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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 [强推] (蔡某人)


  手无意被他躞蹀带硌到,且又是凉凉一触,归菀忍不住想给他解下来,等意识到自己想法,吓了一跳,在晏清源看来,正无缘无故红着脸,随手捞起把梳子,给她慢慢梳着,含笑道:
  “你老脸红什么?”
  归菀娇羞回望他一眼:“你这躞蹀带,那么硬,硌得人难受。”晏清源眸光微转,把她人一拉,扶起来,抱坐到胯间,搂住一把细腰低笑问说:
  “岂止是躞蹀带呀,是不是这也硌得慌?”
  底下隔着布料,都能察觉到那物事抵着自己臀瓣,温热的渡上来,归菀迅速从他怀里一滑,小鼻子微皱,像是埋怨:
  “好好的梳头,又来。”
  说着把梳子一夺,自己坐到妆奁前梳头发去了。晏清源笑着下来,走到身后,那镜中便有了两张极为年轻的脸,一个绿鬓红颜倾国倾城,一个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他们都一样的青春正好,芳华饱满。
  “好啊,那我再给你梳会儿。”晏清源把梳子取回来,归菀没拒绝,可梳着梳着,就从镜子里看见晏清源两手扒拉起来,眉间微蹙,瞧着他:
  “我头发里能有什么,世子?”
  晏清源忍笑,却装的很认真:“我看你有没有生虱子,以往啊,大相国给他的一个故旧百里子如,就是这么捉虱子的。”
  归菀方要恼,一想那个场景,又噗一声笑喷出来,捂嘴对着镜子里的人道:
  “怎么会生虱子呀?肯定是脏太久了!”
  两人带笑的眼睛在镜子里心意相通地一撞,归菀忽的被刺痛,她是在做什么?和晏清源笑的如此开怀?
  那笑意便在两靥变淡,只化作唇角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垂下眼睫遮住了情绪,晏清源手底也慢下来,搭在她肩头:
  “你这头上少了样东西。”
  归菀微微诧异,想了一想,轻声问:“是金簪子吗?你家里过的这么朴素,我戴了怕不好,招招摇摇的。”
  晏清源却摇头一笑,半真半假:“那倒无妨,我说的,是一顶花冠,桂枝缠绕,缀满明珠,戴起来,则满室生辉。”
  归菀一下明白过来,欲要劝他,转念作罢,那双眼睛里明显是股欲说还休的劲儿。晏清源在她肩头一阵揉娑,还是噙笑看她:
  “日后,我若送你一顶花冠,你要不要呢?”
  “不要。”归菀回答的果决,可眉宇间清愁上来,“世子能不能送成且不说,送了也不该我戴,世子还是送给该送的人罢。”
  “我想送你呀,花囊怕陆姑娘嫌寒酸了,你是江左大族出身,聘礼不贵重些,不是显得我没本事?”晏清源把青丝替她一拢,真的在她头顶比划了两下,粲然一笑,“我倒怕你颈子细,弱不禁风,压坏了你。”
  聘礼两字,扎在心口,半截寒光乱颤,归菀蓦地想起寿春见过的那一幕,那个娇娇的少女,穿着新婚的吉服,姊姊问她,到底想嫁个什么样的郎君,这个世界上,没有她的郎君,归菀眼圈微微泛红,呢喃摇首:“不,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了。”
  “傻姑娘,哪有不嫁人的,要不,你看我怎么样?”晏清源把她双肩扳过来,归菀抬眸,望着他那张在烛光映衬下,温柔几许的笑脸,还有英挺的身姿,却连寿春城中后院的一朵小花也比不上,她含羞一笑,死死压住心底的不耐,“世子自然很好,只是,世子已经是别人的夫君了。”
  “你要是愿意,我也就是你的夫君呀。”晏清源却似有耐心,脸上的笑一直维持着,等了片刻,见归菀还是把个脑袋一摇,幽深的目中,跳起两簇火苗,便冷笑一声:
  “早晚有一天,我会叫你心甘情愿戴上。”
  归菀心中立时充盈上来股恨意,顿了一顿,也学他一声冷笑:“花冠有品级,十二树是花冠,八树也是花冠,不知道世子打算赏我哪一顶?我要十二树,只怕世子不舍得给!”
  一气道出,说罢耳根微热,脸色发白,强撑着不露怯,她真怕他脾气上来,一下扭断了自己脖子,白活了这一载。
  两人就此成僵局,却被婢子及时打断,那边穆氏过来催饭了。
  晏清源本已不好的面色,很快恢复如常,临走了,在归菀脸上轻抚了下:“你不要那么倔,这是别人求之不得的事,我许了你,自然守信。”
  “世子守信?”归菀忽的怒上心头,把个梳子往台上一掷,脸上表情,分明又和寿春那个羞怯的小姑娘重合的一分不差,“你还答应过我,要放我去温州,我不信你!”
