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在七月甄选到来之时,还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
楚辞见她自有主张,旁的也就不说了。
两人就在庭院榴花下,相对无言,却隐有默契地品起茶茗来。
那等闲适安宁,让人心静。
姜琴娘感觉自己好些时日没有这样的放松了,她瞥楚辞一眼,不期然就让他给抓个正着。
心虚地挪开目光,耳边就响起楚辞的清隽笑声。
于是,她面颊和耳朵尖一起红了。
正当气氛正好之时,澄琉匆匆来禀:“大夫人,您快去二房那边看看,二爷在闹着要分家。”
姜琴娘眸光一厉,她和楚辞对视一眼,心道果然来了。
二房牡丹苑,向来是苏航和发妻张氏的院落,两人膝下一子一女,儿子今年十二,女儿今年八岁,另外苏航房里还有一房侍妾。
张氏同样是商户出身,比不上苏家,但在安仁县张家还是颇有名气。
此时,苏航瞪着古氏,昂起头,面无表情。
苏三爷苏武在边上跳脚骂道:“二哥,你是唯恐苏家不垮么?这个时候分家,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航身后站着张氏,张氏拉着儿子和女儿的手,至于那侍妾却是躲在一边,不敢声张。
众人只听他言之凿凿的说:“苏家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垮不垮的,库里没银子了,我二房值钱的也被搜刮的一干二净,总归都是过不下去了,不如分了到好。”
至少,苏家欠下的债务,他还不用背负。
苏武脸上带出沉色,心头小九九打的啪啪作响。
古氏冷着脸,嘴角法令纹深刻极了:“老二,你今个是铁了心要分?”
苏航色厉内荏:“分!我二房过不下去了。”
古氏目光严厉地落在他身上,良久没说话。
苏航心虚不已,仿佛古氏已经见他心头的秘密全给看透了一般。
他冷笑一声:“我再不分,也
早晚让人逼走!”
“二叔莫不然是在指桑骂槐,说我逼你走了?”
姜琴娘冷冷的声音响起,她踏进苑来,四下一扫,就见二房已经开始在打包行囊,显然根本不是仓促决定的,而是蓄谋已久。
苏航盯着姜琴娘,愤然拂袖。
姜琴娘并不是一个人来的,楚辞跟着一块来了。
她绕着那些行囊转了圈,从其中挑出一件长颈青花瓷的瓶子:“我记得,这是从前老夫人房里的嫁妆,那会二叔说房里差点摆件,就从老夫人那借了来,如今这东西也要带走?”
苏航脸色一变:“姜氏,你是要逼死我二房上下不是?”
姜琴娘将那瓶子递给赤朱送老夫人手边,她摇头清淡的道:“二叔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叫逼死呢?不仅是你们二房,还有三房,已经我大房同样出了银子,变卖物件凑银子。”
苏航想说什么,姜琴娘完全不给他机会。
“还是二叔觉得,苏家危难之际,不值当这样共渡难关?”
苏航冷笑:“我不跟一个妇道人家说这些。”
姜琴娘也不生气,她上下打量他:“如果二叔真要分家,我也没异议,那先将布帛坊走水的纰漏补偿了,你要人没谁拦你。”
古氏想说什么,然触及姜琴娘的目光,她又隐忍了下去。
苏航跳脚:“要走水我有什么办法,你别强人所难。”
姜琴娘怒极反笑,将带来的月华锦摔到他面前:“这是今早云家差人送来的,我倒想问问二叔,这月华锦是如何落到云泱手上的?”
那月华锦在地上翻滚两圈,散落开来,月华光晕延展开来,银辉蔓延,十分漂亮。
然,苑中的几人却是一惊,便是连古氏脸色都变了。
苏航眼瞳骤然紧缩,反常大吼:“姜氏你血口喷人,我怎么知道云家会有月华锦,兴许是你从前搞得鬼,栽赃到我身上!”
“够了!”古氏一声喝下,这下不用姜琴娘出面,她直接下令道:“来人,将二房的人请回去,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谁都不准出牡丹苑!”
苏航死死盯着姜琴娘,双目带赤红,仇恨的像是要生撕了她一般。
姜琴娘不以为意,楚辞上前半步,不动声色拦住了他的目光。
姜琴娘抖了抖袖子,淡淡的说:“不会太久,再委屈二叔几日,作为长嫂,我定然会还你清白的,如果你真的清清白白的话。”
第34章 你亲一下
苏家二房被看管了起来,虽说是看管,可也只是二房上下不能随便进出,其他的和平时无异。
一行人出了牡丹苑,古氏看着姜琴娘欲言又止。
苏三爷落后几步,同姜琴娘并肩,他转着折扇笑道:“大嫂,你准备如何处置二哥?”
