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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陆听溪拉开母亲的手,又转向两个司狱:“若冒然拿了人,回头发现是一桩冤屈,岂非有累圣德?还请二位回去禀奏,宽限两日,好歹给我们一个自证清白的时间。”
  若是搁在往常,两个司狱是必要以妨碍公干的名义将陆听溪一道拿了的,但眼下局势未明,陆听溪毕竟是谢家的准媳妇,他们并不敢妄动。只上头的命令也不敢不听,于是示意陆家人将陆听溪拉开,命兵丁作速拿人。
  陆听溪不肯离去,依旧护着祖父。两个司狱无法,威胁说若再如此就将她也一并拘走,可陆听溪并不吃这一套。
  两边相持不下之际,忽闻门外众人高呼“世孙”,紧跟着,沈惟钦领着几个从人施施然入内。
  沈惟钦一身方龙补松茶色绉纱交领阔袖深衣,腰里扣着金镶玉云龙累丝绦环,一只三龙捧珠的羊脂白玉簪别于髻冠之间,眉目静和,身若修竹,行动之间襕袖微拂,超拔脱俗,十足的清贵丰逸之态。
  深衣玉带,风神绝伦。
  陆听溪知道沈惟钦生得好,但她一直觉得还是谢思言的容姿更胜一筹,谢思言十来岁的时候就已是无人可及的精致五官,她听闻不少人都是小时候生得好长大后反而会倒退,因此一度担心他年岁渐长后会长残,还好他后来是越发会长。
  沈惟钦在距陆家众人两丈处停下:“说了别再犯到我手里,我说话自来作数,今番是断不会轻轻揭过了。”语调波澜不惊。
  陆听溪知他这话是对着她说的。她也有话对他说,谢思言先前曾教过她一句话,说再遇到宛平之行那类险境,朝沈惟钦这样说,就可最大限度地保周全。
  那她就试上一试。
  陆家所处胡同对面的茶楼上,仲菡时不时朝窗外瞄上一眼。她方才瞧见楚世孙已亲自进去了,她打探到是那陆家人不肯就范,这才劳动世孙亲往。陆听溪倒是护祖心切,此番若是被一道拿去,就好看了。
  她又抿了一口茶,等着看戏。
  陆家前院内剑拔弩张。
  陆听溪前行一步,盯着沈惟钦:“‘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世孙莫非也是靡衣媮食、鸮鸟生翼的刻薄之辈?”
  这就是谢思言当时教她的,虽则她不明白这话有何深意。她话音落,果见对面的沈惟钦神色几转,末了凝于沉冷。
  “是否靡衣媮食我不知,但鸮鸟生翼不敢当,陆姑娘言重了。在下本无伤陆姑娘之意,还请不要妨碍我等公干。”
  陆听溪见他手下的兵丁再度涌来,一怔,莫非这话只能用来保她周全?
  众军牢上前擒住陆老太爷,往外去时,陆老太爷身子晃了晃,忽然倒下。陆家众人一惊,纷纷奔上前扶住。
  陆听溪想起祖父前日就头晕,大夫说是血虚之症,须好生静养,饮食起居都要好生留意的,如今怎经得起牢狱之苦。
  沈惟钦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命将陆老太爷抬出去。陆家众人不肯,两厢几乎动起手来。
  陆听溪挡在祖父身前;“家祖当即刻就医,倘有何不妥,世孙怕也要担责的。”
  沈惟钦淡声道:“我不为难你已是宽仁,你何曾听说过拿人之前还容得嫌犯慢条斯理看病的?让开。”
  陆听溪只觉祖父如今被他们带走就是有去无回,半步不让。
  沈惟钦忽而抽出一个兵丁的佩剑架在陆听溪脖颈上:“打量我不敢把你如何?”
  陆听溪也不放心走,后撤两步,不理会他,蓦地蹲身,去查看祖父的状况。
  沈惟钦见她这般态度,又提剑斜指她:“我警告你……”
  他一句话未完,身后不知是谁推了他持剑的臂膀一下,原本离陆听溪还有寸余的剑尖直冲她纤柔脖颈戳去。他反应也算机敏,但事出突然,他收势不及,利剑前送,在陆听溪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他后退一步。
  血珠冒出,娇白玉肌映衬下,鲜血红得刺目。
  日光耀眼。
  人声嘈嘈。
  他却觉得眼前的景在飞快倒旋。
  有人跟他说了什么,却全未入耳。
  人声越发渺远,连耳畔风声也模糊起来。
  仿佛陷入一团混沌,脑际空白了一瞬,紧跟着,波澜乍涌,决堤翻覆。
  有什么霎时填补了空缺多时的海壑,那些纷杂错叠的光阴旧梦,那些被桎梏多时的昔年掠影,以掣电之速朝他涌来,将他没顶。
  陆听溪抹了把脖颈上的血,起身看向沈惟钦。
  “世孙今日是来拿人还是来杀人的?祖父若就这么跟着诸位走了,回头倘有个三长两短,诸位如何审案?祖父多年来为国为民尽心竭力,为政一方,呕心沥血,百姓每每箪食壶浆相送,又怎会在赈灾事上儿戏?”
