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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先等会儿……”陆听溪拉开叶怀桐的手,转头再看去时, 那男人跟那个老者已经乘车离去了。那二人皆背对着她,她没瞧见二人容貌, 只观二人穿着气度,倒似是祖孙两个。
  叶怀桐见陆听溪伸长脖子目送那辆方才停在茶楼门口的马车, 也跟着看了眼,发现那马车除了精细华贵些, 并没旁的出奇之处, 随即想起一事, 笑得揶揄:“你是在瞧适才那位公子?我到得晚了, 就远远得瞥一眼, 但仅匆匆一瞥, 也觉惊目。那公子背影修挺,气度洒落,举动雅逸……”凑到她耳畔压低声道,“虽然没看到他的脸,但我赌一车豌豆黄,他是个万里难出其一的美男子。”
  陆听溪抿唇。什么举动雅逸,她方才可是眼瞧着他一路横着溜达到门口的。
  她又看向地上掉落的香囊。这是方才那个男人遗落的,她叫住他是想提醒他东西掉了。再者,她觉得这人的身形简直像极了谢思言。
  谢少爷身姿特出挺拔,令人见之难忘,何况她与他那般相熟,远远看去就觉得眼熟。
  捡起地上的香囊一看,发现上头有云水轩的字样。叶怀桐瞧见了,道:“这是这家茶楼例行在客人结账之后相赠的,也算是别巧心思。这香囊虽也做得精致,但端看那公子的穿着打扮也知是个多金贵人,必是不会在意这个的。”
  陆听溪又往门口看了眼,将香囊交于一旁的伙计,被叶怀桐领着去东净。二楼的东净人满了,她本是下楼要去寻一楼的东净的,谁想到就瞧见了那个鲜衣公子。
  回到雅室,叶怀桐点了菜肴茶水,回头笑道:“等吃饱喝足,咱们就回去。今日先休整,明日去白鹿寺进香。”
  陆听溪点头“哦”了声。
  叶怀桐听她音色又软糯又慵懒,盯她一眼,恨铁不成钢:“表姐虽然只比我大一个多月,但我怎生觉着我才像姐姐!你镇日这样乖巧娇软的,仔细被人欺负了去!”想了想,又道,“我回头尽量嫁到京城去,若是你将来被你夫君欺负了,要群殴他的话,算我一个!”
  陆听溪慢慢抬头:“你怎知我将来会嫁给京城的人家?”
  叶怀桐一顿,旋笑道:“你爹娘那样宝贝你,怎舍得让你远嫁,自然是紧着落户京师的人家给你拣选的。”
  “而且你瞧,你持筷的地方离筷头那样近,这可不就是将来嫁得离娘家近?”叶怀桐又端量着自己持筷的姿势,“我拿得不远不近,大约将来不嫁到京城,也是嫁到京畿左近。所以咱们将来还是能同仇敌忾、联手对付那帮坏男人的。”
  陆听溪确是听长辈提过这个说法,持握筷子时,离筷子头愈近,嫁得离家越近,反之就是嫁得离娘家愈远。
  不过她们都还没定亲,叶怀桐竟就开始琢磨勠力同心对付未来夫君的事了。
  坐到马车上后,谢思言拿着张舆图看了少刻,对孙懿德道:“还请孙先生委屈几日,到了我备的别院,无事便不要轻易出门走动。”
  孙懿德打量谢思言几眼。若非亲眼得见,打死他都不信谢家的这个魔头也有心虚失态的时候。瞧着这位豪奢公子眼下疏淡的眉目,真是万难想见方才被逼着横着溜到茶楼门口的人就是他。
  如今不让他轻易出门,大抵也跟陆家那个女孩儿有关。毕竟那女孩儿认得他。
  孙懿德低叹,谢宗临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教子上,使的都是铁血手段,没想到还是养出个情种儿子。谢宗临若是瞧见他这儿子方才的作为,怕是要气死。
  安顿好孙懿德,谢思言命长随宝升去查探陆听溪来漷县之事。不上半日,宝升来回话:“世子爷,陆姑娘此番是随其舅父来此参加白鹿寺的水陆法会的,约莫要盘桓十来日。”
  宝升说话之际,杨顺的加急密信也到了。
  杨顺在信中说,他也是后来为求谨慎,才去查了陆听溪的去向,不曾想陆听溪竟也来了漷县。他怕陆听溪与世子爷碰见,特特写信提醒。又再三恳请谅其疏失之罪,希望这封信来得不晚。
  谢思言冷笑一声,撕了信。他这条命今儿差点就交代在那茶楼了。又吩咐宝升将他那个三层的木函取来。
  谢思言轻叹。下回出门,还是先行改容换貌比较稳妥,今日真真是惊险。
  陆家众人翌日跟随叶家人去往白鹿寺。
  叶信先前说的高僧,指的是来此论禅的高僧法照大师。法照大师名头盛,信众多慕其名,蜂拥而至。叶氏自己求了根签,又让女儿抽了根签,等了许久才排上号,忙让大师看看签文,询问个中玄奥。
  陆听溪见母亲在请大师解签,与叶怀桐等人立在大雄宝殿一侧等着。姊妹几个正计议着待会儿要先去哪座殿宇拜佛,就听得一男子笑语相唤。
  抬头看去,正瞧见齐正斌带着两个小厮往这边来。
  两厢叙礼毕,齐正斌道:“齐家在漷县周遭的田庄出了点岔子,我得了空,来瞧瞧。漷县这边我也是常来的,诸位今次在此,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义不容辞。”
  陆听溪看了齐正斌一眼。她怎生觉得,她这个便宜表兄到哪里都是个百事通。扬州的巨蟑如何对付他知道,扬州到京城的路线哪条最短他知道,就连通州哪家酒肆的酒好他都知道,如今到了漷县,也是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
  莫非齐正斌前头一二十年什么都没干,整日里就大江南北四处晃悠了?
