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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李氏低头,拿手绞帕子。
  太后又对陆听溪道:“你跟魏国公世子选定日子了,提前与我说一声,我届时送些礼与你们。”
  三人正说着话,尤嬷嬷急慌慌跑来:“太后,不好了,陛下……陛下……”
  尤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儿了,太后见状直是蹙眉:“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陛下喝了奴婢送去的那碗碧粳粥,不多时就人事不省了……”
  太后霍然站起。
  陆听溪随太后一众人等到得思政殿时,皇帝面色已是苍白如纸。太医们束手无策,都道皇帝是中了毒,这毒性烈,怕是回天乏术。
  殿内一时乱作一团。太后叫来膳房的人审来审去,最后由一个打杂的内侍的供述查到了灵璧县主身上。
  灵璧县主被拖来时,起先只是喊冤,后头被威吓了几回,承认自己确实命人往那碗碧粳粥里放了些东西,但绝非毒药,她不过是想教训教训李氏。
  太后额头青筋直跳:“混账东西!你戕害你庶母做甚!”
  灵璧县主死死咬牙,并不言语。
  陆听溪暗暗心惊,若她喝了方才那碗粥,岂不是……
  晚夕,谢思言以为皇帝引荐医者为由入宫。
  三更时分,那医者出来与他说皇帝怕是熬不过今晚了。谢思言对守在外面的崔时道:“我进去瞧瞧陛下,劳烦公公在外头守着。”
  崔时暗暗瞄了眼隐透灯火的殿门,躬身应诺。
  一侧立着的冯木惊愣。干爹从前虽也暗暗偏帮魏国公府,但这般恭敬地对待魏国公世子,还是头一回。
  莫非干爹这是……决定往后要依傍魏国公府了?
  身后的殿门重重阖上,谢思言立在罗汉床前,盯着咸宁帝看。
  咸宁帝虚弱呢喃了几句“拿水来”,见床前的人影不动,费力睁眼,竭力凝神,目光方渐渐聚合。待辨认出眼前人,他扯着嘶哑嗓音道:“你……毒是你下的?”
  “自然不是,陛下太小瞧我了,”谢思言居高临下盯着床上暮气沉沉的皇帝,“我只是想来问问陛下,当年常义对我父亲下手,可是得了陛下的授意?”
  “朕不知你在说甚。”
  “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陛下可要三思后再言,”谢思言取出一个白玉小瓶,“我再给陛下一次机会,陛下若还不肯说实话,我就将这里面的药喂给陛下,让陛下在死前也尝尝我母亲当年所受的苦楚。陛下若想喊,也尽管喊,看看外头的人会不会应声。”
  咸宁帝疾喘几下,少焉,笑了声:“你说的不错,是朕授意的,那又如何?”因着身子极度虚弱,嗓子干哑,他这一声笑听来粗嘎诡异。
  “你谢家祖上是随太祖底定天下的功勋元老,后头建国立都,你祖宗能从太祖手中逃得活命还留得富贵,也是本事。立国以来,你谢家一直都是京中勋门里的独一份,却一直收敛锋芒。可百年过去,你们难免忘了形。”
  咸宁帝的声音愈来愈弱,目光却透着股阴厉:“你父亲在朕登基之初就一直暗暗跟几个老臣查探先帝死因,打量朕不知?朕当年除掉聂胜后犹嫌不足,不然你以为朕为何选你父亲去陇西赈灾?朕本想试探试探你父亲,可他在陇西的作为太让朕失望了,回京后也没有向朕低头忏悔的意思。朕思来想去,觉得你父亲也留不得。”
  “你父亲当年如何不知是常义下的手,可他一直没敢将常义如何,因为他清楚这是朕的意思。你母亲死后,你父亲很是安生了一阵子,后面再也不提先帝半字,尽心办事。朕其时也正缺人,就留了你父亲一命。”
  “那个詹事府詹事的位置,朕本是不想给你的,但朕后头转了主意……”
  咸宁帝言至此顿住,瞠目喘了几口,笑得面目扭曲:“你既来了,那朕不能让你白跑一趟。你今日从这里出去,就是个弑君的逆臣,罪不容诛……”
  谢思言笑道:“是么?那臣怕是要让陛下失望了。”他一把揪住咸宁帝的前襟,眼神毒厉,“陛下这皇位如何来的,陛下心里最清楚。等到了阴曹,陛下若是见到我母亲,见到当年当着万民自戕的聂大人和被陛下生生饿死的千万灾民,可要当心些。”
  “一将功成尚且万骨枯,何况是帝王!朕没做错!是你父亲不识时务!朕还饶了他一命,你们都该感恩戴德!”
  谢思言一巴掌扇在咸宁帝脸上,力道刚猛,咸宁帝两耳嗡鸣,一时被打懵了,噤声。
  “以作践千万羸弱烝黎性命来为你遮羞、为你压下舆情,陛下确是个帝王的料,但这般寡德的帝王,一般都长久不了,陛下莫非不知?”
  咸宁帝登时激动,目呲欲裂:“闭嘴!太祖当年也曾大行杀伐!朕不过是在效法太祖!”
