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不能生养孩子的女人几乎形同废人,就算嫁到好人家,也站不稳脚跟。
洛玥真是害了婵儿一生世啊!
正恨得牙痒痒,就见疏琴哭红了眼睛,跑来回报。
“老太太,不好了,大姑娘吐血了……”
“什么?”老太太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婵儿她,她好好的怎么又吐血了?”
洛樱能明显的感受到老太太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洛熙平也是惊愕的脸色一变。
燕语已经回来了,按理说婵儿只有高兴的,怎么反倒吐血了。
虽然洛婵最近的表现令他很失望,可是她到底是自己一直疼爱的孩子,她真有事,他也不忍。
难道是因为他苛责了她两句,她就生出大气来,若果真如此,那他真是错疼了她。
他脸色一凝,沉声喝道:“快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是四姑娘,她跑到姑娘屋里,跟姑娘说流言已传遍长陵城了……”
“这还得了,这该死的黑心种子……”
老太太又急又气,起身就要下榻。
她已经千交万待不准有人走漏消息,这洛沁还敢跑到婵儿屋里去说。
“老太太莫急。”
洛樱赶紧将她扶了下来,莲枝连忙拿过拐仗,和吉祥一起扶过了老太太。
几个人急匆匆的去了芳华苑,到了那里,洛婵已经昏了过去,洛沁本来也只是想气气洛婵,没想到洛婵气性这么大。
见老太太和洛熙平一起来了,她吓得苍黄了脸色龟缩一角,连话都不敢说,哪里还有刚来时的得意挑衅。
老太太一来就看见她,眼里恨出毒来,将拐仗狠狠往地上一击,兜脸就往洛沁脸上啐了一口,厉声骂道:“烂了舌头的混帐丫头,若婵儿有个好歹,我先揭了你的皮,再揭了周姨娘的皮!”
洛沁吓得抖如筛糠,直往后缩。
“婵儿呀……”老太太无心思再理她,痛哭一声,扑了上去,“太医,快去叫太医。”
老太太刚走,洛熙平又走了过来,洛沁害怕洛熙平比害怕老太太更甚,她几乎抖的就要瘫软在地。
洛熙平已然气极,两眼喷火,训斥道:“该死的丫头,竟敢胡说八道,真该割了你的烂舌头!”说着,大力的将手一挥,“来人啦,把四姑娘给我拖出去!”
“父亲饶命,女儿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呜呜……”
洛沁一听,以为洛熙平真要割了她的舌头,她吓得涕泪横流,跌跪在地,不停的磕头,又见洛樱正好站在洛熙平身侧,她跪爬过去,一把抱住洛樱的腿。
“五妹妹,求求你,帮我和父亲说说情。”
佴雅儿和洛依二人一起围绕在洛婵身边,装作很是悲伤的样子,陪着老太太一起掉眼泪。
哭着哭着,洛依用帕子遮住眼睛,偷偷的瞧了洛沁一眼,心里暗自称心,这真叫活该!
洛樱对洛沁无感,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尽管洛沁很蠢,可周姨娘不蠢,她顺嘴求一句情,不管洛熙平答不答应,于她也无害。
再说,洛熙平只是吓吓洛沁,他怎么可能真的命人割了洛沁的舌头,她淡声劝道:“父亲若真想罚四姐姐,等气消了再罚也不迟,这会子还是先看看大姐姐要紧。”
洛熙平的确说的是气话,虎毒不食子,再怎么说洛沁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将来还要嫁人的,他就算不看在周姨娘的面上,也会看在他小儿子洛庭信的面上。
他冷哼一声,喝斥洛沁道:“还不快滚出去!”
“是是是……”
洛沁唬的赶紧爬了起来,狼狈的退了下去,临离开前又泪眼朦胧的望了洛樱一眼,眼中含着复杂难辨的感激之色。
洛樱已转身随着洛熙平去了洛婵的床边,这次洛婵吐血晕倒不比从前,只见她脸上失去了所有的颜色,牙关紧闭,四肢蜷缩,身体不停的打着颤抖。
怕她伤到自己,莺歌紧紧握住了她的两只伤手。
“太医,太医怎么还没来?”
老太太和洛熙平急的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洛婵忽然停止了颤抖,四肢也舒展开来,只是闭着眼睛,嘴里无意识的流出了涎水,莺歌终于敢放开她的手,拿着帕子替她拭去涎水,将她扶着躺好。
“……嗯哼哼……嗯哼哼……”
她开始不停的哼哼,声音越哼越小,到最后连声音都没了,气息也跟着微弱下去。
老太太见她这般光景,急的抖衣而颤,扑到她身上,心肝儿肉的放声恸哭。
突然,洛婵睁开了眼睛,直直的坐了起来,一双眼睛里像蒙着一层血雾,直愣愣的盯着某个空无的地方,手一伸,她又指向那个空无的地方。
“哈哈哈,姬长清,你个荡妇,你以为你能抢走子越吗,子越是我的,是我的……”
“婵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一开始老太太还以洛婵清醒过来,只当她回转了,没想到她竟妄言妄语起来。
“滚开!”