姜琴娘看他一眼,苏家人里头,她最为不喜欢三爷苏武,每回见她,那一双罩子就膈应人。
就像这个时候,他嘴里问着话,可是目光却往她鼓囊囊的胸口瞟。
姜琴娘冷着脸,不苟言笑:“不如何。”
话毕,她拂袖转身就走,不想多理。
偏生苏武不依不饶,他快走几步追上去,笑嘻嘻的说:“大嫂,你看我手里的绣房要怎么办?”
他这是担心姜琴娘收回了印,布帛坊已经没了,如今就只有一个绣房堪堪还有进账。
这吃到嘴里的肥肉,谁都不想吐出来不是。
姜琴娘驻足,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冷冷清清,纯黑深邃。
苏武心头一跳:“大嫂?”
姜琴娘看了眼走远的古氏,她压低了声音道:“苏武,谁都不是傻子,我告诉你收了你的小心思。”
说完这话,她也不管苏武脸色有多难看,直接往汀兰阁去。
楚辞路过苏武身边,他看他一眼,脚步微顿:“苏家三爷?我最近听闻绣房那边,有绣娘差点闹出人命,就是不知传没传到大夫人耳里。”
苏武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分明那件事,他已经处理好了,知情人都被安抚了,那闹腾的绣娘更是堵了嘴。
楚辞扬下颌,端方又君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胆子作孽,还怕人晓得?”
苏武心思急转,他竟是笑了起来:“瞧先生说的,听闻先生四季都只有一件衣裳,囊中羞涩,不如明日我请先生吃饭如何?”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是要楚辞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别说。
楚辞鄙薄过去:“诚如三爷所说,我只是府中西席,你们苏家的事和我没关系,所以你若规矩一些,像大夫人说的那样收了自个小心思,我便懒得理会。”
他都不屑跟苏武打太极,直接开门见山。
苏武一愣,品出话下之意,眼珠一转,竟是流里流气地笑了。
他拍了拍楚辞的肩,露出一个男人才懂的表情,还挤眉弄眼的。
“我懂了,原来先生是看上了姜氏,”他自顾自说着,没瞧见楚辞渐次冰冷的眸光,“也难怪,毕竟姜氏那身量,特别勾人对不对?”
他好像想起什么,低声问:“敢问先生到哪一步了?可尝过滋味了?怎么样?那个胸揉着是不是特别爽?”
眼见苏武言辞越发恶心,楚辞单手掰着他一根指头,将那只手从肩上摔下去。
他弹了弹肩,字字如冰的道:“不见棺材不落泪。”
丢下这话,他剐了他一眼,那一眼不经意带出蛰伏的煞气,叫苏武如坠冰窟,手脚都被冻住了,动弹不得。
他看着楚辞离开,好半天才回转过来,心有余悸地抹了把脸,心虚又惶然的嘀咕了句:“嗤,早惦记上了就明说呗,谁要跟他抢似的。”
苏家二房闹腾一遭,没在姜琴娘手下讨得便宜,反而还被看管了起来,不出半日,这等消息就整个苏家都传遍了,旁人看待姜琴娘的目光又不一样了。
姜琴娘没往福寿堂那边去,她想也知道,过去之后,约莫古氏会规劝她放过二房。
虽说二房和三房都是庶子出身,不是古氏肚皮里爬出来的,可如今苏府大房子嗣单薄,古氏到底还是不忍这两房的人有个好歹。
可苏航敢跟云泱与虎谋皮,布帛坊走水的真相未明之前,她决计是不会放二房走人的。
楚辞那边应了帮着查看云家得了多少月华锦,一时之间,姜琴娘也就不担心了。
兴许她自个都没察觉到,但凡是和楚辞有关的,她总能特别的安心。
库中现银不够,抄了二房那边,三房也出了一些,可仍旧还是差很多,姜琴娘不得不将从前收的一些字画古玩拿出去变卖换现银。
下午之时,古氏那边送了一叠银票过来,白姑笑着说:“大夫人,这是老夫人这些年的私房,还卖了一些嫁妆凑的,你看够不够?”
姜琴娘拿算盘噼里啪啦一算,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来:“够了,虽不会余下多少,但三个房的一起凑凑,也算勉强。”
她将所有的现银子拢在一块,按着账本上的分开,随后又差人将这些银子退给主顾,并带回从前的纸契作废。
这一忙活,就是大半天不曾喝过一口水。
时至戌时,她还不曾用晚膳,苏重华就跑进来,拽着她手道:“娘亲,先生的手流血了,你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