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没好气,一把夺了她手上的蚌壳碎片扔在了脚底下:
“朱屠夫强给他儿子要了门亲事来,堂姐你这么聪明,难道以为他们看的是姑娘家的脸吗?不过是要传宗接代,管你脸上有疤没疤,到了定下的日子照样来接人,你把脸划花了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李娥一听这话,身子一下子软倒在地上。
她趴在泥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这难道就是我的命吗,我生下来如果就是为了过这样的日子,当初还不如不要生出来的好,累的我娘难产丢了性命。”
李玉娇听她这话,心里闷闷的说不出来的滋味。
谢鹤江眉头也是紧皱。
杜俨之则是喃喃着道:“自古后娘就没个好的,这么听着倒是怪可怜的。”
李玉娇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弯腰下去扶了扶李娥:“起来吧,刚才我出来的时候看见小叔叔出门在找你了。或许你好好和小叔叔说说,他能回了这么亲事也说不定。”
李娥被扶着起来了,摇了摇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李玉娇:“如果我爹能自己拿主意,我也不至于当丫鬟一样在家里过了这么多年。”
她说着,一脸的颓丧:“事到如今,娇娇,我知道我自己错了。我自己没福气,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可连我都不想嫁给朱茂旺,从前却还想着算计你,是我错了。今天还厚着脸皮来找你的未婚夫,我真是脸皮够厚。我不奢求你原谅,你只当没有我这个堂姐吧。”
说完竟拂了李玉娇的手,红着眼睛朝她勉强笑了笑:“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再回去,要是让人看见我们都湿漉漉的也不好解释。”
李玉娇没动:“一起吧,这么晚了路上估计也没什么人了。谢大哥和杜小大夫一路,我俩一路就是了。”
李娥却是固执的摇了摇头:“娇娇,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你回去要是看见我爹,就跟他说我在这里,他要是能来接我回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说话间,又是一阵风吹来,谢鹤江催了催李玉娇:“走吧。看见你小叔赶紧给指个路就是。”
“好吧。”李玉娇这才调头迈开了步子。
一边走一边在想,这个堂姐真是可恨又可怜,只是不知道她刚才悔过是否出自真心。
走出了好一段,想着她刚才的道歉应该是诚心的,因为她的心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
☆、131 对,我会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一回过味来,才觉得事情怕是不妙,心中暗道不好,忙提起裙子,转身朝大水库那边跑去。
一跑起来,搭在肩头的衣裳也掉在了地上。
杜俨之只见李玉娇风一样的跑走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件衣裳还掉在地上给踩了两脚,忙跑过去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尘土:“这又是怎么了?”
谢鹤江眉头一攒,在杜俨之屁.股上踹了一脚:“没怎么,怕是你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你还不快去!”
杜俨之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哀怨的瞥了谢鹤江一眼:“哼,你们就是见不得我身上还干着。”
但人命关天,自也是一溜烟的跑了过去。
没多久杜俨之就超过了李玉娇,朝前去看,果然水里有个人影,再晚些过去,怕是那湖水就要没过李娥的头顶了。
杜俨之赶忙跳下去把人扯了回来。
李娥再次被捞了上来,脸色惨白,看了眼回来的三人,有力没气的:“你们不该救我的。”
“你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李玉娇没好气,顿了下说,“改变命运,其实你的想法我也是能理解的,因为我和你一样。”
李娥轻笑出声:“娇娇,我们不一样的,你有爹娘疼爱,我没有,你有叫人羡慕的亲事,我也没有。不过你能这样说,我很感激,谢你不计前嫌。”
李玉娇闻言也是轻声一笑:“很多事情表面上来看是机缘定下的,其实背后没那么简单,总是要付出些努力的。堂姐真的以为,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我是唾手得来的吗?”
李娥听了,似乎有意反驳几句,却是被李玉娇打断了:“如果你真的不想嫁给朱茂旺,我想杜小大夫是可以帮到你的。”
杜俨之乍一听自己的名字被拎了出来,立刻朝李玉娇挤眉弄眼,低声说:“你堂姐可不是我的喜欢的类型,我怕是娶不得的。”
李玉娇见杜俨之这副好玩的样子,忍俊不禁:“我不是这个意思。”
随即便把自己的想法给李娥说了,并且也征得了她的同意。
*
谢鹤江和李玉娇两个走在前头,杜俨之和李娥相隔了断距离走在后头。
李玉娇问谢鹤江:“刚才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谢鹤江定定看了李玉娇一眼,淡淡道:“不是还有你和衍之吗。”
李玉娇轻叹了一口气:“还好反应过来,要是去晚了,真出事了我良心也会不安。”
她说完,转而立刻又问谢鹤江:“谢大哥,你跟我交交心的说说话可好,刚才我是不是拘着你了?如果不是我,你会义无反顾救我堂姐对吗?”
