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怔,随即点头:“确是有些。”
顾君则扬唇笑笑,孰知他还没说话,身后的刘青萝又开口了:
“公主回来了,理应妾身照料,便由妾身去收拾罢。”
真是见缝插针啊。
谁知顾君则却低声道:“你肩头还有伤,歇息去吧。”
我身形一滞,心下亦是一凉。
顾君则啊顾君则,你竟是真真切切地信了,那天马车上替你挡剑的人是她?
我好想揭穿刘青萝,可是属于我的证据已经被去痕的膏药弄得很是淡漠,不真切了。
我只能攥紧衾被里的手,表面上风平浪静:
“让霜桥去弄便是。”
一旁霜桥懂事得紧,闻言颔首便去忙活。
刘青萝理所当然地应了顾君则说的‘去歇息’,施施然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我看着她的身影说不出话来,顾君则却转身瞧向我,认真地问我是否真的没有什么问题,是否需要叫医者来瞧瞧?
我只是摇头。
再好的医者也医不了心病。
顾君则笑着伸手出来,抚着我的额头,探着温度。
从前他抚摸我的额头,抚摸我的面颊,我都觉得他的大手温暖得紧,如今不知为何,我竟是全然感觉不到温度了。
便木然地任凭他抚弄。
半晌顾君则似是终于信了我无恙的话,嘱咐我好生休养,随即又道事务繁忙,要先去忙了。
我点点头,也不拦他。
等霜桥回来,我吃了午饭,便只想着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谁知下午时分,临风敲门而入,小心翼翼道:
“公主,主子念及公主刚刚回来,身体疲累,担心出差错,后日的秋狩,便打算带着侧夫人去,命属下来知会公主一声,不知公主可容许?”
我心里一震,表面上却不能有不满之色,这个世界果真需要人们去伪装,我又一次意识到了当初母后的无奈。
我看向他,语气平淡,却并不回他的话:“顾君则在府里吗?”
临风颔首:“回公主,属下不知,大抵还在。”
我微微垂眼:“那他为何不自己来同我讲?偏偏要你前来?”
临风犹豫了一瞬,随即道:“回公主的话,刚刚请帖才下来,主子又有急事要去军营,顾不及亲自来同公主说,便让属下来问,公主若是同意,他在马车上便如此回复了。”
这理由真是圆满。
我心下苦笑。
倒也只能笑笑:“我……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
是不是我还该多谢他记挂着我的身体?
临风颔首:“明白,多谢公主。”
我微微皱眉:“他现在要出去,晚饭时候可还回来?”
临风皱了皱眉,拱手道:“应该是赶不上了,公主请不必等。”
我笑了笑,也不多说。
或者说,说了也没用,如今我又能改变什么?
入夜。
霜桥刚刚在那边处理好了兔子,不错,便是我嫁给顾君则那年,秋狩时候带回来的那只。
如今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转凉,兔子适应不了,它这几日胃口不大好,能看出瘦了一些。
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的指引,兔子瘦了,我随着顾君则去秋狩,也是过去的事了。
我靠在床头,床边点着一盏幽幽的烛。
窗外冷月如钩,我略略皱眉,抬手嘱咐霜桥:“收拾着,睡吧。”
霜桥愣了一瞬,有些迟疑:“公主不等了?”
我转眼瞧了她,面色冷淡:“等?我等什么?本来也没等什么。”
霜桥一怔,当即低头:“是婢子多想了。”
我意识到自己大抵是太凶了,叹了口气:“罢了,收拾吧,以后每日都规律着——毕竟也没什么好等的。”
霜桥点了头,转身便去忙活。
不想恰在此时,门被叩响。
“公主可是睡下了?”
顾君则压低了声音问着。
我沉下一口气,靠在床头一动不动。
既想见他,听他解释;又不想见他,毕竟让刘青萝代替我前去秋狩的决定,分明便是他做的,他如今再怎么解释,也说不出朵花儿来。
霜桥那边倒是激动起来,她飞快地转头看向我,向我点着头,眼中隐隐有喜悦之色。
我叹了口气。
霜桥步子飞快上前把门打开来:“侯爷,可是巧了,公主正要睡,还没睡呢。”
我抬眼看着门边的男人,一袭月白色的长衫,眉眼面庞熟悉依旧,可我总觉得,出征归来的顾君则,不是曾经的、我的顾君则了。
他抬起一对凤眼瞧着我,面有征询之色:“公主,我们谈谈?”
