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还不断的回头朝自家方向看。
李玉娇见了好笑,揶揄道:“小叔叔,你看什么,小婶婶不是在床上躺着吗,她不会来这里的。”
李长禄被侄女说中了窘处,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忙站起来,这就要走。
李玉娇这才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小叔叔,东西拿我家来吧,等我忙完了手里的活就去看看我堂姐。”
李长禄这才转身慌慌张张勉强笑了下。
没过多久,李长禄就抱了个药罐子和几包药过来。
李玉娇一见,声音有些冷的问:“堂姐病的那么重,药还要她自己熬吗?”
反正侄女已经答应帮送过去了,李长禄也就没之前那么忐忑了,低声说:“这样方便,免得被你小婶婶看见又要啰嗦。”
李玉娇笑了一声:“小叔叔,我觉得如果堂姐能挺过这一劫,不如就让她单独住在河边好了,再回来爹不疼后娘不爱的也没什么意思。”
李长禄闻言,双眼圆瞪,有些生气:“你怎么这么说话!”
不过说的却也是实情,顿时有些蔫吧,两只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她要真能挺过去,不想和我们住的话,我就求大伯把那间屋子给她住,等她出嫁的时候……唉”
他叹口气:“那丫头怕是没那么好的命了。”
李玉娇也不接话,就看着他冷冷的笑……
☆、142 不会再回去
河边的屋子年久失修,十几年前那边原是有几家住户的,只三家里两间都是土坯房,当时的李家要稍微富裕些,所以盖的是石砖瓦房。
因为七八年前一场洪灾,那些土坯房子早就给冲泡垮了,只余现在这一幢李家祖上的屋子破破败败又孤零零的还没完全塌下去。
李玉娇抱了药罐子和药正往那破房子走,心里想的是,如果李娥真的得了天花,就算不病死也会给冻死饿死。
可真当她走进去,却是小小吃了一惊,原来李娥已经在屋子不透风的一个小角落收拾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小窝了。
这破房子里除了三面完整和一面破了个窟窿的墙之外,其他什么家具都没有。但李娥还是找了许多松毛(秋天松树落下的干枯松叶)垫了厚厚一层,把她的铺盖卷铺在上头做了个干燥的小床。
李玉娇进去的时候,李娥正慌张的往铺盖底下藏东西,一边还要往下躺,抬头一见是李玉娇,那动作也就止住了。
李娥有些发愣的看着李玉娇:“你怎么来了?”
李玉娇把药罐子和药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放了下来,解释着说:“小婶婶不放小叔叔来,小叔叔就托我来看看你了。”
李娥眼睛还是红肿的,想必是昨晚哭了很久,她的声音有点哽咽:“就连我要死了我爹也不敢对我好一点吗?”
李玉娇垂了下眼帘:“不过朱屠夫已经上门退亲了,你不用嫁给朱茂旺了。”
“真的吗?”李娥这时候面上才露出一点喜色来,又捏着胸口的衣服、像是松了一口气,“算是没有白费你的苦心。”
李玉娇闻言,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对打火石来:“我看要不过个几天你还是回家去吧。”
李娥一见李玉娇带来的东西,眼睛忽然亮了亮,语气坚定的说:“我不想再回去了!大不了装一辈子病,我就不信我有手有脚的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等我想办法攒点钱,我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
说着也不再顾忌,从铺盖底下重新拿出那个巴掌大小的山芋小口小口的啃了起来。
两世了,李玉娇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自己的堂姐,此刻这位堂姐的眼里,全是对命运的不甘和倔强,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柔弱饱受欺负的女子全然不同。
现在的她和前世的自己一样,不想接受家中的安排,可,怕的却是一步错、步步错。
“你这又是从哪儿来的?”李玉娇有些好奇,问道。
李娥咀嚼的动作迟疑了下,有力无气的说:“昨晚从家里拿来的。”
李玉娇一惊:“你胆子不下,还装着病就偷偷跑回去,万一被抓住了识破了计谋怎么办?”
李娥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就算叫他们撞见恐怕也是忙不迭的想要打发我滚吧。”顿了顿又说,“这些本来就是当初我从地里一个一个刨回来的,不回家去总不能去别人家里偷的。”
李玉娇闻言,眉头一紧:“可你去找谢大哥,想要拿的不正是别人家的姻缘吗?”