  齐正斌正跟叶信之妻窦氏寒暄,却像是脑后勺生了眼睛一般,察觉到了陆听溪的举动,回头笑道:“表妹莫诧异,表妹也知我早年曾游学四方,故而经的见的也比常人多些。”
  陆听溪点了下头,也未多言,正巧叶氏解签回来,她便道了失陪,与众人出殿,往别处参拜。
  窦氏走前,回头望了齐正斌一眼。出了大雄宝殿,她特特落后几步,走在众人后头,对身侧的李妈妈道:“你说,老爷筹谋的那事儿……真能成?”
  李妈妈道:“能不能成,老爷都会尽力一试,太太端等着便是。倘成不了,也不至伤了与齐家的和气。”
  “我倒不是怕这个,我就是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必为旁人做嫁衣裳……”窦氏蹙眉叹气,不再言语。
  李妈妈醒过神来了,太太这是瞧见那齐家公子品貌出挑,家世也好,想为二小姐牵线——老爷膝下有二女,原配夫人生的叶怀桐居长,太太所出的女儿行二。二小姐比大小姐小不了多少,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但叶怀桐尚未出嫁,哪里轮得着二小姐。叶家纵真能得着齐家这门婚事,那也必是先紧着大小姐的。
  太太怕也是想到了这一层,颇多愁苦无奈。
  与陆、叶两家人别过后,齐正斌等到法照大师与两个上前求教的信众论罢禅机,近前施礼,委婉询问方才陆听溪抽的何签,又是何解。
  法照大师诵了声佛号,还礼,询问齐正斌跟适才那两位女施主是何干系,齐正斌道是表亲,法照大师略作踟蹰,说他问了陆听溪的生辰八字,又看了她抽的那根签,皆是极好的,主富贵,主多子,螽斯衍庆,瓜瓞绵连,指日可俟。另有一条,就是旺夫。
  “旺夫?”
  “正是,那位女施主将来的夫主必是居高临要,掌生杀之权。老衲斗胆揣测,”法照大师捻须,“女施主的夫主怕是胎息神煞,却是君子命,女施主正可助其担福禄。”
  齐正斌笑笑,致礼申谢。
  到晚,齐正斌灯下翻书时,侍立在侧的书童存墨禁不住道:“那陆家五姑娘既是这般旺夫,少爷可要抓紧些,若是被旁人占了先……”
  “这等命理之说,听听便罢,我今日询问那位大德,也不过是想得个说头,回去了也好说与父亲听。与陆家那边重修姻娅之好一事,总还是要试试的,”齐正斌轻叹,“那楚王世孙如今算是清静了,倒是苦了我。陶家那边与王府的亲事成了泡影,又见齐家这边顺风顺水,子息个个芝兰玉树,就转回头来霍霍我。”
  齐正斌冷笑。
  陶家仗着从前跟齐家的那点情分,想借着皇帝的那点愧怍,将陶依秋塞给他。他怎可能要那个假模假势的女人。
  不一时,有小厮送信进来,说是要他亲启的。齐正斌见信封上一字也无,顿了下,拆开一看,里面夹着一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两行大字——
  若要婚事得遂,明日入夜后,引陆听溪去张家渡。
  齐正斌问小厮是何人送来的,问了半日,发现这就是一封一时难究来源的匿名信。
  将字条重新装入信封,齐正斌把玩少刻,轻嗤一声,手腕一旋,掀开琉璃灯罩,将信投入了荧荧跃动的灯火中,烧成了灰烬。
  “你们就当从未见过这封信,”齐正斌淡声道,“谁说出去半个字,我拧了他的脑袋。”
  众人忙诺诺应声。
  转日晚夕,谢思言乔装改扮好,也给孙懿德改换了面貌,这才出门。
  二人抵达张家渡附近后,径入了一处弃置许久的坞壁。这坞壁乃前代豪强营建,围墙、门楼、角楼四角齐全,内中有房屋数楹,宛若城堡。此间当年华盛一时,如今已成了左近地主租来看地的临时居所。谢思言抵达漷县之后,就将此处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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