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二百精兵,明日云梯攻城!”
“是!”
一应事宜很快布置妥当,众将纷纷起身告退,晏清源独留当日已归降的张品贤,捻了一撮沙土,笑问道:
“依你看,陆士衡手底还有什么人可以策反?”
张品贤面上犹疑,欲言又止,晏清源道:“但说无妨,我这个人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诚心归顺,我自然信你。”
“文氏父子,虽有勇善战,却是爆炭脾气,同陆士衡常有口角,不过仍以大局为重罢了,如果大将军能……”张品贤没敢说完,小心观察晏清源神色,倒无变化。
当年山阳一战中,正是文利一马当先,勇冠三军,替陆士衡开路,才杀了晏垂一兄一弟,此刻提出,本是大忌,晏清源却已领会:
“倘我招得文氏父子,不杀反与其加官进爵,无须用他们厮杀,只要在寿春城下过几圈,自会引得寿春城军心涣散,你可是这个意思?”
张品贤心头扑扑直跳,只道晏清源果非常人,深谙人心,难怪军中无人敢小看他年轻,不禁赞道:
“大将军英明神武,寿春城必是囊中之物!”
不知是这样的话听多了腻歪,还是大战在即,心事压头,晏清源面上寡淡,挥手屏退了张品贤,卷了布阵图,这才笑吟吟问晏九云:
“给我弄了多少粮食回来?”
晏九云倒真没在意清点的粮草数目,抬眼向那罗延求救,晏清源波澜不惊看他动作,冷冷问道:“怎么,没带脑子出去?”
那罗延极同情看他一眼,忙替回话:“世子爷,近万石的粮食呢,这回小晏将军可是立了大功!杀得片甲不留!”
“一个乌堡,他再没本事拿下来,跳黄河算了。”晏清源轻飘飘丢出一句,晏九云到底面薄,照例红脸,那罗延见状好心往张品贤方才的话题上引:
“世子爷,我看张品贤的主意虽好,却难得很,文利不是张品贤,浑身上下没长几根骨头,诱之以利,轻巧就降了咱们。”
晏清源摸了摸下巴,低笑一声:“寿春城无粮,早晚成陆士衡大患,等着罢,”说着看了看他俩人,“你们辛苦了,去用饭。”
眼见晏九云似有话有说,那罗延一掌给他推出了帐外:“小晏将军,走,吃饭去!”
“你推我做什么?!”出了帐子,晏九云没好气道,那罗延笑道:“你没见大将军在逐客了?正好,省得你再说些不该说的,惹他动气。”
说着朝远处努了努嘴,果见有亲卫领归菀过来了,两人齐齐投去目光,那罗延咂咂嘴:“啧啧,看见没,世子爷看上的女人,都是绝色,不过话说回来,梁国女子的衣裳还真挺好看的。”
晏九云却衔了心事,第一想到的是不知她姐姐又要如何伤心了,昨夜回去时,眼睛显然哭过了,一早起来,肿得跟桃子似的,人恹恹的,谁也不搭理,可闷坏了他。
想到这,头也不回地去了,任由那罗延在身后跺脚直叫。
第7章 水龙吟(7)
附近有河流,亲卫们又给归菀烧了大半木桶的热汤,且不知从何处弄来了澡豆,又香又滑,极快地在身上化了,媛华为她擦洗时,沉默地打着颤,直到此刻,归菀觉得姊姊那冰凉的指尖,到最后也没被热汤暖热。
月光落下来,只是一层霜,直冷冷得刺进骨头里,归菀立在帐子门口,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腿,一想到晏清源在她身上所行之事,便惊惧到了极点。
她哀哀回望一眼月色,泪无声而落,想起夜里伏在媛华怀中听得那些殷切私语,方得了几分勇气,垂首撩起帐子,慢慢走了进去。
晏清源还在俯身细看舆图,见她进来,一时也不理会,归菀僵僵杵在原地,等了半日,毫无动静,怯怯抬眸迅速一掠,看他仍是燕居常服,一点不像出来带兵打仗的,再等,还是毫无动静,归菀捂住胸口,终大胆抬起脸来,四下打量起他帐中布置:
猛然见那榻头竟悬了一口宝刀,心下登时狂跳起来,不知不觉已看得呆住。
不多时,耳畔忽有热气扑来,听他醺醺如醉启口:“好孩子,看什么看那么入迷?”晏清源早瞥见她泥塑一样盯着自己佩刀出神,扬手将舆图往沙盘一丢,踱步到了她身侧。
归菀又羞又惊,忙退后两步,慌得直摇头,却仍是不说话。晏清源只觉那香甜的一团霎时远去了,他一伸手,勾住她腰肢,归菀便好似一截软缎跌进了他怀抱间。
“你一来,我就很难再做正事了……”他在她耳畔低笑,深嗅了嗅那股馥郁香气,归菀紧闭了双目,既不求他,也不出声,泪水流进颈窝间很快濡湿了晏清源的一张面孔,他去吮吸,唇间逸出含糊的呢喃:
“哭什么,我这么喜欢你,好孩子,你该高兴来着……”
“大……”帐外那罗延本得了个好消息,迫不及待奔来,看到这一幕,剩下的话生生咽了回去,随即折身又跑了,晏清源兴致被打断,内心不豫,却还是略略一整衣裳,见归菀胸前一抹春、光已泄了大半,仍拿披风裹严实了,方喊进来那罗延,那罗延倒绝非第一次见这情形,听晏清源叫他,也不觉尴尬,压住目中喜色,在他耳畔低语了一阵。
陆士衡将本就不多的余粮,竟还分出一半,接济了附近两郡,只不过,这两郡刚得了军粮,便投降了早做准备的一部魏军,那罗延掩饰不住的欢喜,做了个手势:
“世子爷只等着瓮中捉鳖吧!”