  晏清源倒笑了:“你一直没弄明白,那是要你让我满意了才成,我对你,有说过很满意吗?”
  说着把袖子一甩,给她留一记戏笑,便往穆氏那里去了。
  这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归菀草草用毕,也不等他,一瞥眼,他那双马靴,不知谁给擦拭的干干净净,摆在窗下了。招来婢子一问,原是夜里他回来过一次,却没叫醒她,自己坐胡床上把个靴子翻来覆去摆弄了半晌。
  “给他收起来吧。”归菀吩咐说,婢子笑着摇头:“不必了,世子说过些时候他要穿这双。”
  早就是半新不旧的了,归菀走上前来,蹲下身子,偏头打量几眼:仿佛边关的霜雪,凌人的风尘,都被光阴斩断,缝合到这些不太显眼的针脚里去了,而骏马的咻咻声,皮革的汗气奇异地交融在一起,她抬起头问婢子:
  “这是他母亲给他做的靴子罢?”
  婢子不太能确定:“主母早年做的多,如今不大动针线了。”
  归菀复又盯着那靴子出神,忽然问道:“他要出门吗?”
  被这么劈头一问,婢子茫然无觉:“奴婢不知道啊,陆姑娘,世子这段时日常常出府。”
  “哦”归菀顺嘴应了声,站起兀自洗漱去了。
  彼时晏清源同穆氏用罢饭,母子正在叙话,刘响急冲冲进来,一看主母在,立时扎煞着手,征询的目光看向了晏清源,穆氏一双眸子灼灼地也投向了晏清源,嘴角细纹一显:
  “你有事瞒着我,子惠,鬼鬼祟祟这么多天了,说罢。”
  晏清源把膝头搁的环首刀一放,笑着对穆氏说:
  “家家不问,我也打算说了的。”
  “刘响,你先把事情回禀了。”穆氏瞥晏清源一眼。
  刘响嘴里应着“是”,见晏清源微一颔首,才回道:“那两个从玉璧俘来的校尉,按世子的吩咐,好吃好喝供起来了,属下也告诉了他们,留在玉壁城的家眷早被王叔武杀了,只是,他们将信将疑的。”
  “让你送去的女人,两人享用了吗?”晏清源撇下此节,颇有兴致地问起了这个,刘响碍于主母在,本要眉飞色舞叙说一番,男人天生就对此兴趣盎然,此刻,含蓄答道:
  “用了,可谓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温柔乡,英雄冢,他们既不肯一死全节,就是个缺口,”晏清源目中的笑,变得莫测起来,“按我说的,继续伺候着,你作陪。”
  刘响干脆应了声,反问道:“世子什么时候亲自去问话?”
  晏清源满怀恶意的笑了:“就等好事刚起罢。”
  等刘响一走,穆氏微笑看着儿子:“温柔乡,英雄冢,今天晏世子也是被人催请才来的。”
  一听这话,晏清源不禁揉了揉额角,苦笑看着穆氏:“家家自己生养的儿子,自己不清楚?说这个做什么?”
  “儿大不由娘。”穆氏甩他个冷脸,错开不提,“你要跟我说什么?斛律金李元之几个早跟我起你了,鬼鬼祟祟,还敢瞒着我?”
  “大相国一病不起,”晏清源神色敛了敛,“家家才是六镇将士的主心骨,我都要往后排一排,什么事敢瞒着?”
  “算了,不要跟我废话了,”穆氏懒得跟他周旋,“你打算干什么?”
  “那日我挑了五十勇士,再求家家给我准备三千精骑!”晏清源一口气提出,果见穆氏长眉一挑,沉沉质问道:
  “玉壁过后,三军需养精蓄锐,好好休养,你不想着如何补充兵源,侍奉好大相国,还管我要人?”
  本喝到一半的酪子,被穆氏重重一放,搁案几上了,又随手把发髻间的玉簪取下,挑了挑灯芯子,似乎想把眼前这个自己也猜不透了的儿子看的更清楚些。
  晏清源不急不躁,复拿过环首刀,手指一错,蹭的一声,半截子雪亮亮的寒光,照的一室都跟着刺了下眼,他冲穆氏露出抹冷静自若的笑来:
  “我要给王叔武来个黑虎掏心!”
  说的穆氏面上一凛,随即镇定下来,却是问他:
  “你有几成胜算?”
  晏清源把绿釉贴花连珠纹盖碗重新呈给穆氏,笑着道:“家家还是把酪子用完,别浪费了。”
  穆氏手一挡,拧眉瞪他:“我问你话呢。”
  “五五开吧。”晏清源浑不在意,轻松一答,穆氏反手就是一掌,劈到了晏清源脸上,那素来白皙俊秀的面皮上,立时印上了几道红印。
  “五五开你就敢涉险,大相国不好了,撇下你我孤儿寡母,这个时候,你还要我替你担这个心!”
  穆氏也被震的手掌发麻,见晏清源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拿手指勾了勾嘴角血渍,莞尔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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