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然,那也是你自找的。”
“佩丫头,”庞氏急道:“到底是什么人安了坏心思,在后面撺掇的你?你快些说来,我们也好替你做主。”
庞氏不是个好脾性的人,但对自己的骨肉却是实打实的爱。方孰才膝下的这两个女孩,从小她就亲自过问吃穿用度,两个孙女和她比对尤氏都还要亲些。
此时见方锦佩执迷不悟,庞氏比什么都着急。
方锦佩咬咬牙,在心头权衡再三,摇头道:“祖母,真的没有人指使我。前些日子文觉她常来请教父亲作科举文章,我们便见过了几面。”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私定终身,更不应该在赏雪文会时和他私相授受。”方锦佩哀婉道:“但我们是真心相爱,他说了要上门来提亲的。若不是,他突然蹊跷的昏迷了,早就替我做主了。”
“怎么留下我一个人,独自面对所有人的质问?”她字字是泪,活脱脱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若不是知道她的把戏,方锦书差点就要信了她说的话。
闻言,方锦书冷笑一声,道:“三姐姐,在听雪轩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巩家公子约你到那里,想要非礼你。”
“我想请问三姐姐一句,既然你们两情相悦,何来非礼?”
这句话,问得方锦佩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方锦晖起身,走到方锦佩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道:“三妹妹,你可以胡乱攀扯。但请你不要诬陷巩家公子的名声,更不要叫他的名字。”
她是这件事的受害人,但对方锦晖来说,最不能忍的不是她从此和巩文觉无缘。而是,方锦佩为了自己的目的,竟然胡说八道,捏造她和巩文觉有私情的事实。
巩文觉坦诚过,他对方锦晖一见钟情。但他是坦荡君子,就算两人相处时,他也谨守着君子之礼,从未逾越半分。
他来方家走动,虽说是借着来请教科举文章的名义,但也实打实地来跟未来岳丈请教学问。两人只在方老夫人那里请安时碰见,有眼神交流便已心满意足。
巩文觉是这样的一个人,但方锦佩竟然如此糟蹋于他?
方锦晖纵然心胸开阔,也容不下她!
跪在地上的方锦佩被她的气势所慑,呐呐不敢回答。她演得再怎么真,自己心头却知道,这其实是编造出来的谎话而已。
“看来,你是要选第二条路。”眼看再审讯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方孰玉当机立断道:“来人,将方锦佩押下去,明日一早去三圣庵。”
这个时候,他连佩丫头都不叫了,直呼其名。显然,方锦佩在他这里,不再是方家的晚辈。方锦佩的背后有人指使,送去三圣庵,才能引蛇出洞。
“大堂哥。”尤氏急切道:“是佩儿的错,我也不能再求情。我只求你一件事,今天晚上让她和我一起,我再好好劝劝她。”
“说不定,佩儿只是一时间没想明白,我再好好劝劝,她总是知道好歹的。”
方孰玉沉吟片刻,正要答应,方锦佩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站得笔直道:“不用了,母亲!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你!”尤氏气恼的跺脚,这个女儿,她是管不得了。
庞氏叹了一口气,道:“佩丫头,那我的话你还会听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自怨自艾
“祖母……”看着对自己关爱有加的祖母,方锦佩坚硬的心肠动摇了一下,转瞬咬咬牙道:“祖母的恩德,容佩儿再报还。”
不是她铁石心肠,实在是那人说了,一旦事发,不能将他供出来。否则,她就永远不可能嫁给巩文觉。
方锦佩看上的,并不是巩文觉这个人,而是他所代表的身份地位。
她一向自视甚高,却生成了方孰才的女儿。眼看着大房的两个姑娘就能和乔家、吴家姑娘打成一片,自己却只能和一些庶支远亲的姑娘做朋友,便心气难平。
如果选第一条路,方孰玉虽然承诺了给她谋求好亲事。但她却知道,他口中的好亲事,顶多是一些京中末流官员之子,或者干脆是寒门学子。
这样的身份,她岂会放在眼底?若是嫁给了巩文觉,那就不一样了。堂堂巩家的长孙媳妇,走到哪里别人都不能低看了她。
为了这个,为了今后的一辈子,她说什么都要要紧了牙关。那人对她承诺了,无论她到哪里,都能想办法让巩文觉娶她。
方锦佩满面泪痕,神色却坚定,显然是无人能劝动她了。
庞氏伤心地抹了抹眼泪,道:“罢了罢了。姑娘家大了,我说的话也是不听了。从此以后,就当没有你这个孙女吧!”
