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当然知道萧侧妃不会救她。她就是想把太子妃要杀她的信息传递给萧侧妃而已。
因为当她真的死了,萧侧妃便抓住了太子妃杀母夺子的把柄,会为了对付太子妃,而阻碍下葬,保留她的尸体给颜绍回来查。
只要颜绍回来,萋萋但觉自己便十有八九能挺上七天了。
一个小侍妾太过卑贱,理应不会停灵七日。但是她诞下了男婴。诞下了颜绍的长子,此为颜绍会为她停灵七日的第一个理由。
至于第二个……
萋萋只能去赌……
颜绍走后,她每日早上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页期盼颜绍回来不断地数着日期,划着日期的纸和那四十多个鸳鸯刺绣摆放在桌子上……
此鸳鸯虽不是为颜绍所绣,但鸳鸯代表何意谁人都懂。
她在用最后的方式勾引颜绍,告诉颜绍:我刚刚诞下了我们的孩子就死了;我日日夜夜期盼着你回来;我是真心爱你,这些鸳鸯是我亲手为你所绣;我们有着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是靠着这些回忆过活的……
如此一个对你情深意重的我,你会厚葬了我,为我停灵七日的吧?
萋萋但觉自己做了这么多,如果颜绍还不能有一丝丝的感动,只要他张口闭口就能做到的区区的停灵七日都不会为她做,那她认了!她没办法了,死便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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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这惊醒,虽说是最坏的结果。但无论怎么醒,萋萋自知死而复活都是难圆其说的,所以无论怎样复活,她的做法也都是一样。
她一不做二不休,就是什么也不知道!
无论别人怎么看她,无论颜绍怎么看她,更无论面临着什么,反正她没死,反正她躲过了那关,反正至少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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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少女声音弱如游丝,甚至带着颤抖,整个人柔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了般。她小脸儿苍白,战战地看着周围,吓得眸中仿佛瞬时翻涌出泪来,充斥着惊惧与迷茫,最后目光便停在了远处的男人身上。
俩人眸光相对,一切仿佛只有一瞬,萋萋正心惊胆寒,惧怕不已,这时只见颜绍霍然奔来!
“唔……”
男人面无表情,萋萋瞬时更是胸口狂跳……惊惧不已。她正身过来,直直地盯着他,下意识地退缩一下,哆嗦的更厉害,心中也更害怕了。
他他,他会把她当成妖怪么?他他要干什么?他他……
然还未待想更多,只见对方已然奔近跟前,三两步踩着棺木便跳进其中。
萋萋大惊。转瞬咫尺距离,她更是心惊胆寒,下意识刚要向后退去,却霍然感到一阵热气,而后便觉双脚凌空,人一下子便被他抱了起来!
“唔……”
意外,意外还是意外……
一时间她胸口狂跳,起伏不定,脑子又晕又蒙。
“传御医!”
男人冷颜更是冷语,但见他开口说出那话的同时,已经抱着怀中的少女跳出棺木,而后便大步离殿。
殿中众人一时间皆是惊得呆了!那阵“鬼哭狼嚎”与僧人的诵念之声仿佛同一时候停止!
人人诚惶诚恐,更是人人也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太子人神不惧,无论何种情况皆是泰然自若,不惊不乱,此时不怕诈尸,这原到是没什么,可他竟抱着那那……?!!
众人如何能不惊!
“嗳嗳!是是……!!”
那和顺早已和他人一样魂飞天外,毛骨悚然,身上一层接着一层冷汗,大口大口地喘息,却是这时才反应过来。他急忙擦了一下个头汗珠,而后,拔腿就奔出了那青花堂!
萋萋气弱游丝地缩在男人怀中,所有的力气好似都在那惊醒的刹那消耗殆尽,现在就是连搂着颜绍脖子的胳膊都没什么力气了。
身体虚弱归身体虚弱,意识却异常清醒,只是她想不明白,他不害怕么?就算他胆子大,他不忌讳么?
