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失控了。
还是很严重的失控。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唐勋微微颤了颤眼睫,似乎是想要睁眼,却没能睁开。
张曼兰呆呆的坐着,心口像被什么扎了一刀,血哇哇的。
回想起来,唐勋向她扑过来的时候,她甚至看清楚了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那么坚定,那么决然。
正在此时,睫毛颤啊颤的唐勋突然性醒了,睁眼看见张曼兰就下意识的要起身,要问问她好些没有,一动,就疼得心肝儿直颤。
张曼兰把他按下去,干涩道:“别动,你添了伤。”
唐勋立即吱哇乱叫把五官扭成一团,浮夸道,“哎哟哟,可别留疤呀,我那坚实的胸肌,瓷玉一样的皮肤,留疤了多不好看。”
张曼兰脸上的表情瞬间就绷不住了,她看了他半晌,突然道:“你这算是救了我一命,我没什么好给的,就……”
“就把你那把匕给我吧,我得把这凶器化了,打成个锤子,以解心头之恨。”
张曼兰的话被他堵在了嘴巴里,没能说得完。
两人相互对视着,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张曼兰道:“过了今天,我可能就要后悔了。”
唐勋顾左右而言他,“一把匕而已,你竟然这样小气,小张姑娘,你这样是不对的,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张曼兰顿了片刻,道:“我说的是以身相许,过了今天,我就不会认了。”
唐勋愣住了,盯着她,像是反应无能一般眨了眨眼睛,盯了一会儿,别开目光,扭头不看她,道:“嗨,多大点儿事儿啊,咱们俩谁跟谁,这不是还没死呢嘛。”
第一卷 光棍命
整天张牙舞爪要娶她的人,临到阵前却退缩了,唐勋仔细的看着床桓上的普通雕花,仿佛那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好工艺一样。
张曼兰问,“你真的不要我?”
唐勋装聋作哑。
张曼兰道:“既然这样,便算了吧。”
一瞬间,心里空了一大块儿,松了一口气后,紧跟着来的,是刺啦刺啦的疼。
明明伤的不是心脏,却觉得心疼到想打滚。
“唐勋。”张曼兰突然喊他。
他下意识的去应,可一转头,却见一张脸急速在他眼前放大,然后两人面贴面,唇贴唇。
唐勋惊得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张曼兰则是定定的看着她,这样近的距离,连瞳孔里的沟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张曼兰试探着舔了一下他的唇瓣,然后分开一点点距离,道:“这样也不要吗。”
唐勋像座雕塑,魂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好久没有回应,张曼兰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着,就要起身。
唐勋强筑起来的心理防线瞬间碎成渣渣,双手猛然往前一圈,搂住张曼兰的脖子,“不多情!不多情!哎我草疼!”
张曼兰用手肘撑住自己,“别动,自己的伤自己不清楚吗。”
唐勋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小傻子,恬不知耻道:“不疼,我钢筋铁骨,这点儿伤能耐我何。”
这个女*上男*下的体位显得受伤中的唐勋更加娇弱,张曼兰总觉得自己在摧残良家妇男,便平躺好,道:“你好好躺着,养好伤,我就嫁给你。”
唐勋一激动,又忍不住从床上弹起来,“好!好!”
