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之夜已过,他撑不到下一个血月之夜,何况就算他能撑到那一天,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像他们成亲的那一晚,最终选择了放弃,所以,不管她会不会再恨他,怨他,他都不可能让她再带走云安楠。
他微微朝着她倾过身,试探性的想要吻一吻她如春日樱花般的唇,几乎反射性的,她就松开了他的胳膊,往后一退。
他的心顿时像被淋进了雨,凉了,像是轻笑了一声,他沉沉道:“瞧,你连吻不愿意让我吻一下,如何能做得到?”
她怔愣在那里:“阿离哥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下一个血月之夜,你我洞房花烛,你成为我的女人,便可让我魂魄归一,长清,你做得到吗?”
“……”
她彻底震惊了,手慢慢的握到袖子里,握到发抖,这怎么可能?她一直把他当哥哥对待,她怎么能与他洞房花烛?
还有,为什么她成为他的女人,便能让他魂魄归一,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长清,你做不到,不是吗?”
“我……”
“罢了,下一个血月之夜,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没有云安楠,我也撑不到那时候,所以长清,哪怕我是你的阿离哥哥,我也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不,用我的血,阿离哥哥,用我的血,可以吗?”
“你不是她。”他摇了摇头,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倾过身,唇贴在她的耳畔,低幽幽道,“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换的机会,下一个血月之夜,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只要云安楠不死,我一定会将她还给你。”
说完,他顺势端起桌上那杯忘忧水,根本没有给她再说话的机会,伸出冰凉的手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将药灌了进去。
一滴泪,顺着眼角,滴落在那盏琉璃杯里,最后随着药一起灌入了她的嘴里。
当喝完那一杯药,她忽然感觉昏昏沉沉的,然后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再醒来时,天已全黑,一睁开眼就看到云安楠正含笑坐在她的床边,她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到云安楠激动的声音:“樱妹妹,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云姐姐……”喊出她的名字时,扯到嗓子有些疼,她不由的皱了皱眉头,抬头揉了揉额角,好让自己清醒些,可是意识还是有些模糊,她轻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呀,教主他答应让你离开了。”
“……”
一听到教主二字,洛樱立刻警戒起来,浑身的每一根汗毛都几乎要倒竖起来,本能的打了一个哆嗦,她好像模模糊糊的记得,这个可怕的教主不仅知道她是谁,还强逼着她演了一场戏。
元极……
她凄惶的抬眸朝着窗外看去,窗外浓黑如墨。
他走了。
他们之间完了。
也好,就这样完了也好。
“樱妹妹,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太冷了?”云安楠立刻想要再拉一床锦褥盖在她的身上。
洛樱摇摇头:“我不冷,云姐姐,你没有事了吗?”
“没事了。”云安楠握住了她的手,说道,“你瞧瞧,我一点事也没有,倒是你,这两天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生生把自己折腾病了。”
洛樱看着她,双眼陷入一片迷茫,她好像是记得她后来的确什么也没有吃过,后来……
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问她道:“那他为什么又答应要放了我?”
云安楠拍拍胸脯笑道:“也不看你姐姐我是什么人,我在莲月教混得不错,所以求了教主让你离开,这强扭的瓜也不甜嘛。”
没有人能知道她眼里的笑隐藏了多少苦涩,她只能这样说,这样说,樱妹妹才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才不会带着对她的牵挂和不安离开。
洛樱听了,心下松了一口气,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云安楠见状,立刻拿过一个枕头垫于她的身后,将她扶了起来,又贴心的为给她披上了外衣,洛樱握住她的手道:“云姐姐,你会跟我一起离开的,是不是?”
云安楠唇角的笑有了一丝裂痕,眼里闪过悲伤的黯然,摇摇头,坚决道:“不,我不会跟你离开,这里就是我的家,唯一能让我待着平静,心安的地方。”
“可是那个教主……”
“樱妹妹,其实教主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坏……”她顿了一顿,目光有些闪躲的看着她,“他……只是喜欢你,想要留下你而已,你都用绝食来对抗了,他还能有什么法子,唯有放你离开。”
“……”
她眼中迷茫更盛,怀疑的盯着云安楠。
教主明明知道她是谁,他怎么会知道她是谁?他到底又是谁?
