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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嫡姐是夫郎 完结+番外 (雪花肉)


  可是奚娴并不多亲近女儿,只是把她交给了无拘照料,自己大多数时间沉湎于佛堂,夜里回去和嫡姐睡在一起,日子过得寂寥而平静。
  她不是在惩罚自己,但由于发现自己这辈子已经是个弱者了,所以更想要尽力的当一个强者。
  手上沾满了血,那就把他们洗掉。
  就算洗不掉,也要让血腥气变得淡薄才是,这样才能抱起无忧。
  她曾和无忧一样,生而纯白,拥抱光明。
  但很久以前便不是了,直到现在,才有点寻回了母胎时的触感。
  不可否认,曾经奚家的能力很强盛,虽则早就堕于凡尘,但曾经身为皇族的高傲和富有,却无形中令他们与旁人泾渭分明。
  即便是身为皇族的太子殿下,也不得不找奚氏人疗伤。因为皇族的争端永远难以幸免,林氏一族不再有女眷入宫,也不止是由于明哲保身,更是因为当年的一些旧事。
  奚衡的母亲,出自林家,而林氏显赫,乃是后族,除了上代皇后,更是在三代前便有皇贵妃与皇后,伴随着皇族的荣耀经久不衰。
  奚家初时控制了三姐的生母林氏,使她给自己的族姐下毒,虽则并不会碍及身体,但假若有孕,却会给腹中胎儿带来巨大的影响。
  陆宗珩就是那个被算计的孩子。
  而林氏贤良淑德,出身高贵,林家为了皇后的母族的名声,并不张扬,故而她成了皇后的最佳人选,后来诞下太子,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是太子身患重疾,生而瘦削,自小背负着太多,变得寡言而冷漠,先皇后收到了来自奚氏一族的邀请,隐约得知自己遭受的算计,却又不得不将自己的儿子送去奚家。
  奚家这么做,只是为了能要挟逼迫太子。
  以体内剧毒为诱饵,令他成为奚氏的傀儡,让他装扮成女人的同时,削减他生而为男人的意志,但由于余毒未清,年轻的太子无法对奚氏做什么。
  只可惜奚氏到底是古旧到即将腐朽的家族,即便手握秘密,还有死士与忠诚,仍旧斗不过当权的皇族。
  整个奚家内部早就成了骰子,陆宗珩想要挖出那个秘密,以及更大的秘密,并把奚氏反手灭杀,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故而前世奚家的结局早成必然。
  在那样的家境中成长的奚娴,天生又脑中残缺了一块,对于血腥和杀戮有着别样的快意和追求,便成了那些人的首选。
  历经了那么多事,她早就变得浑身血腥,其实那都是必然的事罢了。
  从她出生起,就注定会被那些人看重,也从那时起,就注定会和那个人纠葛万千。
  是命,也是缘,宿命是在一切的起始便已然决定的事。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即便是落下的点点香灰,也会决定某一段命运的节点。
  只是暂时,生而为人的智慧无力计算罢了。
  但奚娴却慢慢看透,渐渐走出。
  一个人的时候,更宁静,更清净,也懂得不依靠旁人而看透世事。
  她坐在蒲团上,檀木香沉静而稳重,萦绕在鼻息间,就像是环抱住哪个踏着宿命二来的知心人。
  她的唇角缓缓弯起,那是一个纯粹而干净的笑,没有缀饰,发自内心。
  从前,她一直以为,没有血腥和绝望的刺激,自己是难以愉悦起来的。
  可却忽略了那一层更高一等的精神存在。
  至高的乐趣,不需要肉体的愉悦也能做到。
  现在她变得不同了。
  斗转星移,日月升腾而上,云雾缭绕与青松树上,蝉鸣与金光灿烂间,她穿着嫡姐的缁衣,手腕缠绕着佛珠,面容素白而悠静。
  ……
  夏日的夜晚总会下雨,奚娴本想要在佛堂里歇息,鬼使神差,却仍启步回了宫殿。
  刚踏入宫殿的那一瞬,暴雨如期而至,倾盆而下时电闪雷鸣,霎时间照亮了她的侧颜,还有空空如也的床榻。
  床上的女人不见了。
  奚娴的心中涌入了某种惶恐的情绪,长发微乱,披散在肩胛上,指骨泛白,慢慢捏紧了那串佛珠,单薄的身子透着无措和茫然。
  顿了顿,外头大雨落得慌张四溅,她腾一下扶着门框开始往外走,殿中的几个仆从拦不住她,只能拿着伞随从。
  奚娴不知道自己在找甚么,远方轰隆隆的打雷声让她隐隐胆怯,暴雨浸湿了她的袜腿,长发黏在素白的额角上,走得艰辛而迟钝,就像是一只可怜的蜗牛。
  在宫殿角落的某处凉亭旁,她止住了脚步,眼神依依而空白。
  那里有个穿着白裙的女人,长发漆黑披散,在脚踝弯曲,广袖随着风雨飘摇,身形瘦削得像是澄纸。
  女人听见声音,慢慢回眸,手上拎着一把二十四骨油纸伞,画着江南的春景图,指骨细长优雅。
  她对奚娴含笑,眼睫覆上含蓄的雨光:“好久不见。”
  对上年轻太后泛着水色的眼眸,背后是风雨飘摇的盛景,女人的语声平静悠然,似乎只是见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只是觉得,今日风光大好,我该接你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个番外,谢谢大家


第99章 江南春
  江南恰是梅熟日,雨意濛濛中江边寂静竹林里三两人家,在夜色里点着晕黄的灯笼,醉醉然飘摇小风中。
  小溪姑娘和她夫君是近来将将搬来江南的,他们在静竹林里盖了竹楼亭轩,更有小桥流水,石桌棋盘,而和余镇上的其他人家不太相同的是,小溪姑娘是从长安来的。
  王婶娘是个热络人,镇上几十户人家,不管年纪老的少的,只要是媳妇子她俱是认识,逢年过节一块儿唠嗑家长里短少不了她牵头,只小溪姑娘这家不大一样,远远的见着几面。
  年轻媳妇皮肤雪白,背后瞧着身子纤细有矜贵,走路时都好看得不得了,一瞧便是城里来的。
  王婶娘一头编着竹篮,手里活计不停,麻溜拿着竹篾弯曲穿梭,又和老伴儿唠上了:“喏,南边那户人家哝,你晓得哪里人伐?”
