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不会自己说出查案经过,所有的线索她都已经布置好了,只待皇帝派人去查,自然能查到秦方头上,皇帝岂能放弃这样对付秦家,打击太后的大好时机。
皇帝静静的听着,眸光越来越暗。
洛樱见他一直不说话,知道他是产生了怀疑,又道:“皇上以孝治国,自然极其重视守孝规制,臣女守孝在身,偏偏在这个时候又传出臣女是凤凰命格的流言,其目的,不用臣女说,相信皇上也能看得出来,有人想利用这件事,给皇上扣上昏君的帽子。”
不用扣,皇上根本就是个昏君。
“……”
皇帝还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洛樱继续说道:“在流言传出的那天,臣女与卫元极并未闹过矛盾,后来即使臣女和卫元极之间有什么矛盾,在旁人的眼中,那也不过是闹闹性子,几天吵几天合而已。”
“……”
“臣女做一个大胆的猜想,倘若皇上今日宠幸了臣女,依卫元极的性子且不说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他日也会有人设计臣女和卫元极有私情,毕竟,在皇上的眼睛里,臣女和卫元极有过一段过去,到那时皇上又当如何?”
“……”
“由此可见,这设局之人,用心险恶,人人都知道卫厉两家忠于皇上,如今这两家联姻,结为一体,他们分明是想一箭双雕,彻底斩断皇上的左膀右臂。”
皇帝听到这里,一双阴沉的眼睛睁的极大,与洛樱几次谈话,一次比一次更让他刮目相看,这个女子年纪虽小,却异乎寻常的冷静,且非常大胆,敢言人之所不敢言。
同时,他后背又生出一丝寒意,若真如她所言,那就是太后给他挖好的坑,让他去跳。
倘若,他今日果真宠幸了洛樱,这件事本也不算什么,可是如果有有心人故意将这件事传播出去,他身为天子,说以孝治国,却在洛樱的孝期宠幸于她,他又会被那些朝臣的口水淹没。
最重要的是,太后用心险恶,知道元则忠心于他,就从卫元极身上下功夫。
卫元极是什么性子,那可是头一个不怕死的东西,他自所以会试探他,就是不想今后因为卫元极,和整个卫家闹翻。
想到这里,他因情欲而炙热的身体忽然冷了下来,眼神专注的盯着洛樱,若有所思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思虑如此周全,你说的,朕自然会去查,不过……”
他顿了一下,沉沉目光像是想望到她的心里去,意味难明的问道:“你真的不想成为朕的女人?哪怕你守孝期满之后,朕纳你为妃,也不愿意?”
从前,他的确对她没什么兴趣,可是现在不同了,他对她似乎产生了那么一点兴趣。
洛樱淡声道:“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却独宠兰贵妃一人,可见皇上是专情之人,而臣女偏偏在感情上容不得半点沙子,是个极为善妒的女人,一旦被皇上纳入后宫,他朝免不了会和兰贵妃争风吃醋,既争风吃醋,又免不了会耍阴私手段,难道皇上喜欢看着有朝一日臣女和兰贵妃斗的你死我活?”
皇帝脸色微微一变,心下有些吃惊,想不到这个洛樱竟胆大至此,没有哪个女敢这样质问他,他也没听哪个女人自己说自己善妒的。
想着,他眉稍一挑,眼底有流光闪过,轻笑道:“你倒大胆,什么话都敢跟朕说。”顿一下,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如果你今日所言皆是胡言妄语,你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何况慈远还是得道高僧,他一时间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所断言的凤凰命格有假。
洛樱轻松一笑,微福了一下身子,施礼道:“若果真如此,臣女任凭皇上处治。”
她一切都准备好了,除非皇上自己不想查,否则不可能查不到秦方。
很明显,皇上没有不查的理由,秦航死在了刑部大牢,这笔帐秦家一定会算到皇上的头上,这让秦家和皇上之间的矛盾越积越深。
皇上虽然残暴昏庸,却不是蠢人,他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也一心想着要铲除秦家,秦方杀了慈远大师,那就是死罪,皇上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样大好的机会。
洛婵已死,沈遥断臂逃亡,接下来,她要对付就是皇上和太后,而对付这两个成国权势最强大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内斗。
现在,就是进一步激化他们之间矛盾的最佳时机。
只是如果太后和皇上斗的两败俱伤,谁又将主宰成国的天下?