我只得点头。
霜桥赶忙打理好了东西,有些雀跃地合了门出去,顾君则便几步走进来,坐在床榻旁边,我和他之间只隔了一盏飘摇的烛。
正文 177还会信我吗?
“今日在府里可还好?微臣下午有事,不曾来陪着公主。”
顾君则垂眼瞧了瞧灯烛,长长的睫毛伴着光影轻晃。
我微微颔首:“一切都好。”
顾君则略一点头,犹豫了一瞬,声音低了几分,又道:
“公主刚刚回来,难免有些亏空,过几日的秋狩,公主还是在府里好生休养,不要一同前往了。”
这件事我早已从临风口中得知过一次,因此如今听来,半点也不觉得惊讶了。
我只是点了点头:“临风中午已经同我说了,只是当时,我本以为这等事,你会亲自来同我讲的。”
顾君则微微一怔,随后低声道:“中午有急事,太忙,此事不重,却也不轻,匆忙之下,担心显得仓促敷衍,故而先让临风来告知。”
我略略颔首。
“好,那我便不去了,在府中休息。”
我停了一瞬,随后又道:“……让她陪你去便是,一介侯爷,秋狩没个女眷相随,确是要被人笑话的。”
我说得很是顺当,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这一字一句,其实是那么的艰难。
我又想起当年的母后,凤冠在顶,容色端庄,坐在高位上淡淡而笑,一言一行大度得紧。
如今的我,是不是和母后很像?
顾君则沉默一瞬,颔首答:“好,多谢公主。”
多谢?
顾君则,你谢我什么呢?是谢我的成全吗?
我不可抑制地去胡思乱想,可却又觉得自己不是胡思乱想——这些想法分明是有理有据的。
我没答话,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顾君则的手指缓缓叩着床案,随即他站起身来。
我看不出他是要走,还是要收拾着留下。
但是我装不下去了,装出一副贤惠大度的模样,说着违心话,天知道有多难。
我略一转脸,只用余光瞧着他:
“我刚回来,身体亏空,只想休息,今日便不陪你多聊了。”
“不过,她……她既是在战场上救过你性命,你……也不应亏待了她,何况过几日她也是刚刚逃回来,还要随你秋狩,又是一番奔波,这几天,你便多陪陪她吧。”
这一番话,我说得有理有据,颇为宽容贤良。
就像当初母后容许父皇把那个贵人接入宫中一般,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身板,脸上的笑容总觉得僵硬,也许人在强撑着颜面的时候,都是如此表现?
余光瞧着身旁的人似是停滞了一瞬。
我低头理了理衾被,已不想再多说什么——抱怨会显得不堪,而再说出那些‘体贴话’,对我而言又太过困难。
不料顾君则却从原来的位置向前几步,又凑近过来。
“微臣只想陪陪公主。”
他压低了声音,话语里竟然有几分迫切。
我心下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
正对上他那一对墨色的凤眼,乌黑的眸子里尽是温柔。
顾君则,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这温柔是装的,还是真的?
许是我没给他回应,顾君则又凑近了些,此番开口,语气竟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微臣就只是陪陪,床榻够大的,公主留个边就好。”
他微微一停,又道:“不然,就让微臣在床榻边摆个椅子也好。”
他为什么这么想留下?
我左右想不明白,奈何如今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夫妻一场,我如何还能开口拒绝呢?
我略略瞧他一眼,身子往床榻里侧挪了一挪:“你留榻上睡吧,睡椅子太累了。”
此番倒是轮到他愣怔了,不过马上他便回了神,忙着收拾去了。
只一会儿的功夫,这榻上便由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我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和他同榻了。
也不知是因为时间太久,心下不适应,还是因为这些事情,心生隔阂,从前,我最欢喜靠在他怀里睡,觉得暖和又舒坦,即便是夏日,也半分不嫌热,而如今分明是秋日,天气寒凉,一会儿不触及床板被褥,便有一番薄凉冷硬之感,我却是将头朝向里面,半分不念着他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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