李娥听李玉娇这么说,慢慢坐了起来,目光十分郑重的看向了她的堂妹,面上已是带了些愧疚之色:“玉娇妹妹,我以后真的再也不会这样了。”
☆、143 冤有头债有主
如今已然落得这样的下场,李玉娇料想李娥不会再说假话。
而李娥此刻句句确实发自肺腑,她又捏紧了拳头道:“谁对我不好想害我,其实我心里有数。以前是我猪油蒙了心的才和她们一起来坑你,往后断然不会帮着她们一起做坏事了,我还想给自己积点阴德。”
言下之意便是冤有头债有主了。
李玉娇微微点了下头,又指了指带来的药罐子道:“里头我也给你装了几个山芋,不过过几天我估计你家里就会让人来瞧的。”
李娥心灰意冷:“是啊,来看看我是不是死透了,然后一把火烧了算干净。”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李玉娇没接话,只道:“那我就走了。”
眼见着李玉娇马上就要走出那扇破门了,李娥忽然冲着她的背影低低喊道:“玉娇妹,你……能原谅我吗?”
李玉娇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李娥:“你如果是真心悔过的,我便不再怪你了。”
李娥微微闭上双眼,喃喃低声道:“我就是命苦,就是自作孽,谢谢你给我送吃的,如今也只有你肯来看我了。今天我在这里跟你说的所有话都是真心的。”
李玉娇嗯了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了句:“我应该还会再来看你的。”
李娥抿了抿她那有些干裂的嘴唇,眉头皱了松、松了皱的,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李玉娇离开了这河边的小破屋,心情有些沉重,走了段路乍一抬头就见不远处有个姑娘迈着欢快的步子一蹦一跳的在走路。
仔细一看不是白荷还是谁!
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喜事,走路都要飞起来了。李玉娇特意等白荷走到了前头,才悄无声息的小跑着追了上去。
见离的差不多近了,才猛的一抬手,在白荷的肩膀上拍了下,还‘嘿’的叫了声。
白荷差点没被李玉娇这一掌拍的魂飞魄散,整个人一惊,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谁呀!吓死我了!”白荷本来长的就白,现在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了,本想骂人来着,一看是李玉娇,自然就把心头的那股子邪火给压了下去。
撅着个嘴说:“哎呀娇娇你怎么从我背后出现,真的要把我吓破胆了。”
李玉娇此时已经挽上了白荷的手,笑着说:“我看你跳的起劲,就没好意思打扰你。什么喜事啊,瞧把你给乐的。这么大一个姑娘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你也不怕被人看见了笑话你。”
白荷鼓着腮帮子四顾看了下:“你看看,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除了你。我就是在地上爬也不会有人出来笑话我的。”
好好的怎么就提到爬了,李玉娇想象着小荷在地上爬的画面,直笑弯了腰,半天起不来,刚才从李娥那里出来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嘴里直念叨着:“小荷你怎么这么有趣,你笑死我了,你说说看你在地上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白荷见李玉娇笑的前仰后合,自己笑了声后,居然还不禁挠头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就是像猫狗那样吧,四只脚在地上,唉?你说我怎么看不透它们出脚的顺序呢,你说我要是两只手也在地上,是一手一脚同时动?还是先两只手一起,再两只脚一起?”
李玉娇憋笑摇头:“不知道,没干过这事儿。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我看你好像是要往我家的方向去。”
“是啊,我就是去找你的啊!”白荷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我有事要和你说。”
☆、144 唱大戏呢
“什么好事?”李玉娇看白荷那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心也被她给勾了出来。
“你不知道吗?隔壁的三里屯在唱戏呢,我爹娘都说要去,我就来问问你去不去?”白荷喜滋滋的,“今年夏天收早稻的时候石狮村一个大户人家摆酒也请了唱戏的,可那会儿正是农忙,我爹娘干活回来都是倒头就睡根本就没机会去。现在可好,都不忙了,我娘还喊了我大姐二姐我们都要去呢。”
李玉娇在脑中略略一搜刮,倒还真回忆起前世的一些事情,便问白荷:“你说的是不是三里屯住的那个老镇长家?”
白荷点了点头:“对啊,现在咱们绿水镇的镇长就是老镇长的长子。”
这一说起别人家的八卦来,白荷就来了劲儿,提到这个老镇长,她就摇头又叹气的:“这个老镇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年纪大了就算当不了镇长了也可以在镇上住着享清福啊,就他还巴巴的搬回乡下去住。这回是他孙子那个什么秋试考中了状元才办酒的,听说镇长在镇上酒楼已经宴请过一次,可老镇长非要在乡下老家里再办一次,你说这样折腾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