中有个立足之地,能让他安心备考。否则,方孰玉露出招揽之意时,他就会欣然应下。
不过这些事情,给大姐说了,她也不会明白,只能用言语安抚了。
接过权璐手里的披风,权墨冼道:“谢过大姐特意送来,夜里风凉,你快回车上去。”
见劝不了他,权璐跺了跺脚,扭过身子走了。
果然,权墨冼的估算没错。盏茶功夫后,之前那个年轻媳妇子从后角门里出来,看见他还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道:“好担心你走了!”
侯爷一下午都在姨娘院子里,她男人也不敢打扰侯爷的雅兴。等承恩侯用过了晚饭,心满意足之际,才寻机回禀了。
她当着差又不能随意出来,若是权墨冼等不及走掉,见不到人他男人恐怕要吃挂落。
权墨冼作揖道:“没有等到大姐回话,小生岂敢擅自离开?”说着,不着痕迹的放了几粒金珠到了她的手里。
年轻媳妇子顿时眉开眼笑,这后生出手大方,长得俊俏又会说话,她也愿意给他方便。
“侯爷说了,请你进府说话。”
“我还有母亲和大姐,还望大姐给行个方便。”
一句话里有两个大姐,这让年轻媳妇子噗地一下笑出声来,道:“好,你把马车赶进来便是。侯爷在前面的敞轩中等你。”
说着,她让人卸了门槛,权墨冼将马车赶进了角门停稳,才扶着权大娘和权璐下了车。
承恩侯府里的敞轩,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戏。
承恩侯肖家,原是晋阳的一方豪绅。幸好肖家有个好女儿,嫁给了先帝,如今更是成为了宫中尊贵无比的太后娘娘,这才一门显贵发达起来。
☆、第二十八章 松溪书院
爵位传到这一代承恩侯手上,算是平安顺遂。没有特别出色的子孙,也没有特别败家的。
承恩侯有一些野心,在朝堂上也有一席之地。
但在肖太后的千叮万嘱之下,他只好压下进一步的野心,成日厮混在后宅之中,养了些戏子听曲。
对肖太后来说,只要娘家安稳富贵,就比什么都强。
“侯爷,您要见的人到了!”
长随引着权墨冼一家进了敞轩,禀道。
承恩侯眼睛看着戏台子上的旦角,手里跟着节奏打着拍子,道:“带他们过来。”
侯府比方家更加华贵,处处雕梁画栋,富贵气象扑面而来。
好在权墨冼三人进过方府,还得了方大太太的亲自接待,眼下显得从容许多。
承恩侯看了三人一眼,因权墨冼气度不凡而多看了两眼,问道:“你看起来有些眼熟,是他的儿子?”
权墨冼恭敬答了,承恩侯又问:“我当年得你父亲救命,承诺过若是拿着这块玉佩来京中承恩侯府中找我,定当重谢。”
“没想到,我都从世子成了侯爷,他都没有出现,是个有傲骨的。”承恩侯语气唏嘘,道:“我还以为,这块玉佩再也不会出现了。”
权墨冼静静听着他追忆过往。
他当年是承恩侯世子,为何会流落道唐州卢丘,又为何这块玉佩如此低劣,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权墨冼没有兴趣、也不打算去挖出这段隐秘。侯府的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她们是?”
权墨冼引见道:“这位是我母亲,这位是我大姐。父亲去世后,是母亲一手将我们两人拉扯长大。”
“不容易啊!”承恩侯感叹了一声,道:“你有什么要求?先说来听听。”
他先是痛快承认了欠下的人情,此时却含糊其辞。以免对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而他不能做到坏了名声。
“回侯爷,小生已经有了举人功名在身。此次上京,是为了准备两年后的春闱。”
科举三年一次,眼下是庆隆元年初秋,两年后的春闱便是庆隆三年的春季。说是有两年,其实只有一年半的时间。
万千士子走科举这根独木桥,但最后录取的不过区区百人之数,竞争之惨烈可想而知。
所以,有条件的学子,都会提前到京准备,四处投卷。
科举,比的不只是才学,还有人脉。
自父亲早亡之后,权氏族人处处相逼,侵占他们的族田,霸占他们的族产。权墨冼隐忍多年,这个春闱他一定要拿下!
听见他的话,承恩侯诧异的“哦?”了一声,终于认真起来,不再一边看戏一边和他说话。
这么年轻的举人虽然有,但也着实少见。
“需要我怎么帮你?”他的声音透出了诚意。
权墨冼拱手道:“侯爷您清楚小生的家境,想要在京中立足,颇为困难。”
承恩侯大手一挥,语气热络道:“这不是什么问题。你是我救命恩人的儿子,我怎么能眼看着故人之子困窘。”
“叫刘管家来!”他扬声吩咐。
又让敞轩内伺候的下人加了椅子,上了茶水糕点,让权墨冼三人都坐着说话。前后的态度,简直有着天渊之别。
权璐暗自在心头腹诽:若弟弟不是举人,恐怕在这个侯府里,几人连个座位都捞不到。
承恩侯亲口交代的事情,府里谁敢怠慢。刘管家来得很快,见了礼问道:“侯爷有何吩咐?”
承恩侯指着权墨冼道:“他是我的故人之子,你好好认清楚了,往后绝不可怠慢了。”
刘管家应了,承恩侯又道:“我记得城东有座空宅子,是也不是?”
“侯爷记性真好,那座宅子原是用来做仓库,中秋前些日子方空了出来。侯爷吩咐小人收拾出来备用,这还空着。”
得了肯定的答复,承恩侯转向权墨冼道:“这处宅子,我原本就打算赁给上京的考生用,刚置办齐全了。这会,倒是刚好合适。”
“你们一家就住过去,我再拨几个粗使下人过去,听你们使唤。”
权大娘心头觉得十分不妥。她自打出了娘胎,凡事都亲力亲为,什么时候使唤过下人了。
但权墨冼却落落大方的受了,拱手道谢。
承恩侯哈哈一笑,道:“爽快!我就喜欢爽快人。还有什么,尽管说来。”
解决了住处,权墨冼道:“还望侯爷修书一封至松溪书院,特准我一个秋季入院考试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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