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嫔脸色一僵,低声道:“本宫已经竭力帮你了,上次那个曼陀罗药枕本宫也受着了……本宫到现在都还觉得头痛。”
顾闯道:“可一点作用也没有,张奎还完好无损的回乡养老了。”他悠悠叹道:“荣王还需奔走劳碌,老七最好,霜妃死了,成了皇帝心头朱砂痣,他坐享其成,被宠的得天独厚。”
焦嫔的脸色难看极了,她颤抖着手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在咒本宫死吗?”
顾闯道:“你死了父皇也记不得什么,还是算了吧。”
焦嫔被气得一阵头晕目眩,被宫女扶着,宫女急声道:“六殿下您可不能这么说话呀,娘娘一直担心着您——”
“罢了。”顾闯叹了口气道:“同人不同命。”他拍拍手道:“锦嫔这女人的命实在是硬,这么折腾孩子还能保得住,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那怎么办?”焦嫔道:“别回头咱们千辛万苦的摆平了荣王和七殿下,又多出一个锦嫔的孩子!”
“你别急呀?锦嫔的孩子生不下来的。”顾闯悠悠的撇着茶叶沫儿:“她还以为那狐仙草是什么灵丹妙药呢,哎,我可告诉你,离那狐仙草远一点,不光是你,整个蕉下凉庭里的人都别碰那东西,沾也不能沾。”
他忽然正色的有些肃穆,令焦嫔感到诧异。
“不是说那是起死回生的神药吗?”她坐到顾闯身边,压低了声音好奇道:“比人参和冬虫夏草还厉害,立竿见影的能让人活蹦乱跳。”
“那是他们以为。”顾闯说:“生长的过程就能榨干一片土地,让洪水泛滥成灾,这能是什么好东西?左不过是披着良药的皮,让一群蠢人短暂餍足罢了。”
焦嫔听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小声道:“那......会怎么样?”
“会成瘾的。”顾闯轻描淡写:“所以才吸金,才值钱。”
“除了上瘾呢?”
“你今天怎么那么多问题?”顾闯略有不耐:“之前赣县流民围城的事你可还记得?那群人都是吸食狐仙草的老人了,后来赶上饥荒,期间没东西吃,人没力气啊,全靠狐仙草吊着。”
焦嫔缩了缩脖子,惊叫道:“竟会落到那种地步?!”
“可不是嘛。”顾闯摇头。
“那这东西其实是毒药啊!”焦嫔说:“怎么还会泛滥成灾呢?”
“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顾闯讥讽道:“这东西短期内看不出弊端,容易被忽略,再者又能牟取暴利,当权者怎么会放过这条生财之道呢?必然是加以遮掩。”
“闯儿,你可真是聪慧。”焦嫔想了又想,吃惊又欢喜:“连这种关窍都能想明白,你的那些哥哥弟弟都还蒙在谷里呢!”
“那是自然。”顾闯哼道。
“依照本宫来看,你才是最适合当太子的人选。”焦嫔窃喜道:“那荣王算什么呀?老七算什么呀!给你提鞋都不配!”
“父皇看不到我。”顾闯低声说:“因为他们站得太高了,挡着我了,等到我一个一个将他们都折断,看谁还能妨碍我一展身手。”
几日后,顾闯还在梦中沾沾自喜之时,仲林便带着禁军包围了他的宫殿,亲自带人进去将眼皮子都没睁开的顾闯给架了出来。
勤政殿里,皇帝面带病容,神色却冷得骇人。
除了顾歧与顾盈,还有哭哭啼啼的锦嫔在。
顾闯被人往冰冷的地面上一丢,瞬间就醒了。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人的脸,最后他发现皇帝身边站着的人不是郎喜,而是明川。
他的心骤然间沉到了谷底,浑身都开始发抖。
残害手足,毒害嫔妃,一桩桩一件件统统抖落出来,板上钉钉。
顾盈几度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他的脸色苍白极了,衬的眼眶猩红,悲愤难抑。
顾歧按着他的肩,冷定的看着地上烂泥似的顾闯。
锦嫔哭泣之余朝顾闯睨过来,眼神却锋利的像冰凌,带着阴毒和嘲讽。
顾闯自知分辨无用,被拖出去的时候冷不丁的大笑起来,他古怪又狂傲的笑声响彻整个殿宇,让人一阵阵的胆寒。
顾歧陪着顾盈离开了勤政殿。
顾盈已经平静了下来,夜晚的风将他鬓边的头发吹起,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苦笑了起来。
“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七弟。”他轻轻的说。
顾歧沉默,他抬起头眺望着天际,若有所思。
顾盈忽而回眸,皱眉道:“即便顾闯伏诛,可你和荣王之间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你有什么打算么?”
