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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倒是后头又断断续续与谢思言见了几面。
  谢思言最终还是答应让他去取证,还为了两不相欠,甩了一千两辛苦费给他,只是显然仍旧怀疑他的用心。诚如谢思言所说,他完全可以换旁的法子换掉曹济,最终仍选择与他合作,不过是怀着试探他的心思。
  沈惟钦在花台前凝思时,厉枭来禀道:“世孙,放榜了,魏国公世子位列一甲,榜眼。”
  “这一榜的状元真了不得,竟压了魏国公世子,却不知是哪家的?”
  “新科状元是昌国公家的三公子,据说是圣上钦点的。”
  沈惟钦思量一回,轻轻一笑。
  他前次赴京,将京中权贵的状况摸了个大概,那昌国公家的三公子虽也是个天资勤勉兼具的,但力压谢思言,却是不够的。
  以谢思言之才,殿试夺魁应是易如反掌的,他心性又坚又稳,发挥失常也不太可能。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内中有猫腻,二是皇帝故意为之。
  想到皇帝,他目光渐深。
  他那个皇伯祖父,近几年也不知是否上了年纪,行事越发怪诞。朝野内外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皇帝是弑兄夺位。因着这个传言,皇帝在登基之初以铁血手腕清洗了朝堂上下,这事也就渐渐被压了下去。他也是因着宗室的身份,才知悉得稍多一些。
  皇帝继统之后,先是稳住了局势,后来又为博贤名,轻徭薄赋,手段也温和不少。但这两年,他越发阴晴不定,早些年的宽仁渐渐不复得见。
  如若当真是第二种可能,他一时间还摸不准皇帝的意图。他知道的太少,往后还是应当多在宫中收买些眼线才是。
  陆听溪听闻殿试排名时,愣了许久才回神。
  隔日,她收到了谢思言从京中寄来的信。但他信上只是寥寥几句,说得了一甲榜眼,让她莫要挂心,又问她安否,旁的没有多言一字。
  这般反而更让她挂心。
  她展纸研磨,斟酌半日写了一封长信,先问了他状况,又长篇累牍地宽慰他。然而信送出去一月,迟迟未收到他的回信。
  恰此时,陆家来了家书,说老太太身子不爽利,让叶氏回去侍疾,陆听溪自请与叶氏一道。
  京师与扬州相去颇远,陆文瑞放心不下,自家却又脱不开身,思想一日,觉着齐正斌这人甚是信靠,又熟知南北各地状况,便点了一众护卫,请齐正斌来护送母女二人回京。陆听溪觉着尴尬,但齐正斌确是最合适的人,她也想不出旁的人选。
  抵达通州后,再行一两日就能到达京城。
  天将暮色,众人在客栈住店。
  陆听溪与叶氏同住一屋。两人在房内用了饭,陆听溪想起上回在通州这边尝过几样点心滋味极好,想让母亲也尝尝,又怕丫鬟寻不见地方,便自己带着几个仆妇下了楼去。
  东西将买齐时,她一转头,正遇上从酒楼沽酒出来的齐正斌。她点个头就想回去,却听齐正斌在身后道:“其实表妹根本不必防我,我跟表妹、跟陆家都没甚利益冲突。”
  陆听溪只道他多心了。
  齐正斌道:“表妹此番回京,大抵就要开始议亲了。冒昧说一句,表妹若是想过安生日子,还是不要入谢家门为好。”
  陆听溪蓦地回头:“表兄此言逾矩了。”
  齐正斌笑道:“先前已说了是冒昧。不过,为了表明我确无恶意,我可以再给表妹透一件事——表妹抵京后,让魏国公世子留意着昌国公府那边,尤其留意着那位新科状元,莫让他死了。”


第43章
  “多谢告知。”陆听溪言罢离去。
  她回到客栈后, 将点心交于母亲,回身要去盥洗时,就听母亲在身后道:“你上回来此, 是如何遇见魏国公世子的?”