闻言,方锦佩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下拜磕头道:“祖母对我有养育之恩,您这辈子都是孙女的祖母。”
方孰玉挥挥手,让下人将她带走。
尤氏搀扶着庞氏,婆媳两人暗自垂泪,互相扶持着离开了明玉院。
回到了庞氏的房中,尤氏擦了擦眼泪,道:“母亲,我知道错了。这事都得怨我,平日里对佩儿的关注太少,才养了这么个铁石心肠的女儿出来。”
“唉!”庞氏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我们关上门来说,这件事佩丫头确实做得不地道。我也是悔了,就不该在她面前,说长房的不是。”
“否则,她心底哪里来这么大的怨气?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庞氏抹着眼泪道:“说来说去,孩子有什么错?她是多么听话的娃娃,是我把她给教歪了!”
换作以往,庞氏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这事情的根子,出在她自己身上。
但连番这几件事,尤其是方孰仁娶妻之后,病情日趋稳定。这让庞氏满心的怨恨几乎消散了一半,头脑也清明起来。
如今想来,正是因为她往些年埋怨长房的那些话,都长到了方锦佩的心里。才让她形成了如今的性格,眼下做什么也是无用的了。
两人正在自怨自艾,方锦薇满面担忧的走了进来,先给庞氏请安见礼,问道:“母亲,三姐姐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尤氏一怔,突然急切的看着她道:“薇儿!你知道什么,是不是?你们姐妹两人要好,常说些悄悄话,你快说给为娘!”
被她的急切吓到,方锦薇连连往后退了几步,道:“母亲,你……你在说什么?”
知道自己吓到了女儿,尤氏将情绪缓和了一下,道:“佩儿要去赏雪文会。她有没有跟你说过,是为了什么?”
方锦佩一口咬定,但或许方锦薇这里是个突破口。毕竟两人年纪相近,谋划了这样的大事,会跟自己妹妹说说也不一定。如果能问出来,就能去求大堂哥,让他不要将方锦佩送去三圣庵。
“没有……”方锦薇迟疑的摇摇头,道:“三姐姐出门时很高兴。我问她来着,她说等她回来就知道了。可是,三姐姐人呢?”
“我都悬着一天的心了,生怕会出事。”方锦薇原本就心头忐忑,又见到母亲和祖母这般模样,慌乱之极。
连方锦薇都不知道,尤氏只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道:“罢了!你姐姐做错了事,明日就要被送去三圣庵了。”
“什么?!”
方锦薇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件事,既然方锦佩在马车边上闹过一场,明日就会有流言传出。藏,是藏不住的。与其让女儿听见胡乱猜疑,还不如将真相告知。
至少,还能让方锦薇引以为戒。
尤氏将整件事挑重点说了,道:“这件事,是你姐姐做错了。我也心疼她,不想她去那三圣庵。但是,我现在有什么立场去求情?长房那边,只会比我们更焦头烂额。”
方锦薇只比方锦佩小一岁,但和方锦佩事事都要争先要强不同,她的性格要温吞的多。或者说,她有些胆小怕事。跟在方锦佩后面,她可能还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但让她单独去做什么,她是不敢的。
听尤氏说完,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姐姐如此胆大包天,想要瞒天过海。之前方锦佩明明跟她说过,要谋求这门亲事,要说要自己相助。可是,这件事,她连一丝风声都没听到。
“好了,”庞氏疲惫地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佩丫头自己想不通,谁也帮不上忙。折腾了这一通,我也有些累了。”
“媳妇告退。”尤氏福身道。
方锦薇也跟在她后面告退,和尤氏一前一后出了门。两人走到游廊上,尤氏顿住了脚步,道:“薇儿,你过来我牵着你。我们娘两个好好散散步,说说话。”
尤氏原本是个万事不上心的性子。
虽说她设计嫁给了方孰才,但她对方柘也好、方孰才也罢,都缺乏应有的尊重。毕竟,这两人怎么着也让人尊敬不起来。
所以她在这家里,经常都在看戏。看丈夫的戏,公公的戏,还看婆母的戏。只要自己活得好好的,她连女儿也不怎么关心过问。
但这一回,她是真切的品尝到了痛苦的滋味。
她原本想着,方锦佩和方锦薇两个,比她做姑娘时幸福了不知道多少倍,哪里用得着费心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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