“结就结吧。”顾歧淡淡道:“也不差这一个。”
“这个不一样。”顾盈说:“从前荣王也许不至于要你的性命——”
顾歧看起来没什么表情,有些心不在焉。
“你不要不当一回事。”顾盈说:“而且我总有一种预感,这些事都没有结束。”
“顾闯笑得太难听了。”顾盈用扇子敲了敲手臂:“让人不舒服。”
“七弟,你听我说。”顾盈猛地抬手抓住了顾歧,沉声说:“那天在济川,有个杀手说了一句话,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
“什么?”
“他说,末日即至,周朝将亡。”
“危言耸听。”顾歧冷冷道:“但凡想造反的人,谁不需要一个正义的口号?”
“在此之前,父皇驱逐了周朝境内的洋人。”顾歧颦眉说:“说是因为看到了一份洋人联名签署的文件,内容大逆不道至极,我派人明察暗访,找到了没烧完的底根,着意复原了一番。”
顾歧挑眉。眼神逐渐郑重。
“那是一份纪年法,洋人记录年份和时日的规则与我们不同,我们用的是农历,他们的却是西洋历。”顾盈说:“但是两种历法可以通过推演进行换算。”
“然后呢?”
“洋人的历法上记载着一日称为末世之日,据说会洪荒倒转,天灾人祸降临,周朝陨灭。”顾盈说:“而那天换算至中原农历,就在明年。”
“什么?!”顾歧吃了一惊,随后忍不住嗤笑道:“这也太离谱了!”
“我起初也这么觉得。”顾盈说:“父皇想来更是觉得是无稽之谈,天子即受天命,须得万古长青,怎么能容忍这种扰乱民心,诋毁九五之尊的离经叛道之语,所以才会那般动怒。”
“我看又是顾闯搞的鬼。”顾歧说:“这邪论首尾呼应,若真出了什么事,他大都可以推到末日之说上。”
“可是顾闯当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吗?”顾盈捏着下巴思忖道:“焦嫔家中官阶低位,朝中人大多都结交荣王,并不理会顾闯,他做的这些事必要大量的银钱作为支持,他的钱是从何而来的呢?”
“你是说顾闯背后其实还有人?”顾歧道。
“是。”顾盈开门见山的说:“我怀疑锦嫔。”
顾歧微微一怔,咋舌道:“为何?”
“其实我早就怀疑锦嫔和济川邱宾有欺上瞒下的行径,可是一直都没有摸清线索。”顾盈说:“此番去济川,济川毁邱宾死,彻底的死无对证,你若说不是巧合,我不信。”
兄弟二人皆是陷入了沉思,良久 ,顾盈道:“罢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还是早些回去睡吧。”
顾歧点点头,二人分开。
顾歧心事重重的走了一段,忽而驻足,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太医院的门前。
里面漆黑一片。
苏敛自从济川归来后就大病了一场,秦韫将她接出宫去,歇在那酒坊老板家中,为了查顾闯的事,顾歧还一直没捞着空闲时候去看她。
顾歧愣了愣,忽的自嘲似的苦笑起来。
看她,她应也是不想见自己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名侦探顾盈【划掉】
啊小天使们你们收藏一个啊1551↓
现言在填:谁说竹马不敌天降
☆、第六十六章
“当”
护国寺晨钟暮鼓, 按时敲响, 在苍青色的山峦之间荡开。
烟气一圈一圈的升上天空, 虔诚的香客们进出,双手合十, 或阖眸或颔首, 便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潮中, 苏敛踢着裙踞,一步一步的走了上来。
她脸上尚带着病容, 看起来十分憔悴, 素色的衣裙着身, 仍是松泛, 她人瘦的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跑的纸片。
秦韫两阶并做一阶,错开下山的香客, 大步流星, 他急急忙忙的追到苏敛身边,垂手握住她的手腕。
“我才一眨眼你就跑没影了, 吓我一跳。”他松了口气,轻声道:“说好一起出门,怎么你总是丢下我?”
苏敛道:“我拜一拜就走了,这么高的台阶, 用不着你多跑一趟。”
“我不嫌累。”秦韫说:“跟你一起, 走到哪儿都不累。”
苏敛扯了一下唇角,笑得勉强,秦韫道:“往事不可追, 你看开些,总是憋闷对身体不好,敛敛,你看我,笑一笑。”
苏敛抬起头,看见秦韫伸出一根手指,一顶鼻尖,扮猪似的,又憨憨的“哼唧”了一声,不禁莞尔:“你傻不傻。”
“终于笑了。”秦韫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爽朗的弯下腰:“你要拜菩萨?我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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