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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皇府贵妻 (婧邪)


  云溪却晓得时间急迫,姐妹俩不能唠太久,连忙说出自己此行目的:“长姐可晓得父皇是怎么死的?他是被梁贼命人用被子活活捂死的!妹妹此来,决意为父皇报仇,不知长姐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楚茂英立即震惊地掉落手里的丝帕:“你说什么?”
  云溪神色冷静地又重复了一遍:“梁帝害死了父皇,我要替他报仇!”
  楚茂英登时站立不稳:“可为何我每每去探望母后时,她总说父皇是突发心疾而亡?”
  说完,她蓦地意识到了为什么:“难道是,母后她担心我……”担心她夹在杀父仇人和公公之间无法做人,故而才一直瞒着她?
  楚茂英登时抽泣不已。
  云溪看了看屋里水漏已空了大半,担心梁太子郢随时回来,狠心咬了咬牙,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西域曼陀罗花酿成的‘十日醉’,三滴即可让人失去知觉。”
  “梁贼狡猾的很,所有饭菜都要用银针验过毒后,再命人一一试过,方才吃肯吃。我没有办法把药直接下到菜里,最多只能下一半。所以,长姐,”云溪说着顿了顿,“妹妹求你,无论如何设法把另一半下在梁帝喝酒里!”
  楚茂英怔怔地接过药瓶,眼泪尚且挂在脸上:“一半?”
  “对,一半!”云溪郑重道,“邺皇与妹妹同来,只要梁帝饮下‘十日醉’,我们的人自有办法冲破防卫,你我亲自手刃梁帝,为父皇报仇!”
  这时,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在在门外响起:“母妃在里面吗?月儿刚做了噩梦,想母妃了!”
  云溪登时想起三年前在前楚皇宫出生的粉嘟嘟的小婴孩,神情有些向往:“长姐,妹妹可以抱抱汐月吗?”
  楚茂英随即收好药瓶,抹干眼泪,让女儿进来。
  小女孩儿看见云溪,“咦”了一声:“你是谁?怎么长的和母妃这样像?”
  汐月长得不太像她的父母,反而有六七分像被关在秣陵行宫的母后。
  云溪抱着汐月,眼眶微微湿润,用冰凉的唇稍稍碰了碰她的小脸:“乖月儿,我是姨娘,小时候还抱过你。快,喊姨娘!”
  汐月看了楚茂英一眼,见她点了点头,方痛痛快快地唤了声:“姨娘!”
  云溪想了想,解下父皇昔日赠与自己的琅琊玉佩,挂在汐月胸前:“这是姨娘送你的礼物!”
  楚茂英虽不知琅琊玉佩意味着什么,却在楚恭帝书房里看见过几次,知道是父皇遗物,赶紧帮汐月掖在衣服底下:“乖月儿,母妃和姨娘好久不见,有几句要紧的话要聊。你去找漪红陪你玩!”
  然后关上了门,神色突然凝重地问云溪:“此次邺皇亲自带兵前来,人数可有两万人?”
  云溪蓦地一怔,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呼吸不由得一紧,对楚茂英急迫道:“并未!此次佛狸他只是,”说着,她忽而想起挟持自己出宫又客死他乡的梁恪,有些唏嘘,同时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决定有所保留,“他只是只身陪我南下复仇,除了几个贴身侍卫,并未带太多的人!”
  元焘南下寻她时,确实只带了百余人。虽然后来司空浩也带了几千人来,但毕竟不是出自元焘本意……
  “原来如此!”
  楚茂英神色瞬间恢复正常,她微微轻笑了笑,尴尬的笑意中,却掺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生疏:“妹妹的意思,我已经听明白了。我答应你,三日为限。三日后申时末,我在寿康宫等着妹妹你!”
  云溪出宫后,把情形对元焘仔细描述了一遍。
  元焘微微蹙眉:“梁郢是板上钉钉的南梁太子,她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云儿,你当真确定她会为了你给梁帝下药?”
  “我的父皇也是长姐的父皇,她会和我一样,一心为父皇报仇!”
  云溪最不喜欢听别人说自己父皇母后以及长姐的不是,一听元焘这样说,登时有些无名之火升腾上来,忍不住冲元焘嚷嚷了几句。
  可嚷嚷过后,她却也隐隐约约地觉得,长姐先前的伤心固然不假,可后来的神情闪烁也是真的,突然之间变得不自信起来。
  元焘见云溪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便哄她道:“好好好,云儿说她会帮咱们,她就会帮着咱们!可梁郢其人我却略有耳闻,其心机深沉,一点儿也不比其父差,我倒觉得,除了先前的计划,咱们还是要多留一些后招比较妥!”