  “世孙是聪明人,当知道个轻重缓急……”她说着话,却觉沈惟钦有些不对头。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立着,目光涣散,神情木然,如同傀儡人。
  陆听溪有些瘆得慌,后退一步:“总之还望世孙……”
  她说话之际,竟忽见沈惟钦眼圈泛红,双目润湿。
  陆听溪惊愣瞠目。
  方才还冷眉冷目的楚世孙,从来淡漠冷面的楚世孙……被说哭了?她的言辞那么感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面对此情此景,你打算如何处理?我给你三个选项,a.装晕b.跪下c.先跪下再装晕
  沈惟钦:我选d!改名叫静静!
  作者菌:→_→


第69章
  沈惟钦嘴唇轻微翕动, 只他自己知道, 他唤的是“姑娘”。
  “咣当”一声,手中剑落了地。
  非止陆听溪, 沈惟钦身后众人也发现了他的异样。
  只众人纷纷看来时,沈惟钦已低头敛去了复杂的神容,顺道揩了眼角润湿。再抬头时, 除却眼眶微红, 没有旁的异常。
  陆听溪待要细看, 沈惟钦却已转过头。她觉得自己八成是情急之下出现了幻觉。
  杨顺一路疾奔赶至时, 沈惟钦正命人去传太医来, 又着人将陆老太爷抬去厅堂, 等候太医前来问诊。
  杨顺上前问明了状况, 暗恼自己来晚了。若非宝升那厮啰里吧嗦跟他事无巨细地转述世子临行前的交代, 他怎会这会儿才来。又见陆听溪脖上有伤, 大惊, 问了究竟, 只觉等世子回来知道, 怕是剐了他的心都有。
  陆听溪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惟钦。
  这人方才态度还十分强硬,怎忽然就转性了?
  “我适才只说将老太爷抬了去,又没说要抬去何处, 却不知陆姑娘着什么急, ”沈惟钦道, “至若长剑划颈, 那是无心之失, 还望陆姑娘莫要见怪。我回去后自会查明搡我者谁。”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细颈白玉瓶抛给陆听溪:“上好的金疮药,姑娘拿好。在伤处匀开,早晚各一次,不出半月就能完好如初,不会留下印痕。伤口切忌沾水——终究是我的不是,但愿姑娘早日复原。”
  “陆老太爷一事暂缓,安心瞧病便是。余下的事,我会自行处置。”
  沈惟钦言罢,率众而去。
  若非脖颈上的伤还在,陆听溪真要以为是南柯一梦。待到祖父被抬去医治,她也回了物华院,让丫鬟给自己处置伤口。沈惟钦那一剑划得不深,只是瞧着触目惊心。不过颈部皮薄,比别处破口要疼些。
  伤在脖颈,她怕留疤,思来想去,觉得沈惟钦不至于在给她的药上动手脚,就用了他给的那瓶药。只是思及他方才的诸般怪异之处,她总觉瘆得慌。
  莫非他之前当真是中了魇魅之术?
  在外头守了半晌的仲菡见沈惟钦出来,却没看到陆老太爷的踪影,讶异得很,着人去打探了,方知楚世孙最后转了态度,非但没有押走陆老太爷,还给老爷子传了太医。
  仲菡怔了许久,觉着定是她父亲跟世孙的筹谋有了变故,不然不会如此。她得回去问问她父亲。
  沈惟钦回府不多久,仲晁就火急火燎赶了来。
  “世孙在陆家的作为,臣已尽数知悉,却不知世孙这般是为何?谢思言眼看着就要回了,世孙何时改了筹划,为何不知会臣一声?”
  沈惟钦冷眼扫去:“我做事难道还要提前向你请示?”
  “臣不敢,臣只是……”
  “闭嘴!仲大人若无旁事,可以走了。我还有事。”
  仲晁忍了几忍,终是道:“那不知谢思言那边,世孙是怎么个打算?”
  沈惟钦淡淡道:“我适才去陆家,许久不见谢家那边来人,后头来的是谢思言身边的长随。谢思言没带自己的长随去宣府,表明对京中自有安排。即便是宣府那边,我相信他也有自己的排布,不然不敢赴任。真要设计让他丢了宣府,怕也不容易,不如从长计议。”
  仲晁一懵。
  照世孙的意思,就是要放弃这回的筹划?那他们谋划了这么久,又是图的什么?
  “周良那边,还要麻烦仲大人去知会一声。不管如何,先将宣府这场仗打赢再说。”
  仲晁知晓沈惟钦的脾气,咬牙应是。
  “再有就是,今日在我持剑时推我的那个军牢,是刑部衙门那边派来的,不论他是有意还是无心,我已将他拘了起来,回头还要好生审一审的。”沈惟钦冷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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