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菀腮上发热,忍不住想要逃离,却被他一揽,茶碗也随即丢到地上去了,他呼吸忽就重了起来,拽住人,拥带着归菀朝榻上跌去:
“好姑娘,要不是你,我下不了决心跟他一战呢,”晏清源说这话时,眼睛里,分明不像是喜悦,倒是怨毒,可一瞬闪过复又化作粘稠的甜蜜温柔,归菀疑心自己看错,被他压着,只能勉强一笑:
“世子,你决定了?”
“不错,将士们士气正盛,都等着抓贺赖立下大功,”晏清源开始咬噬她的颈肩,“等明日探清楚敌情,我这就要跟他一决雌雄……”
他说完这句,再没让归菀说话,这一夜,把人几是往死里折腾,归菀哭着求饶也无济于事,直到他猛地一送,停下来,精壮的身子慢慢松弛了,他才翻过身,沉沉对着归菀低笑:
“你真的长大了,菀儿,我是该高兴呢还是伤怀呢?”
归菀浑身直颤,在他的笑里瑟缩不止,她呆呆看着他那双眼,心头酸楚,把脸忽深深埋进他胸膛,便也不再说话了。
睡到半夜,晏清源把怀中人轻轻松开,穿了衣裳,下榻走出大帐,精神抖擞地巡视了一圈,那边刘响来回话:
“世子爷,两个细作已经不在了,属下盯得紧,他们是偷偷溜了。”
晏清源满意地颔首,微微着笑:“消息都放了出去?”
“放了,一个晚上,大家都在兴致高昂地议论怎么一战,那两个细作,早都听了去,想必这会正高高兴兴去回贺赖。”
“好,”晏清源一扬下颌,神采顿现,“去告诉段韶,一切按计划行事,不要等黎明,现在就集合队伍,给我打长安去!”
第163章 念奴娇(32)
号角起时,破开了关中平原微醺的静寂,夜色由苍变蓝,一骑飞入,报与晏清源:
“报!贺赖驻扎于许原西南五十里的马子池附近!不过几千人马!”
马子池在渭水洛水交汇的夹槽地带,舆图上标注的十分清楚,晏清源盯视片刻,忽把鞭子一兜:
“走,先去西南迎他,他往哪里退,我们就跟到哪里。”
一时间,华盖如云,犹如群蜂出动的魏军就这样密密麻麻地铺陈在关中大地上,水墨点染,两翼渐开,慢慢交织成一片巨大的黑网,仿佛正张开着怀抱,只等吞噬敌手。
大军的速度却并不快,晏清源身边,是一众着锃新铠甲身披锦袍的勇士精骑,如云环绕,将他簇在中央,不急不躁地朝马子池方向缓缓推进。
果然,前锋离贺赖军剩二十余里时,侦骑又来传报:
“报!贺赖大军转头朝东去了!”
把诸将听得一愣,好端端的,他不往西逃,反倒折了一下?势必有诈!不过,他就那些人马,诈又能诈到哪里去!如此一想,甚是轻敌。
晏清源举目向东,微微笑了,毫不迟疑:
“好,掉头东进。”
旗子一转,魏军东移,云彩却追着日头往西飞,大约申时一刻,晏清源再拿出千里眼时,脸上的笑意就更盛了,远处,碧色连绵,间或有枯,不是渭曲又是何地?
看来,他真的要谢一谢陆归菀。
眼见逼近渭曲,晏清源却忽命大军停了下来。
“死地求生,说的就是这里了。”他踞马原地转了两圈,一张脸,清透如玉,看向随风而显的稀疏西军,一偏头,压低声音对李元之说:
“参军,你仔细看两侧,皆是河水,我军无法从左右两翼包抄,贺赖在此列阵,定是要诱我深入。”
局势既然一眼看透,李元之一扯辔头:“世子是如何打算的?”
不等他答话,有急于立功的将军们已经心照不宣的嚷嚷了起来,晏清源一看,皆是低于刺史一级的武将,他们的心思,晏清源心如明镜,若是能擒住贺赖,立此军功,摇身一变,也就是镇守一方集军政于一手的封疆大吏了。
见他们立功心切,七嘴八舌间,一股脑的全是要请战的,晏清源笑着摇首:
“稍安勿躁。”
“大将军,敌众我寡,西贼离我咫尺之间,取贺赖首级不过探囊取物,大将军在犹豫什么!”
“是呀大将军,就算以百擒一也足够了!”
关中的秋老虎倒也厉害,这个时辰了,躁的人一头汗,因此,那扯起来的嗓门也跟着带了点发急的味道,晏清源置之不理,就是不下令。
这个时候,正处于上风口,引得人见机说:“不若火攻,大将军,一把火烧了这芦苇荡,烤不熟他们!”