  余镇上多数人家手头俱有产业,多多少少都开丝坊,家里几亩水田平常请来佃农打理,等到秋收冬藏时节多少自己也要忙,但一进入夏季,便清闲下来。
  比起丰都来说,余镇算不得繁华,却也说得上富裕,更遑论是远离喧嚣大都,临近江南岸,水边小楼一早开窗便能瞧见青山绿水,滢滢江景俱映眼帘,日子多少随景而变,随心自然得多。
  老伴儿是个不爱管事儿的,年轻时得了秀才功名再无寸进,这些年教书育人,多少有些文人清气,每日清晨起来必打一套拳,再者便是去镇上买一笼热腾腾的鱼肉包子归来,充耳不闻王婶唠叨嘀咕,一心只翻那几本卷边泛黄的圣贤书。
  听王婶此言,老伴儿翻了一卷书,抖着花白胡须,慢叹道:“那叫书香门第,你老婆子少凑近乎,省得扰了旁人眼。”一看那布置,就是有雅性的,财帛多少是次的。
  王婶娘啧一声:“咱家难道不是啊,秀才公?”老头给她怼得吹胡子瞪眼。
  她拾掇几下衣裙,提着新编的篮子,往里头塞了几个鸡蛋几把葱花小菜,便昂首挺胸要往外头去。
  老伴不拦着她,心想他去城里赶考呢,当时见得贵人富人多了,到时老太吃了苦头,自然就不往跟前凑了。
  不成想王婶娘过了半柱香到时归来了,去时手里提着鸡蛋葱花叶儿,回来拿着几匹布料和腊肉串子,脸上喜气洋洋笑得出褶,把肥得流油的腊肉往老伴儿跟前送了送,啧声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南边的那家人姓王,王婶娘今儿个去倒是头一回见这么标志的院子。
  整块竹林静悄悄的,唯有小竹楼四角挂着大灯笼,初时怪冷的,莫名是一股凉意嗖嗖往天灵盖上灌,她腿都打颤了,萌生退意时,迎面忽走来一个面容平凡白皙的姑娘。
  梳着环髻,耳垂缀着米粒大小的鸽血石,如此对她一福身,笑意盈盈道:“敢问婶子是何许人?”
  王婶娘好歹是教书先生的老婆,拿捏起气势能文能武,此番满脸含笑,提了提手里的小菜道:“妾见小姐阖家乃新近搬来的,我代镇上的乡里乡亲瞧瞧新邻里,友道友道。”
  那小姐目不斜视,穿着一身精细绸缎,倒是不曾歪眼看人,要王婶看,那已是雅气至极,一辈子少见的神仙妃子模样。
  却见那小姐笑道:“既是如此,容我通禀主人。”
  王婶吃惊的打量那小姐,全没想到这竟是个丫鬟。
  王婶被带到下头吃茶,还放了两碟小点心,做得精致细巧,吃了一口还没嚼咽,便囫囵吞下了,那茶还是淡淡的粉,飘着一股子花香味,飘浮着细碎的瓣蕊,格格不入的感觉,弄得她怪不自在的。
  没过多久,她又被请去了小花厅里,隔着悬挂的竹帘,隐约瞧见里头坐了个高挑女子身影。
  想起丫鬟的模样打扮,王婶难免不会认为女主人应是珠光宝气,高髻婉约的模样,不过这趟倒是料得不准,经验老道也有马失前蹄时。
  女主人穿着一身天青的广袖缁衣,细瘦的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长发漆黑披散在脑后,一双淡色的眼眸沉静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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