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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 [强推] (蔡某人)


  归菀心下一急,面上不想表现的太明显,撒娇一般,摇了摇他手臂:“那我若是改主意了呢?”
  “晚了!”晏清源言简意赅,给了答案。
  归菀怔住,有一瞬的出神,男子的喜欢,都是这样说散便散了么?眼前人,还正温柔笑看着自己,说的,却已经是另一个女人的事了。
  “那你不喜欢我了么?”归菀把无辜的眼,再次望向他,那盈盈的水波里顿时漾起一层薄薄的哀愁,晏清源不语,只噙笑未动,未几,忽把人拽到身下,两手往归菀脸侧一撑,居高临下目视着她:
  鸦羽般的双鬓,红莓似的樱唇,第一次,她就是这么躺在自己肋下,只是,这一次,并无挣扎,两人无声对视良久,晏清源终于在她脸上捏了一记,似笑非笑地告诉归菀:
  “我喜不喜欢你,好孩子,要看你的表现,还有,你恐怕不知道,男人要娶谁,也许是因为喜欢她,也许不是,明白了吗?”
  “世子担心得罪柔然是么?”归菀见他并无动作,腰身一放松,柔声问道。
  晏清源嗤地笑一声,没有承认,把人拉起,拍拍她肩头:“收拾东西去罢。”
  翌日段韶一到,一干人等立时受召齐齐扎进听政殿,晏清源把人事布置妥当,才将假托大相国名义,李元之在自己授意下写的条条框框,一项项军政实务,交付段韶与赵彦深两人,待人散尽,方语重心长道:
  “我就把家家,还有弟弟们,都托付给二位了。”
  数天之后,晏清源一行,启程东归,却不急于赶路,而是先辗转北方各州,继续巡视,以稳人心,每至一处州衙,或耽搁半日,或要过夜,春日里北地气候如秋干燥,风照例野,吹得一行人几日下来,就黑了几圈。
  唯独晏清源,整日风里来,风里去,一道身影高据着马背,还是那个白净的面皮,一点不见变化。这一路,偶收军报,却无半个让人欢欣鼓舞的消息,李元之心急如焚,暗觑晏清源是个平静如常的样子,索性把临来前一晚的事,告诉了晏清源:
  “慕容绍托人给我送了百两黄金,打听世子对他的态度,我猜,他想必得知了风声。”
  两人驭马并肩,晏清源稍放缓了速度,乜他一眼:“参军收过多少好处了?这项生意不错。”
  说的李元之面上微微一红,含混过去,继续正事:“我怕他起疑,也为安抚,确是收下了。”
  晏清源一扯马缰,目视远方,天边树若荠:“他果然有这个思虑,柏宫的事一出,他们倒都成了惊弓之鸟。”
  “世子,这也是人之常情,大相国本未重用他,他同世子,亦无深交,世子之前所说极对,贸然召他,他倒会多想,不知回来是福是祸,如今,既然知道送礼打听,可见,和柏宫,到底不是一路人,世子当用则用。”
  李元之趁势分析一通,晏清源哼的笑了:“参军这一步棋,走的妙啊,给他吃了定心丸,再看罢。”
  等进邺城,时令已至暮春四月。
  他这一趟出门,前后几个月,新年都是在晋阳过的,府里众人都知他当初赴晋阳途中遇刺,又经玉壁惊险,甫一进门,妻妾孩童、家仆马夫,全都乌泱泱涌上来,不等开哭,晏清源最看不惯这样的阵势,乱七八糟一团,一眼瞥向两只眼几乎要糊在自己身上的那罗延,那罗延立刻领会,在公主身边劝道:
  “世子爷的伤早好啦!车马劳顿的,公主还是让人都散了罢!”