谢鹤江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思量要怎样开口才好,半晌才看向那远处巍峨神秘的高山,眸光暗了些,有些沉重的道:
“阿娇,你没有上过战场。你不知道,人命在刀剑下便和这岸边的芦苇一样,太脆弱了。杀敌时,战场上四处飞溅血肉和残肢,多少人九死一生才能卸甲返乡。不论是你堂姐还是旁的人,能够四肢健全的活下来,比那些死不瞑目的战士们幸运了也不知道多少倍了。也可以说,我们齐国每一个老百姓的命都是将士们拿血肉之躯换来的。”
他又低低出了口气:“是的,就算你堂姐带着目的投水,我既然见了,自当是要救她性命的。”
☆、132 我天生的
“但她若算计你,却是不需要给她好脸色的,略施惩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是两码事,你觉得呢?”
谢鹤江又补充着,末了还问了李玉娇一句。
前世今生,李玉娇还从没听谢鹤江说过他在战场上的事情。
现在忽然听他说起战争的残酷,不知怎的,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他后背上那道蜿蜒狰狞的肉疤,确实不好看,但也确实没有吓到她。
现在又听他这么问,她盯着谢鹤江看了半晌,终是面上带了笑:“谢谢你。谢谢你站在我这边。”
“我不想叫你生气,左右你堂姐并无大碍,如今你还给她指了一条路,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只是我走以后,你切记千万不能像今日这样莽撞了,你再有胆识也不过是一介女流,很多危险的事情不要轻易涉险。
李玉娇见谢鹤江还在纠结自己跳水救人的事情,已是笑着凑了上去:“知道了谢将军!下次不再这样了!”
谢鹤江见她复又像的像朵花儿一样,脸上的阴郁之色早就一扫而光,心情不由得也好了起来。
状似无意的问道:“对了,你居然还会水,真是叫我意外。”
李玉娇瞎扯起来也是个面不改色的:“天生的呀。就像水里游的鱼,水上划的鸭子一样,我会水也是天生的。”
谢鹤江眉头皱了皱,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大相信。
李玉娇哈哈一笑:“这谢将军就不懂了吧,婴儿还在腹中的时候就是被羊水包裹着的,还没出生就在水里泡着呢,天生会水也不稀奇吧。”
谢鹤江循着她的话一样,居然还真是这个理儿,竟然被堵了个哑口无言,到了只笑了笑。
过了好一会儿,李玉娇忽然说:“谢大哥,其实我这么提防着我堂姐也是有原因的。”
谢鹤江不解,哦?了一声。
其实李玉娇也不解,前世她缺席了与谢鹤江婚后的生活,至于她和人走以后,堂姐和谢鹤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她今生怕是无从得知了。
叹口气说:“昨天晚上睡着后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前世和今生,前世你和我堂姐才是一对,没我什么事儿。”
谢鹤江听了,有些吃惊,不假思索道:“你那梦里的前世,我定然是不认识你的吧,要不然就是你瞧不上我。否则我怎么会和你堂姐在一块。”
李玉娇方才说那些,都是细细斟酌,可反观谢鹤江这话却是毫不犹疑张口就来的,而且还叫他说对了,前世她就是瞧不上他。
可先在听他这么说,心里那个疙瘩也就消散了。
只把这当做是个没有来的梦,一路走着说说笑笑。不过没一会儿就被杜俨之给小跑着超前了。
一阵风吹来,杜俨之冷的直缩脖子,经过他俩身边,啧了声:“都不怕冷啊,还不赶紧回家去灶门口烤烤火去。”
刚才还不觉得,现在被杜俨之这么一说,李玉娇也觉着冷了不少。
但见只有杜俨之一人上前了,便回头去看李娥。
其实刚才,如果李娥是当着大家的面再次下水寻死,她怕是还要怀疑她在耍手段,可她偏偏把大家都支走以后才悄悄下水,由此可见是真的绝了唬人的心思。
见她可怜,便停下来等她:“一起走吧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