  云溪想了想,默认了元焘的想法。
  元焘轻抚着她高高耸起的小腹,随即在她俏鼻上宠溺地勾了勾:“你说你,马上都要做娘亲的人了,还这么冲动任性!”
  熟料三日不到,第二日傍晚,义阳行宫就忽然传来梁帝被猛兽所伤病重的消息。
  云溪和元焘商议再三,决定涉险一探。
  元焘命十余个好手到处吹散迷香,药倒了附近宫殿值守的宫人。
  云溪踏着夜色走进梁帝寝宫,偌大的宫殿,居然漆黑一团,没有近侍服侍。
  幽暗的月光下,有个人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间或咳嗽几声,能听出正是梁帝的声音。
  云溪犹豫了一下,点燃蜡烛。
  元焘眼尖地看见床榻上的人翻身坐起,连忙把云溪护在身后。
  床榻那边忽然也亮了起来,云溪看见梁帝手里也点亮着一盏灯,正面无血色地看着她。他身形高大削瘦,寝衣整洁如雪,没有一丝血渍和包扎过的痕迹,不像是刚刚被野兽所伤不久的样子。
  看着云溪,梁帝的声音低低传来:“那边来的可是云溪?”
  说着,他倚着床榻,在素洁的白帕子上咳出了一口血:“我总算等到你了!”
  “是我!”云溪凉凉地说着,有些诧异。
  然后,看向床榻上身形削瘦和一年前仿佛判若两人的老人,迟疑了一下,问:“你,在等我?”
  梁帝缓缓笑了笑:“是啊,我在等你,如果你再不来,我恐怕就快要等不下去了!”
  霎时间,有许多种猜想一一从脑海中划过。
  云溪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问梁帝:“你早知道我会来?”
  “不是早知道,而是盼着!”
  梁帝长长叹了一口气:“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恐怕就是命人杀了你的父皇。”
  云溪微微动容。
  梁帝继续道:“那时,我等了那么久,好容易得到了整个天下,却又十分害怕……害怕我做的不够好,害怕你父皇他集结旧部,把我从这个皇位上推下去。所以,当我从行宫回去后,一听说他手里居然还握着那个东西……”
  说到这里,梁帝的声音居然哽住了。
  云溪神色悲恸地看着他,冷冷地问:“你听说他手里还握着可以调动旧部的琅琊玉令,所以,才动了杀心?可你知不知道,父皇即便曾经动过心思,可后来却心灰意冷,根本不想和你争什么!他若想把你推下去,当初根本不会让位于你!”
  梁帝闻言,干涸已久的眼眶忽然落下了几滴纵横的泪:“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枚令牌应该是被你带走了吧?我后来命人翻遍整个行宫,都没有找到它!直到昨天晚上,我突然看到月儿脖子上挂着的玉佩……”
  云溪登时明白梁帝为何突然“被野兽所伤病重”,有些后悔一时冲动。
  “你父皇他虽然被我杀死了,但,真是可笑,我却因为找不到那块令牌,夜夜不能安睡,夜夜梦魇!”
  “即便是后来,我虽然猜到琅琊玉令被你带去了北邺,可还是夜夜噩梦,夜夜梦见你带着人来向我索命!”
  “你和你的父皇,明明长得不太像,可我就是觉得你们骨子里一模一样,都在向我索命!”
  “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熬下去!”
  云溪愕然,没有想到仅仅一年时间,足令这个戎马一生的老人迅速衰老以及萎缩的原因竟是这个!
  她忽然冷笑出声:“所以,你日日殚精竭虑,唯恐我来复仇,日日都在等死?”
  梁帝垂下头,一脸负疚。
  “太医说我忧思太过时日无多,我这才带着太子北巡,希望能历练历练他,能,”他又咳了几声,“能在这里遇见你,死在你的手上,我很是欣慰。”
  云溪却蓦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
  “你杀了我父皇,杀了前楚皇室那么多人,却只想死在我手中,一了百了谢罪?”
  梁帝沉默片刻,缓缓地递给她一把匕首。
  “郢儿已经被我支出宫去,你快些动手,就在这里,”说着,梁帝缓缓解开衣裳,露出斑驳落着许多刀枪剑戟创伤的胸.膛,指着左心的位置比划出一个圈,“只要刺在这里,我马上就能死在你的面前!”
  云溪接过匕首,手不受控制地狂抖起来。
  此生,除了北邺皇宫假山洞里那次的迫不得已,她还从未杀死过一个人。
  然而面对眼前这个被自己足足恨了一年,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的杀父仇人,她想起雾灵山中老妪所说,想起那些在南梁土断中分到土地生活逐渐安稳的百姓,看着已经被他自己折磨的只剩下一副残弱躯壳的老人,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静谧的夜色中,沉闷的空气彷如凝结,压抑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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