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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椅归我,你也归我 (吃吃)



如芒在背,大抵就是这般感觉了罢。

我不知不觉地脚步一缓,可是前面的顾君则忽的便转头过来,眸光深深地瞧了我一眼。

说起来,从刚刚酒盏打落开始,顾君则便这么死死地钳着我的手,直到现在,都没松开过,力道之大,如今我只觉得手腕已经没了知觉。

更惨的是,刚刚最后那一会儿宴会,我都是单手吃的饭。

“走了。”

他语气有些生硬地吐出两个字来。

从没见过这样子的顾君则。

明明……

去敬酒之前,他还是那般温柔。

我瞧了瞧他,倒也没多说,只是兀自加快了步子。

几乎是被顾君则‘拖’上了马车。

我落了座,那只手总算是被松开了。

顾君则一眼不多瞧我,放开我,然后坐在马车外,便在驾车的侍从旁边。

马车‘吱歪’作响,开始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我算计了算计这些天自己的做法,突然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我从来没有和顾君则说过任何事,自顾自地选择了自己的计划,自顾自地引着他按我的想法做。

甚至……

想着让自己最后这几天过得舒服点,自顾自地赖着他,接近他。

如今尘埃落定,想想自己的所做所谓,是多么自私啊。

于是我咬了咬唇,想着既然他不问,我便也不说了。

不想晃晃悠悠地走了一会儿,斜后方一条手臂探过来,却是稳稳地从后环抱住了我。

他便在我身后,一条手臂紧紧圈着我,硬朗的大手便停在我的下巴处。

我身形一凛,下意识地一缩。

不觉得害怕,只是……

他的手素来暖和,如今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泛凉。

倏忽间顾君则在我身后叹了口气,再然后,我只觉得毛绒绒的一团凑上前来。

——他便这么把头靠在了我的肩头,柔软的长发轻轻挠着我的面颊和颈项。

一呼一吸的热气氤氲而来,这种灼热的气息仿佛要燃起……

我有些战战兢兢地转头过去瞧他。

却见顾君则长长的睫毛下,一对漂亮的凤眼煞红一片。

正文 071枉我

事到如今,总该给他解释了,我开了口,却有些中气不足:

“那天下了宴会,他把药给我,让我给你下毒。”

“他威胁的太多,我想反抗,奈何有心无力。”

“其实那晚……我去你房里,不知怎的,确是带着那药。”

“可终究做不到,我想……”

“总归也是一死,倒不如死的更值一些。”

身旁的顾君则皱起眉头来,却是启口道:

“既是如此,公主倒不如那晚便把毒灌入我口中。”

我闻言暗自一惊,不知觉间愣怔一瞬,顾君则却闭了眼睛,哑着嗓子又开了口。

“我同你讲过那么多遍,为何你自始至终也不肯信我呢?”

他环着我的手又加了力道。

“我不稀罕你设的这一场局。”

“我欢喜你,我想护你,也护得住你,你为何自始至终都不肯信我呢?”

顾君则便将面颊凑在我肩窝,咬牙切齿地讲出这一番话。

我动了动唇,却没能说出话来。

大抵真的是因为我不够信他。

如果我如实告诉他,如今是不是就不至这般颓唐?

顾君则微微停了一停,声音低了几分,继续说着:

“如今还算稳妥,先抛除这些不讲。”

“就说这些天,公主何苦这么做,枉我……以为自己得到了自己盼了十几年的东西。”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了,最后一句话,我只是听得隐隐约约。

“枉我,以为你是当真欢喜我。”

“公主,你也真是任性,真是绝情。”

我咬着唇边一时没讲出话来,可是心里却无比清楚——

我欢喜他,那句话是真的,半分不掺假。

马车内一片寂静,我能感觉到他的一呼一吸,隔过衣衫落在我的肩膀,这等触感仿佛肌肤相触。

不知不觉心里就在发热,直到我咬咬牙,就这么缓缓地、把头转过去。

“但是……”

“此前我同你讲的,都是真的。”