  谢思言眼神阴鸷,嘴角却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太祖苛严手段都是对官吏使的,对生民从来体恤,陛下本末倒置,学的可不到家。如今陛下民心尽失,若传出宾天讣告,恐怕天下百姓皆是拍手称快的。”
  “当年陇西之事,是内阁压着奏章不给朕瞧,与朕何干!”
  “掩耳盗铃。”
  谢思言将咸宁帝一把甩回罗汉床上:“陛下放心,臣与谢家都会蒸蒸日上,可惜陛下瞧不见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一日了。”
  咸宁帝被摔得七荤八素,大口大口喘气:“反了反了……来人……”
  “臣等这日等了许久了,”谢思言牢牢固住咸宁帝的下颌,强行掰开他的嘴,喂了他一颗丸药,“陛下乏了,还是休息片刻妥当。”
  咸宁帝被强迫着咽下,大睁着眼死死瞪着谢思言。
  谢思言侧首看了眼外间黑沉夜色,轻声道:“母亲,您可以安息了。”言罢,拂袖而去。
  咸宁帝对着他的背影干瞪眼。
  谢思言喂给他的似乎不是什么毒药,他眼下呼吸尚算顺畅,但喉咙却仿佛被黏住一般,发声不能。他头脑越发混沌,想不明白谢思言为何这般大胆。难道崔时已被他收买了?或者他已勾结了武将要逼宫?
  谢思言若非手里握着什么筹码,不会这样张狂行事。不知怎的,咸宁帝忽然想起他当初让谢思言查找先帝遗诏的事。他没寻见的除却先帝遗诏之外,还有传国玉玺。当初他夺位,玉玺在混乱中不知所踪,他几寻不见,只好着人打造了一枚仿品暂代,但暗中仍一直命厂卫找寻着玉玺的下落,只不敢声张而已。
  对了,锦衣卫呢?御林军呢?
  衰败的身体已容不得他去想更多。体内气力似全被掏空,眼皮一沉,他陷入无尽黑暗。
  谢思言出去后,吩咐带来的那个医者去收拾收拾咸宁帝脸上的掌掴印记,转身去寻陆听溪。
  因事涉皇帝,太后将今日在场之人全部留在了宫中。
  陆听溪才在太后为她收拾出的寝殿内坐定,就见沈惟钦推门进来。
  “姑娘,太医说皇帝怕是熬不过今晚了。皇帝还没来得及收编宁王的兵力,太子登基怕是阻力重重,京中大抵要乱起来,姑娘不若先出京暂避一阵,等局势定下再回。”
  陆听溪起身,后撤一步:“皇后之死与你有关?”
  “姑娘在说甚?”
  陆听溪又道:“世孙请回,此处是我居处,当避嫌。”
  “有些事我一直存疑,此番不过是来问问姑娘……”
  沈惟钦话未落音,听见身后有人大踏步而来,回头就对上谢思言阴冷的目光。
  沈惟钦突然上前拉住陆听溪的衣袖:“谢世子是不是曾跟姑娘提起过我当年之死?谢世子是不是还瞧见了那幅‘红颜弃轩冕’的画,并跟姑娘解读了一番?”
  陆听溪正往外抽手,谢思言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将陆听溪揽到怀里,顺道狠狠打开沈惟钦的手。
  “世子为何这般激动,这般急慌慌地跑来打断,是怕我说出什么来,坏了世子的好事?”沈惟钦笑。
  谢思言哂笑:“我与听溪两情相悦,如何就会坏了事?”
  “两情相悦?”沈惟钦笑了笑,看向陆听溪,“姑娘真心喜欢他?”
  陆听溪回头看了眼谢思言的神色,窘迫点头。谢思言见对面的沈惟钦不以为意,知他根本不信,将小姑娘往自己怀里按了一按:“他不信,来,你证明给他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朝她投去一个炽烈如火的期许眼神。


第75章
  陆听溪深觉不自在, 去拽他的手, 却几拽不开, 窘迫之下, 小声道:“你别乱来,这可是在宫里……”
  谢思言道:“外间的宫人内侍都被你救回来的这个好伴读支走了,又没旁人。”
  陆听溪往外一看, 殿外果然空空荡荡,怪道连个给她端茶递水的宫人都没瞧见。她揉揉眉心:“你们先出去,我要歇息。”
  沈惟钦道:“机会难逢,姑娘不若让我将话问清楚。”
  陆听溪吁气, 坐到绣墩上:“那成, 你问。”
  “就是我方才提的两个问题, 一是世子是否跟姑娘说我当年之死另有蹊跷;二是那幅画,世子是否给姑娘解读了一番。”
  陆听溪看了谢思言一眼,对沈惟钦点头:“都有。”
  沈惟钦轻声道:“虽然世子也在,但我不怕说。我当初上去救下姑娘,是不假思索的,若世子定要说我居心叵测, 甚至蓄意谋划,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我也无从证明我的清白。至若那幅画,我更是百口莫辩, 世子如若偏要牵强附会, 我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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