想到这里,她的头忽然痛了起来,她抬起一只手扶住了额头。
“樱妹妹,你怎么了?”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的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哦,我没事,可能是睡的太久了。”她还是不放心,不甘道,“云姐姐,你真的不跟我一起离开吗?你娘还在长陵城等你。”
云安楠的心顿时像被刀割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道:“樱妹妹,你下山之后,替我去看看我娘,你告诉她,等我的身体完全康复了,我会下山去看她的。”
对她的回答,洛樱有些失望,看来云姐姐是真的被卫元则伤透了心,所以宁愿留在莲月教,也好,暂时让她留在这里静静也好,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在这远离喧嚣的深山中,或许她慢慢的就能忘记了卫元则。
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是个极好的天气,行走山林之间,你可以看见枯树逢春萌出了绿芽,一阵风刮来,少了一些冬日的凛冽,多了一些初春的和暖。
尽管天气稍微暖和了一些,山顶积雪难化,所以下山的道路又湿又滑,云安楠一路相送,送出莲月教,又走过来两个侍女,是教主亲自派的人,护送洛樱下山的。
洛樱和云安楠依依惜别一番,洛樱便随着两个侍女离开了,直至走到崖边,洛樱才发现,原来出入莲月教的路不至那一条。
蓦然,洛樱看到蒙蒙云雾中有一个身着华丽黑袍的人背对着她,负手迎风而立,高大的身影笼下一层浓重的阴暗之色,仿佛连天空的太阳也变得黯淡无光。
这一刻,她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压抑,心跟着窒息了。
他为什么会来,难道他是来阻止她的?
不,不会的,如果要阻止她,就不会放她离开。
正想着,就看见两个侍卫上前施了礼:“属下参见教主大人。”
教主慢慢的转过头,他并不在意那两个侍女说什么,眼睛里好像也没有看到她们,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漆黑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温度,比他脸上罩着那枚黄金面具还要冰冷,当洛樱看到他的脸时,不由想到,他解下面具,她看到的那一张惨白如鬼的脸。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张脸。
像鬼一样凄艳而又可怕的脸。
“洛樱姑娘。”他的语气显得很生疏,看她的时候,眼睛既然没有温度,也没有波动,“我来送你,你好像很不欢迎。”
说完,他踏着未散的云雾朝着她慢慢走来,就像是从地狱圤来的使者,想要带走她的魂魄,他每走一步,她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退一步,可是她的身体并没有听从意识的召唤,她伫立在那里,一动未动,看着他朝她走来。
直到他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才好像反应过来,微微一施礼客套的道了一句:“教主言重了,洛樱不敢当。”
他单薄的唇轻轻抿了一下,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冷幽幽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说着,唇角勾起一个残酷的笑,“我来是想提醒你,永远都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妻子,哪怕你走到天涯海角,你也是我的妻子。”
“不,那一晚,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的做的都不算数。”
什么血月之夜,结为夫妻,这全都是在她无知无觉的状态下进行的,她甚至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她不会把噩梦当真的。
他皱了一下眉头,伸手进朝着长陵城的方向指了指,冷笑道:“圣水既是解药,又是毒药,你若敢,就试试。”
洛樱娇弱的身躯狠狠一震,是啊,她怎么能忘了,他是用什么来威胁她的,最可悲的是,为了给大哥续命,她还不得不拿毒药当解药,哪怕不能治好大哥,但至少可以给她多些时间找到叶凌风。
正想着,教主挥一挥手,两个侍女上前道了一声“请!”
洛樱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就要被他拉着一起下了地狱,也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话不投机三句多,就算她再求,他也不会答应她什么的。
她急匆匆的随着两个侍女离开了,心头却没有半点放松的感觉,反而更加沉甸甸的,这样被人威胁的滋味实在压抑的要让人崩溃。
她离开时,他一直没有走,像尊雕塑站在崖顶,垂眸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盼望着她能回头多看他一眼,可是没有,她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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