她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就是陵王宋亦欢。
正想着,就听到皇上淡淡“嗯”了一声,轻轻摆了摆手道:“朕要好好想想,你先退下吧。”
“是。”
“且慢。”
洛樱刚转过身,皇上忽然又沉声一喝,洛樱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难道她说了这么多,皇帝还是不肯放过她,非得逼她着对他用迷药才行?
缓缓的转过身,就听到皇上直接问道:“若一切都如你所言,有何对策?”
洛樱心里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得蒙皇上看重,不嫌臣女见识浅薄,如果臣女说的有不对之处,还望皇上指正。”
她的语气极尽谦和。
皇上笑道:“你且说来。”
洛樱定定道:“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哦,说来听听。”
“既然他们想离间皇上和卫家,那皇上不如将计就计假意和卫家决裂,这样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此其一,其二,他们有离间计,那皇上不如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反间计让他们之间产生内斗。”
皇上摸摸下巴,越听越有兴趣,眼睛里微微闪烁着一丝光芒,说道:“秦家可是太后的娘家,如何让他们内斗?”
洛樱一直未提太后和秦家,既然皇上说的如此直白,她也不用再含蕴了,淡定的反问道:“那秦大人还是皇上的表舅呢?说起来也是皇上的外祖家,臣女说一句胆大妄为的话,能让秦家效忠太后的原因恐怕只有利益二字。”
皇上暗中一想,是啊,不要说秦立仁和太后只是表姐弟关系了,他和太后还是亲生母子呢,不也一样,你恨不得我死,我恨不得你死。
在权势面前,唯有利益可讲,没有亲情。
他颇为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虽然有道理,可是朕需要的不是道理,而是能击破他们之间关系的良策。”
洛樱微微蹙起了眉头,很是为难的摇摇头道:“君子慎始,差若毫厘,缪以千里,臣女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不敢轻易断言良策,因为臣女对朝局并不了解,若皇上不嫌臣女是一介女流,还请皇上与臣女分析分析朝局。”
皇上指了指暖榻旁边的一张团凳,扬起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下巴道:“你先坐下说话。”
洛樱依言落座,皇帝向她娓娓道来,洛樱一直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时不时的应答两句。
因为她对皇上比较了解,所以她的话虽然应答的简单,每一字却都是斟词酌句,恰好切入皇上的点,顺了他的心,况且,对于朝局,她知道的远比皇上想像的多得多,她这么说,就是不想引起皇上的怀疑,毕竟,她只是个深闺少女,连朝局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不合常理。
是以,皇上越说越多,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半个时辰。
说到了最后,皇帝才发觉说的口干,也不管桌案上的茶冷了,端起来就喝了一口,然后脸色凝重的看向洛樱,目光里带了一份期许。
洛樱脸上露出思索之色,为了显得她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良久,才抬眸看向皇上,免不了先是一番恭维:“听皇上圣言,臣女茅塞顿开,臣女还真想到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这法子算不算得良策。”
“但说无妨。”
洛樱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听得皇上面露激动之色,心中暗想:若洛樱是个男人,堪当谋士,与元则一起辅助他,必然能如虎添翼。
不过即使她是个女子又何妨,只要有才干,一样可以为他所用。
洛樱说完,便告辞而去,离开金华殿时,天色不早了,暮色斜阳照在巍峨宫殿,蒙上一层淡红色的光,似带着血色一般,凭添了几分血腥而又萧索的意味。
刚出金华殿,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迈着大步,甚至是以一种气势汹汹的步伐冲过来的,而他的右手半埋在宽大的衣袖里,微可以看见有半把刀柄落入手中。
除了大内侍卫,谁敢随意携带兵器入宫,洛樱脸色一变,正要唤他一声,他忽然看到了她走了出来,顿时脚步一滞,呆愣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面带了一丝尴尬,调头就要离开。
他今日来探望皇后,其实他本不会来的,只是知道洛樱已经入宫好几天了,不知为什么,他在家一直难以心安,联想到洛樱有凤凰命格之说,还有皇上那天好像在故意试探他一样,他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就寻了个理由入宫了。
果不其然,他一进宫就得到消息,皇上在金华殿单独宣召洛樱,他心觉不好,虽然和洛樱之间结束了,可他还是不争气的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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