晏清源微微一笑:“的确是只好鳖。”说着丢给那罗延一个眼神,见他识趣离去,再转头看归菀,很快重拾兴致,便径直压了下来,一面思想着陆士衡,一面掷了披风,哄诱道:
“好孩子,你既没了爹娘双亲,我来疼你可好?”
归菀忽地睁眼看他,泛泪的眼眸,莹莹照人,一张面孔楚楚又妩媚,清纯又迷离,既像孩子,又像女人:
“我不要……”
晏清源心底感慨,但凡尤物便总是这样矛盾罢?一时怜惜,自枕下摸出个翡翠圆盒来,指腹勾出一道,便往她底下涂抹,归菀尚在懵懂间,不知这是个什么意思,只奋力去推他。
两条绵软的腿很快被他架上肩头,归菀正欲惊呼,他俯身堵了,这一回,顺畅许多,一寸寸埋进来,直到硬搠搠整个灌入,晏清源背后两处紧致结实肩胛骨亦是猛得一缩,如收了一对鹰翼,线条漂亮又流畅。
他进去的深,气力又狠,压根隐忍不得,脑中想的却是那造好的四分之一圆形云梯,这世上大概未有比这更快意的事情了,晏清源一身肌肉绷紧,青筋分明,咬着牙根又纵深送了半日,两人贴合得密不容针,汗滴下来,在她身体上蜿蜒而行,晏清源游刃够了,一阵骨酥神迷,方想起来去查探归菀。
归菀到底经不起折腾,已然晕厥过去。
晏清源双目半眯,上下欣赏了片刻,方在她嘴唇上狠狠吻了两下,雪一样的身子化在他的榻上,烛光则将他黑亮的眸子染了一层温暖琥珀色,晏清源眨了眨眼,忽哼笑出来:
“你父亲若知道你在我身下是这个样子……”
起身披了衣裳,翻出归菀两人此行带出的那箱东西,亦是爱不释手,陆士衡虽为武将,却是正经文官出身,经学底子扎实,终归是江东大族出身。他只有一发妻,伉俪情深,因发妻嗜好金石,陆士衡的薪俸倒有大半用来为爱妻购置金石了,不幸发妻早逝,长子在七年前对北朝的战役中殉国,膝下只剩一传闻才气不让母亲的女儿,原是这等娇弱的小东西……
晏清源思及此点,眼中又有了稀薄笑意,复上了榻,从容自一旁她凌乱衣裳中翻出一块帕子,还是往她腿间一拭,得了湿润黏腻的东西,笑着收了起来。
一杆“魏”字大旗在秋日晨风中猎猎而舞,旗影中走来甲胄上身的晏清源,阳光纷飞,掠过他冷峻肃然的一张脸,高台底下,黑压压的一众将士,规整无声地仰望于他,晏清源默默巡视一遭,冲魏平点点头,魏平随即一跃而上高台,刷地拔剑在手,直指头上青天,震喝道:
“大将军有令!凡敢退缩不前者悉斩!将士们!打下寿春,渡江计日奏功,南梁建康盛装以待,就等着你们去享受了!大将军特许尔等尽情抢掠三日!女人珠宝皆是尔等的!”
锃亮的盔甲将魏平团团裹在射来的曦光里,色艳如许,正好似可展望的江东帝都,无数双眼睛,掠过相近的兴奋、躁动、杀气,此起彼伏的豪迈长啸声不断,晏清源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他侧面清冷,瞳子凝定,忽笑了一笑,往远处层层青峦掠去。
归菀一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眼前队伍开始蜿蜒移动,她茫然四顾,那一轮红日已跃出云层,映得眼前是个璀璨世界,却又割裂为碎片,犹如幻象。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得她耳膜生痛,唯一欣慰的是,晏清源竟真的将那一箱子东西归还,此刻就同她一道安坐车中,可媛华不在,归菀已打了半日的帘子,撑的手酸,不得不放了,反复几回,终看见熟悉的一道身影倏地闪过,一错目的功夫,便追风逐电似地跑到了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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