不知怎的,哪怕想加大声音,也依旧是控制不住地、声音越来越小。

我大概还是太怂了吧。

顾君则靠着我没什么反应。

于是我沉了口气,索性偏头凑过去,唇角碰上他的眼眶,复又下移,蹭上他的唇。

只觉得顾君则身形停了一瞬,随后他低低哼了一声,却是一抬手臂紧紧环住我的腰身,与此同时他抬头起来,狠狠地反吻住我的唇。

倏忽间腰身被紧紧环住,顾君则便抱着我歪靠在马车的斜角。

直到末了他偏头过去吻我的鬓角,我鬼使神差地一晃头,轻蹭上他的下颌。

我能感觉到,他颈上的脉、凸起的喉结便在我面颊旁颤动着。

顾君则低哑着嗓音讲着:

“总是这样。”

“公主,每次你一凑近我……我便什么都信了。”

“可恨你从来不肯信我的话,这般久了,始终……”

不容许他再讲下去了。

我直起身子,手臂撑在马车后壁,一抬头,索性张口咬住他的唇。

“……唔。”

顾君则乖乖不再做声。

我却觉得,仿佛是因为刚才力道大了些,似是咬破了他的唇。

腥咸的味道入了口中,和他周身的沉香味一同。

合在一起却那般甜。

惹得我忍不住得寸进尺地在他唇上蹭蹭舔舔。

不料方才放开他,便只听他在我耳畔低低哼笑一声,轻声道:

“再……来一次,公主。”

“疼,还有血呢。”

我转眼看向他。

却见顾君则缓缓地用舌尖舔舐着薄唇,下唇偏角隐隐有着血色,却分毫不显得狼狈,只显得俊美惑人。

他垂着一对凤眼看我,那眼里的光华闪着几分戏谑,却又分外温柔。

我只觉得心神一晃、呼吸微窒,忍不住一偏头又凑了上去……

这个繁复而又奇怪的结,好像不知不觉间解开了。

可待到这次回了府里,我左思右想,来回算计,终究是做不到像视死如归那段时间一样心安理得地缠着他。

于是不再寻顾君则做这做那,更不好意思总是黏着他了。

大多数时候,我便留在房里,安安静静的。

丫鬟不大敢信任了,自己无从下手调查,念及这两个丫头都是母后留给我的,加上担心打草惊蛇,我也不肯告知顾君则她们可能有问题。

一来二去,我只能连屋子都不出。

要了一方白帕子,寻了些针线,我日日靠在床榻边上,却并不是在刺绣。

我记得小时候,师父曾经指着一旁丫鬟的针线同我讲,想练武功,不一定非要有那般多器械场所,便是这绣帕针线,都可一用。

我清楚地记得,当初师父一个大男人,执起绣花针来,竟是眨眼的功夫,只用两根手指,便能在白绢帕上绣出密密麻麻一排线。

末了他一手执着绢帕,一手随意在帕子的周围,轻轻巧巧一弹。

便只见那一排线落了下来,绢帕中央只留了一条长长的带状空隙。

丫鬟在一旁瞪大了眼睛,我也惊讶得不轻。

师父则笑:“如此针脚,也是要功夫的。”

“伏波,你若有闲暇,也不妨练练,看看能不能参悟其中妙处。”

而那时候我只想舞枪弄棒,记得这等奇事,却从不曾做。

直到如今,师父离宫不知去向已有七年,而朝廷倾覆,我沦落如此,武功尽废,彻彻底底没了习武的方法,我才想起师父当初那番话。

我不知师父当初是无意之言,还是对今日的情况早有预料,但是——现在除了这么做,我没有别的机会了,我只能下了狠心照做。

大抵归根结底,是因为我对于自己那一身武功,还抱有或多或少的期望。

就这么平平淡淡地不知过了几天。

直到那晚,天气已经很是暖和,厚被已换了薄被。

我收拾妥了打算睡下,不想刚刚卸下发簪,便听见一旁的窗子‘久违’地有了响动。

我下意识地松开继续解头发的手,转头看过去。

一只修长的手直接把窗子打开,随后,一个人影出现在窗外。

我便愣愣怔怔地看着顾君则轻巧利落地从窗外翻进来。

头脑里盘算着,好像有很多天,没有这么单独地见到他了。

不想尚未想好该说些什么,顾君则那边便幽幽开口:

“我信了你那日在车上的话。”

顾君则这厮稳稳翻过窗子来,不慌不忙地把窗子合上了,低头理了理外袍和长发,复又转头看着我,缓声说着:

“于是我想,这几日公主怎么也该来看看我,可是盼来盼去,连个人影都没有,吃饭也不同我多讲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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