  公主本正拈帕抹泪,一听这话,寻思着也是正理,怕招晏清源心烦,赶紧命人又都呼啦啦一哄而散,各自忙事。
  和那罗延一样,公主的两只眼,也寸步不离晏清源,又喜又羞,亲自帮他沐浴更衣,趁机有一搭没一搭,问了许多话,也没个章法,一会问吃喝,一会问公婆,末了,才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大相国,到底如何了?都在传……”
  晏清源一个冷厉的眼神给她,公主一阵尴尬,忙的辩解:“妾倒没有跟着多嘴,只是柏宫的事,闹的整个邺城人心惶惶,都说大相国若好端端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敢造反生事,妾也是忧心不已。”
  说着不免带了些委屈,不太敢表露,极快地掩过去了,看那样子,想她这几月操持府里上下也是辛苦,晏清源便把神色缓一缓,冲她敷衍笑道:
  “大相国的确病的很重,却也绝非邺城所传,其余事,公主就更不要操心了,这也不是公主能操心来的。”
  见晏清源三言两语带过,公主一时放下心来,再看晏清源,明显是个不想多说话的样子,忽觉得他这一趟出门出的,冷淡许多,再一想几月里,全是陆归菀作伴于侧,心里酸的,翻江倒海,只得干巴巴道:
  “倒也辛苦陆姑娘了。”
  弦外之音,晏清源听得顿觉烦躁,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啰嗦这些,看了眼在门口相候的那罗延,转口道:
  “我有事问那罗延,公主先去忙罢。”
  本还想着抱梅姐给他看看,再说说小郎君们的课业,此刻,被晏清源一语就给打回去了,公主心里着实失望,又不便纠缠,却也知柏宫一事,定压的他心事重重,答应一声,出来喊那罗延,忍不住交待:
  “大将军既然都回来了,不在这一时两时,你捡要紧的说一样也就罢了,让他早些安置。”
  公主哪里知道世子爷的脾气,那罗延心里无奈,虚虚一应,赶紧进了屋。
  此时寝阁内,空无一人,连个送茶递水的丫鬟也不留一个,人既都被支走了,那罗延知道寒暄的话不必,世子爷也没闲心听,尽管他是存了一肚子话想问,硬生生忍住,先把邺城这几月来发生的要事说了,最后,落脚点仍在柏宫的事上,一张脸,陡然变得苦大仇深起来:
  “世子爷,邺城近日流言蜚语的,都在议论世子爷镇不住柏宫,”他那双细长眼睛,快速地把晏清源一溜,“为这事,中尉的府邸,被砸几次了,二公子特加派人手看顾,真怕一个不留神,中尉出门就被砍啦!”
  晏清源神色寡淡,歪在三足凭几上,一手托着腮,不作任何评价,听那罗延絮絮叨叨扯了良久,摩挲起一具喜鹊闹梅的翡翠杯,问道:
  “陛下近况如何?”
  他在晋阳时,黄门侍郎李季舒的书函倒始终没断过,临到这一路巡视,居无定所,才暂停书信,那罗延把头一摇:
  “应该没有要紧的,侍郎不曾来找过属下。”
  说着拧眉,想起一事,答道:“陛下忙着听卢静授业,似乎勤学得很。”
  话还没说完,忽进来个亲卫,见过礼便说:
  “宫里来了旨意,让世子爷出去接旨。”
  晏清源眸光一动,看了眼那罗延,嘴角扬起:“春草绿色,春水渌波,这么大好的日头,是该出来活动活动了。”说罢,在那罗延还没回神的目光里,起了身。


第106章 西江月(4)
  又换了衣裳,晏清源从容而出,举步来了大将军府会客的正堂。
  来传旨的,是从三品的内侍监,一路过来,先见大将军府前,守卫森严,荷刀侍卫,个个人高马大,一派肃穆,再往里,则不见一个闲杂人等,内侍监犹入武库,森森不可直视,被下人引进正厅,一杯茶,吃的并不安生。
  直到晏清源含笑而入,正厅跟着倏地一亮,眼前人,玉带悬腰,绯袍满身,以双十之龄,而已居庙堂之巅,眼角眉梢,俱作一片春意犹挂,内侍监只觉太过炫目,一定睛,把茶盏一搁,笑着彼此见礼:
  “大将军玉壁一战,大扬国威,不光文武群臣,陛下也是十分欢喜。”
  说着命人把早抬进院子里的一箱箱赏赐,又鱼贯转入厅中,一面以手作势,为晏清源呈示,一面官事官办地笑道:
  “陛下事后才知,大将军因玉壁一战受伤,挂怀不已,虽知大将军此刻伤势想必已然痊愈,还是另赐珍贵补品,以示体恤。”
  晏清源闻言,一一过目,谦虚谢受,招来侍卫,又都不厌其烦地再挪到了府库。
  这边内侍监耐心等人散尽,把他一打量,才不慌不忙道:
  “今日来,赏赐还在其次,陛下感念大将军丰功居伟,本该于司马门外迎郊,再有献俘之典,可大将军既言大相国身在病中,一并谢辞了,陛下也不强求,特下一纸诏书,于十二日,在宫中设宴,为大将军接风洗尘。”
  说罢将圣旨一取,晏清源明白,真正的赏赐在后头,眉头不经意一动,撩袍跪了下去。
  听到“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一句,连一旁跪着的那罗延,一颗心,也是噗通噗通狂跳不止,没想到晏清源头一抬,什么也不说,慢慢又站了起来。
  圣旨未完,晏清源身为臣子,实为忤逆,内侍监见状敛容:
  “大将军这是何意?”
  晏清源笑意不改:“这道圣旨,我不能领,劳烦内侍监回去,告诉陛下,不封王,不加爵,直接赐赞拜不名、入朝不趋臣实在无从消受,担不起舆情,且战事当头,不若日后臣再立功业,一并赏赐罢。”
  这里头的微妙,晏清源早一眼识破,小皇帝哪里是来赏赐的,他将衣袍一抖,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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