洛婵好似丧失了所有的意识,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狠狠的将老太太一推,老太太往后一倒,差点摔个四仰八叉,幸好洛熙平身手快,又站在她身后,一把扶住了她。
纵使如此,老太太也被她推的心口发疼。
“哈哈哈……”洛婵浑身冷汗,直着两眼继续指着那空点狂笑,“姬长清,你个荡妇,和你娘一样的荡妇,锁心玥……锁的又是谁的心……哈哈哈……锁的……”
洛樱狠狠一震,脸色忽变苍白,锁心玥,又是锁心玥,这锁心玥究竟和娘亲有什么关系?
她身体微颤,站在那里,想要听她说一个明明白白。
“快,快堵上她的嘴!”
洛熙平大惊失色,眼见洛婵脱口就要说出秘密,也顾不得她处于失智状态,随便扯了一块布就要去堵她的嘴。
刚倾身,洛婵忽然两眼一翻,张着大嘴,口流涎水,直愣愣往后倒下,再不言语了。
“婵儿啊,我的婵儿啊……”
老太太哭的愈发大声。
这一次,芳华苑又闹的人口不安,老太太着急上火,又被洛婵推了一掌,到了晚饭时,一口也没吃下,只喝了一口茶,还吐出来了。
到了夜间,昏沉沉的洛婵又突然醒来,不说话,只干瞪着两眼望着帐顶发呆。
这么多年,她心中始终有个心病,就是怕她万般努力,终不能嫁给沈遥。
好不容易熬到姬长清死了,她以为她的爱会有个结果,结果却是沈遥的逃避和疏离,再加上现在流言四起,她嫁给沈遥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渺茫到几乎没有。
多年期盼就要化为乌有,她一时急痛难耐,就失了心智。
老太太本想寸不步离的守着,到了晚上,胸口实在疼的厉害,难以支撑着住,便命张氏亲自照料,自己回了福祥阁。
莲枝和吉祥服侍她睡下,她始终睡的不稳,在洛婵醒来的那一刻,老太太忽然从梦中疼醒,捂住胸口狠咳了两声,咳出几口血痰来。
这一下惊的莲枝和吉祥连夜派人去回禀洛熙平,洛熙平不得不从汪碧池的温柔乡爬起,急匆匆去了福祥阁。
这边洛婵还没好,那边老太太又病重,再加上洛玥醒来之后听闻婚事又重归原点,绝望之下,觅死寻活,把沈氏闹的心力交瘁,焦头烂额。
合宅都闹的不得安宁,再加上之前死了仙鹤,当下就有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相比与旁外的混乱,世安苑反倒宁静祥和。
洛樱从芳华苑回来时,天就已经晚了。
用过晚饭,在院内散了一会步,便回了屋,一时间也没什么睡意,就打发了裳儿她们先去休息,自己则坐在灯下看了一会兵书。
她自幼由父亲亲自教导,父亲见她喜读兵书,便拿来一些经典兵书教她读,后来她长大了些,父亲便和她谈军事韬略,那时娘亲时常会坐一边,安静的做绣活,姬家军的军旗就是娘亲一针一线亲自绣出来的。
有时候,娘亲也会取笑一两句:“瞧瞧,你把女儿都教成什么样了,整日里舞刀弄枪的,一点女孩的样子都没有。”
父亲哈哈一笑:“谁规定女孩不能舞刀弄枪,我们的清儿长大了就是个巾帼女将军,丝毫不比男子逊色。”
娘亲会无奈的笑笑,笑的眼睛里好温柔,好温柔。
“爹爹,娘亲,清儿好想你们……”
眼睛忽然发酸发涩,有泪无声的滴落在书上,沾湿了兵书,晕成一个小小的水迹。
“怎么,想我想的都哭了?”
不知何时,卫元极像入无人之境一般,静悄悄的站在了门口。
他双手抄胸,双腿轻轻交叠搭着,随意往门框一靠,即使是最慵懒的姿态,也是美色逼人。
“你怎么又来了?”洛樱抬头一看。
他嘻嘻一笑:“你这臭丫头,可真是没有良心,人家为你忙了一个晚上外加一个白天,你却安心坐在这里逍遥。”
“既然你这么忙,忙完了就该回去好好息着,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他嘴唇一撇,不满的“切”了一声,然后一步步朝着洛樱走来,一张艳光四射的脸被摇曳的烛火照的阴晴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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