  叶氏说着话,上下打量女儿。
  女儿那次从通州回来, 并未多言经过, 只道是魏国公世子救了她。她当时忖着女儿约莫是受惊不小,便未加追问。眼下到了通州地界, 不免想起去年这桩事,思来想去,还是想探个究竟。
  陆听溪没想到母亲会问及此事。当时在别庄里的事, 即便是面对母亲, 她也不好宣之于口。想了一想, 她道:“就是我当时遇险, 世子凑巧路过,救下了我,倒也没甚好说的。”
  叶氏大致能猜到女儿所言非虚,但应是隐去了什么要紧之处。
  她忽兴此问, 自是有缘由的。
  她先前未曾留意,后头南下之后,才逐渐回过味儿来。
  魏国公世子似乎对她女儿怀有别样心思。这倒令她颇为意外。淘淘虽跟魏国公世子早就相识,但两人自来不和, 淘淘儿时又皮得很, 她每回带着女儿去魏国公府做客, 都担心女儿跟世子起争执。
  那位世子爷年纪不大,却极是不好相与,对谁都是一副疏淡模样,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她真怕淘淘将他惹恼了会吃亏。谁晓得淘淘跟世子虽一向不和,但好歹也没惹出什么大乱子来,世子爷也从未真正为难过淘淘。
  她当时以为是世子爷看在淘淘年纪小的份上不予追究,如今却是品出了另一层意味。
  似那位世子爷那般,生性疏冷、手段万端,又容不得半分睚眦小忿的,怎会因着对方年纪小就轻轻揭过呢。
  她想起一件听来的往事。
  世子爷十岁那年,不知怎的,被谢家旁支的一个堂弟和崇山侯家的一个子弟联手构陷,后又被魏国公狠罚了一通。世子爷当时并未表露出什么异样,顺从地领罚,受了家法,又在祠堂里跪了三天,即便发着高烧也硬生生挺了下来。后来世子休养好后,日常起居一应照常,甚至待那个堂弟与那崇山侯家的子弟比从前温和许多。
  但是两月之后,那两人先后从马上坠下,那堂弟摔坏了腿,崇山侯家的那个子弟磕到了脑袋,当场摔死了。那堂弟遍寻良医也未能医好,成了个废人。
  无论是朝廷命官还是卫兵仪仗,都关乎一国脸面,朝廷用人取士也是要看仪表的,摔坏了腿,不论是科举还是恩荫,都绝然走不通了。先前有大才在殿试中力压群雄,本是当之无愧的状元,但因有些跛脚,硬生生被往后捋了一名。
  轻微跛脚尚且如此,何况是双腿废残呢。仕途彻底绝了,又开罪了魏国公世子,那个坏了腿的谢家子弟往后还不晓得会如何。
  京中官场当时因着这两桩事很是议论了一番。但一来谢家势大,二来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那两场意外均是魏国公世子所为,众人也不过私底下说道说道,从不敢摆在明面上。就连那折损了子弟的崇山侯家也不敢吱声,纵不是意外,也要当成是意外,后头再见到谢家人,仍要笑脸相迎,见了魏国公世子更是殷勤备至,不敢有丝毫轻忽。
  也是此事之后,京中上下才渐渐传遍了魏国公世子睚眦必报、手段狠辣的名头。
  她也认为那两件事是魏国公世子所为。魏国公世子虽瞧着就不是个信奉兄友弟恭的和顺性子,那构陷他的也是旁支堂弟,但说到底也是宗亲,那堂弟当时也是年岁不大,然纵是如此,世子仍没有放过他。
  而今想来,这样一个有仇必报的人,却唯独对她女儿宽容无度。无论她那皮猴似的女儿如何不懂事,他都包容着。已是有些纵容的意思了。
  所以实则魏国公世子的心思是早就有迹可循的,只是先前他们谁也没往那处想而已——实在也是不敢想,世子爷是未来的超品一等爵,世子爷的嫡妻可是宗妇,将来的国公夫人,外命妇里的头一份,比一品夫人还要高三个等次。
  叶氏思想半日,回神。
  这些也都不过是她自己的揣度,还没跟丈夫提过。
  还是静观其变的好,若是她想岔了,岂非尴尬。
  陆听溪并不知叶氏想法,见她没再追问通州那件事,舒了口气。
  入京之后,陆听溪先去探望了祖母,听闻祖母在她们北上这段时日里已转好一些,稍稍放心。
  她回物华院安置行李时,陆听芝跑来一把抱住她,与她深叙思念。叨念半日,她便开始与她说道这大半年来家中的事。
  “大姐出嫁了,二姐也定亲了,我娘正为我和妹妹物色婆家,我倒没二姐那么挑,就是妹妹犯了倔,总是这个不成那个不要的,娘这几日揪着她好一通训,说她不省事,又问她可是瞧上了哪家的穷酸子弟,妹妹只是闷头不吱声。”
  陆听芝口中的“妹妹”自然指的是跟她一母同胞的胞妹陆听芊。
  陆听芝提起这档子事儿,声音压低了些:“我娘这样说,是有缘故的。我娘总认为大姐人傻,嫁得亏,瞧上那崔家子弟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大姐夫在我娘眼里就是个穷酸小子,也总被我娘拿来警示我们两个姊妹,说女子嫁人就是二度投胎,嫁人万万不可嫁那样的。”
  其实崔家也不过是被京中那些大富大贵的世家豪族比成了门衰祚薄,单拎出来,怎么着也跟“穷酸”搭不上边,毕竟也是祖上红火过的,也还有些根基,又是陆家的世交,不然祖父祖母怎么着也不会应下这么亲事。
  “我也曾问过妹妹可是当真看上了哪家子弟,若是如此,说出来,我帮她想想法子也是好的,可她总不肯说,”陆听芝皱了皱脸,“要不,淘淘安置好了,帮我问问妹妹,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淘淘也知道,妹妹就是个闷葫芦,脾性又倔,总这么跟爹娘耗着,也不是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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