这个小傻子,连话都不会说了,翻来覆去就只会这两个字。
唐勋惊爪爪的叫声出从门缝内飘出去,正准备推门的江蕴停了脚,住了手,默默的转身离开。
我叫雷锋,不用谢。
方小槐中午才从藏书阁回来,跟祝奕一起查了通宵的古籍,因为熬了夜,她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像被糟蹋过了一样,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江蕴站在她身边的时候变了个身份,给她端茶倒水的工作做得更加得心应手,拉她坐下,“看看这脸色,等会儿去睡一觉,曼兰已经稳定下来了,先不急。”
方小槐仰头干了一杯水解了渴,摆摆手就钻回房间睡了,她刚走,江山就从外面进来,道:“楼主,盛京有情况。”
江蕴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前几天,户部尚书遇刺,他本人没事,倒是误伤了他的女儿宋琳,陛下命沈将军追查此事,小姐与将军闲聊的时候听了些风声,托我们带来了信。”
说着,便把江柔的来信递上去。
江蕴打开看了一眼,脑袋有点大。
信上的内容总结下来就是:宋成州不知道为什么,坚信是刺杀的主谋是江蕴,以及皇帝私下告诉沈十三,准备暂停土地改革的制度。
江蕴略一想,就明白这件事里面,齐王殿下功不可没,脑袋里面顿时就像被丢了一颗手榴弹一样,被炸得嗡嗡直响。
燕地这一堆的烂摊子,本来应该是齐王自己来收拾,奈何皇帝鬼精鬼精的,知道他这个儿子不堪大用,便甩给了他。
收拾也就收拾吧,可纵观诏诚的政治局面,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个齐王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什么都不做倒好一点,偏偏还要不留余力的扯他的后腿。
要推行土地改革,本来就是以寡敌众,再加一个愚蠢的王爷,江蕴现在的压力就像是苍蝇背上站了一只猪一样。
他揉了揉眉心,换了衣服去齐王宫。
**
盛京。
不太平的不只是诏城,帝都这边,也是一锅粥。
在宋成州遇刺后的第二天,皇帝决定暂时压下改革一事,与此同时,朝中开始有人弹劾宋成州贪墨。
宋成州扪心觉得问心无愧,便不甚在意,任由他们去查。
查得到,就是个污点,查不到,就是半个污点,这个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并不是说皇帝不想改革,而是为了保护户部的主心骨,现在还没开始改,就已经有人在开始搞小动作,一意孤行下去,只怕宋家人全都的玩儿完。
所有推陈出新的开始,都是要叫人跳出舒适圈,这是一条艰难的路,要徐徐图之。
但这个宋成州,他空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却不懂得审时度势。
皇帝努力的帮他往外摘,他却一根筋而的非要往里掉,像摔不死自己就不甘心似的。
在他的贪墨嫌疑洗干净,重新开始上朝的第一天,他又不知死活的重提旧事,皇帝再三暗示,他愣是听不懂。
也许是听懂了,只是装不懂。
简单来说,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怕死。
然而,他还没死,她的女儿却先代替他死了——
在和季公子同游广陵江的时候,竟然失足落水,淹死了,连尸体都没捞到。
她不像沈十三,会水性,人又清瘦,甚至都不用一个浪打过来,落下去就不见了。
这事儿说来也奇,广陵江旁有护栏,并且从江底修了石阶,一阶一阶的往上,如果不是像杨嘉许那样在船上落水,想要淹死自己还是很有难度的一件事。
也就是说,宋琳要想落水,她在和季修然沿着江岸走的时候,就得在护栏缺口、通往江底石阶的地方崴脚,然后一路滚落上百阶石阶,像贴着锅沿下饺子的饺子一样,贴着石阶滚下去。
每一栏石阶旁都有个小码头,每天都有人装货出江,她滚下去的这么长时间,码头上就没有人站出来拦她一拦?
这不符合逻辑。
宋琳和季修然游江,失足落水,这根本就是一个伪命题,实际上是不可能的,这概率相当于中国乒乓球打不赢日本。
据说季公子在江边呆了一天,回家就把自己关在卧房不吃不喝,不讲话也不睡觉。
那天到底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经过这次事件,京中开始有人传季公子是个天生的光棍命。
好不容易谈了门亲事,未婚妻还没过门就没了,还死无全尸。
宋家葬礼的那天,季丞相亲自去参加葬礼,表示了哀悼之情,宋成州委婉的提出,宋季两家已经订婚,可不可以让宋琳占一个季少夫人的名分,反正都是一个死人了,也不碍事,算是全了宋琳对季修然的一片痴心。
季丞相更加委婉的表示——不可以。
虽然已经是死人了,但季修然还是活的,他将来还要娶妻,让死人安心了,将来活人必定心有隔阂。
这里的活人,指的是下一任季修少夫人。
对这件事,他也表示很痛心,但他得为儿子的将来考虑。
季修然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好几天,谁探望都不见,在第七天,周黎明拜访。
季夫人忧心忡忡,对周黎明道:“小周公子,你一定要好好劝劝修然,这都还几天了,连我都不见,这可怎么是好啊。”
周黎明点头,道:“伯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劝劝他的,活着的人,不还得继续往下走么。”
季修然的卧房从里面反锁了,周黎民去京兆府拎了个被抓的小偷,让他挑开了门闩,不管主人的意见,直接进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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