萋萋战战兢兢地抬眸看着他,但见颜绍依旧面无表情,始终直视前方,大步向前,但她伏在他胸口的耳中,清晰地听见了他“砰砰”有力,一直加速跳动的心。
萋萋被他抱到了他的寝居,他的卧房,他的床上。
“侍候她宽衣。”男人直直地看着床上的少女,沉声冷然吩咐。
“是是。”
宫女自然惊恐万状,但怎敢不从。两个宫女皆是牙齿打颤,互看了一眼,而后硬着头皮上了前,待感受到了她的微弱的气息和一丝丝温温的体温才略微镇静了一点,但仍是极怕的。
萋萋被褪了外衣,被扶着躺下,盖了被子,被中安放了汤婆子,暖暖和和的……
不时宫女端来温水,一勺一勺喂着她,又端来了热乎乎的粥,小心地喂她吃着。
这期间颜绍负手立在一旁,视线始终盯着她……
萋萋脑袋晕乎乎的疼,感觉虚弱至极,好似一闭上眼睛就要睡过去。
但她没敢闭眼,一来自己太虚弱了,好怕一闭眼就醒不过来了,二来她有点不敢。颜绍一直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也不知心中作何想法。
萋萋也一直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她还是害怕的。
宫女为她安置了一切,退立一旁。但颜绍已然如故。
萋萋越被他盯着越害怕,嘴唇嗫喏,但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珠帘之后传来脚步声,随后不久和顺的声音响起。
“启禀殿下,郑太医到了。”
“嗯,进来。”
男人沉声应着。
宫女二人放下了床幔。
萋萋眼前的颜绍立时变得模糊起来。
郑太医拨开珠帘,垂首进来。
“臣拜见殿下。”
颜绍应声,转眸道:“郑太医为苏侍妾诊脉。”
“是!”
郑太医立时躬身领命,躬身垂头来到床边,跪在了地上,搭在了萋萋隔着手帕的脉上。
那郑太医仔细凝神,眉头蹙起,诊了许久许久,缓缓移开了手,起身躬身面向太子,又抬起了头对上了太子目光。
颜绍什么也没说,只转身踱步出了那房间。
郑太医躬身紧跟其后。
颜绍出了卧房,更是出了大殿,却是直接来到了外面。
秋风拂扫落叶。
男人负手就停在了一颗桃花树下。
他转眸瞧向那太医。
郑太医对过太子眼睛,躬了身,“启禀殿下,苏侍妾脉搏微弱,脉像极其混乱,又像是起死回生之状,又像是龟息蛰伏,实在是……”
颜绍打断道:“何以如此?”
郑太医道:“是,眼下有两种可能,其一是苏侍妾那日生产之时耗力精竭,由于体力不支而晕厥,故当时身体呈现出了一种气断身亡的假象,但是……”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但是苏侍妾并非难产,按理来说不至于如此,况且若是真是由于一时的晕厥,怕是也用不了这般久才苏醒过来。”
“所以呢?”
“所以,倒是更像是第二种……”
“第二种是什么?”
“呃……这……”
郑太医说着便停顿了。他胸口“砰砰”猛跳,这有些事情,说了怕是要闯祸啊!
然就在他停顿之时,只听太子道:“第二种便是,她服过‘七日断魂散’。”
郑太医心一激灵,这药罕见至极,医书上亦是难寻,世间怕是少有人知道。
太子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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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幔纱相隔, 萋萋瞧着颜绍与那太医出去,又是一惊, 心中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她服过“七日断魂散”,郑太医看不看得出来呢?要是看的出来,那那……那可怎么办?
萋萋心里乱七八糟的, 但她太虚弱了,只觉得抬手拽拽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脑子又混混沌沌,实则无暇顾想太多, 但又偏偏心忧, 害怕的睡不着。
这时但听脚步声响, 她转头过去,透过纱幔只见颜绍走来。
萋萋咽了下口水, 更怕了。不知她脉象如何,也不知那郑御医和颜绍说了些什么?萋萋实在是不敢去想,太可怕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
转眼男人渐近,宫女掀开一面纱帐,萋萋缩在被中, 只透露个小脑袋,脸色苍白,更是战战地望着颜绍, 嘴唇嗫喏两下, 还是没说出话来。
男人负手在后, 垂眸俯视,极是深沉。
萋萋心惊胆寒,这时但听他开口冷然道:“睡吧。”
“唔……”
萋萋喘息着,意外至极,下一瞬便见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而后转眸移开视线,却是走了。
没有质问,就是连相问也没有!萋萋又咽了下口水,但觉不可思议啊,看来郑太医是没看出来?!否则颜绍能这么平静,不得弄死她?!不弄死她才怪吧!
先不说她骗了他,就凭颜绍,人家可是未来帝王,凭着那些千丝万缕种种,他很容易想到魏央的!
所以,所以他当下没收拾她,一定是郑太医并未看出来七日断魂散吧!少女倒抽一口冷气,依旧后怕,但心中瞬时好像落了一块大石头。
她脑袋嗡嗡的,心中更是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