来此有时,可风向不觉间已经变了一回,晏清源还是摇头:
“不可,万一火势倒逼,反噬我军,即便风向不变,惊了战马,徒乱军心而已。”
一会又有人请战,晏清源不为所动,诸将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皆知贺赖极有可能就躲在芦苇荡中,唾手可得的功勋,偏又远在千里之外,难免忿忿,便彼此打起眉眼官司,蠢蠢欲动,都在盘算着此刻一鼓作气拿下贺赖,等天黑回去,不耽误吃肉喝酒庆功。
晏清源看在眼里,置之不理,只吩咐李元之:
“参军,你出阵念劝降书。”
李元之把兜鏊一整,也是全副明光铁甲在身,颇具豪气,这个时候,听晏清源下令,一手持书一手扯缰,跃马而出。
白绢一展,李元之用他醇厚又不失清朗的声音高声宣读起来:
“皇家垂统,光配彼天。唯彼关陇,独阻声教。元首怀止戈之心;上宰薄兵车之命。贺赖僭伪,鸩杀孝武,天之昭昭,遂降饥荒,今我大将军吊民伐罪,如时雨降,尔等举螳螂之斧,被蛣蜣之甲,当穷辙以待轮,坐积薪而候燎,曲直既殊,强弱不等,诚既往之难逮,犹将来之可追,我大将军心怀仁念,今虽骏骑追风,精甲辉日,四七并列,百万为群。然罪在贺赖一身,有能缚其身,取其颅者,世袭公卿,以率关陇,所余大将,归款军门,当即授客卿之秩,特加骠骑之号,凡百壮士,勉求多福!”
孝武之死,本就是谜团乱麻,被李元之这么毫无顾忌一点,肆意宣扬,又有富贵利诱,四下里一片死寂,西军个个满腹狐疑,只把目光动了动,断不肯信,在将官的目视下,按兵不动。
这样僵持着,他们不动,魏军也不动,晏清源在马背上,依然不急不躁的,退回中军,吩咐左右,后退数里,就地休息。
这一下,双方都摸不着头脑了,魏军不进攻,居然临到眼前不放精骑过来,完全不像主帅晏清源那个喜好弄险的风格。
贺赖的都帐拨了拨芦苇杆子,探出半个脑袋,有些忧心了:
“丞相,晏清源没有什么动静呀!”
他们最怕的,不是晏清源强攻,恰是他围困。
年逾四十的贺赖,胡须已经多日没来得及修饰了,乱糟糟蓬在那儿,两只黑黢黢的眼,也在盯着后撤的魏军,搓了搓指腹的厚茧,心头碾过一阵不安。
把晏清源引到此处的狂喜,随着魏军的毫无动作,渐渐退却了。
回到中军,刚一下马,一只纤纤素手就伸到了眼前,他一抬眸,对上一双盈盈清眸,归菀把水囊举着:
“世子,喝点水吧。”
见魏军莫名其妙无端又退了回来,归菀心里直打鼓,不知晏清源打的什么主意,也在忖度,以他的性子,怎么会临场不应呢?
亲兵这个时候送饭食来了,不过胡饼,硬得咯牙,晏清源对此毫不在意,灌了几口水,丢还给归菀,再把她帕子一扯,抹了两下手,拈起胡饼,慢条斯理咀嚼了起来。
他吃相绝不粗鲁,和一旁的将士们迥然不同,归菀满腹心事地看着他,加之身子不适,也没有多少精神,一抱膝头,怔神不语了。
“是不是吃不下了?”晏清源把饼塞到她手里,“将就点罢,恐怕要呆上一段日子,回头让刘响看能不能寻摸到哪儿有河,给你钓两尾鱼。”
本没什么胃口,被他这么一说,一想鱼汤里烩些豆腐,再扔两片茴香叶子,又鲜又清,归菀唇舌生津,很想念会稽了。
于是,抬起脸,对他一笑:“世子,大军都压上来了,你为何迟迟不攻呢?是不是你又改主意了?”
她替他早算过了一笔账,几十万大军,耗在这,一天得多少粮草?一段时日,又得是多少粮草?他后方再无忧,这也不是件容易事,她那副琢磨的神情落到晏清源眼里,并不点破,笑意不显地在归菀娇嫩白透的脸上掠了过去:
“菀儿,你很关心我的事啊?”
归菀那个笑容不觉就僵了一下,胡乱答道:“我不想你有事。”
避开他目光,今早得知他出征的那一刹,自己也是混沌的,归菀眯起眼,朝远处开始泛黄的豆地一看,稀稀疏疏的,应当是没什么收成可言,当初她们遇到的那个老伯……归菀把烦乱的心思赶走,再回首,晏清源不知几时已经离开了,环首刀在他腰间,一晃一晃的。
在秋阳里,格外耀眼。
等到黄昏,魏军竟开始就地扎营了,篝火次第点起,烧水做饭,有条不紊的,很快,飘逸出的饭香,顺着风,送去芦苇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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