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袖子便洇湿了大片。
身后的人强行将她掰过正面压入怀中。
“齐琅,我错了七年,我害苦了静儿……”姜媞埋在他怀中呜咽道。
他们在一起,就算日子再苦,齐子静也绝不会一出生就没有见过父母。
齐琅轻抚着她的肩背,低声道:“鸢鸢,你若真的知道错了,就不要再离开我们了,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补偿,不会有人怪你。”
姜媞止住了眼泪,可却难止住心里突如其来的堵塞,抬起头,睫毛上甚至还挂着泪珠。
“阿琅,你不要恨我……”她仰着头很是小心地看着他,仿佛瞬间又变成了七年前那个在齐琅面前犯了错的姜媞。
齐琅亲吮着她的眼睛,吻干她的泪痕,逐渐蔓延到她的唇角,深入她的唇舌。
姜媞小心翼翼地回应,抱住他的脖子,却仍旧止不住抽抽搭搭。
两人紧紧相拥于火堆旁,后半夜姜媞仍旧在哭,可哭声却变了味。
齐琅用她的全部,来填补了心头的那块窟窿。
天光还未透亮,远处一声哨鸣,齐琅便蓦然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女子精疲力竭地睡去,神情恬淡美丽。
他替她遮掩好,才缓缓开口:“过来吧。”
片刻他的身边便出现了两个侍卫打扮的人。
他们一人手里托着一叠整齐的朝服,另一人替齐琅更衣。
齐琅一件一件穿戴整齐,绛纱袍服,紫绶金章,最终他又拿起托盘中剩下的白玉扳指,套入指间。
他的眸色漆黑,仿佛是个能吞噬所有光的深渊。
只是在他目光落在姜媞身上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多出几分暖意。
他将姜媞抱入怀中,带回马车旁。
“将她护送去姜府。”齐琅交代道。
侍卫奉命半点不敢轻慢,便先行离开。
而齐琅则是上了另一辆马车,他对车夫说道:“去皇宫。”
车夫沉默挥鞭,两辆马车便分道扬镳。
这个早晨注定不会平静。
宫廷上方笼罩着一层阴云。
官员在宫门外等候,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
大殿之内,明翰坐在外殿等候,直到一个太监神情惶恐地跑来他面前。
“殿下,圣上中毒了。”
明翰扬唇,露出得意的神色,“圣上中的是什么毒?”
太监沉声道:“是雪女神像上所涂的毒液。”
明翰露出了遗憾地神情,“雪女神像难道不是三皇弟供奉的东西吗?”
太监擦了擦额际的汗,道:“回殿下的话,正是。”
这时明翰的神情顿时变得意味深长,“三皇弟能做出弑父杀君这种事情,可见其本性残虐,毫无人性,若是让这种人继任了皇位,可是将天下苍生黎明百姓置身于鼎炉之中煎熬火炙,不为旁的,就是这样居心叵测的乱臣贼子,更应当群起攻之,将其正法。”
太监神情愈发惶恐害怕,忙低声应和。
“你下去吧。”明翰不耐地将他挥退。
他转头看向李孝广,问道:“那本账簿呢?”
许多人都知道,李孝广身上有一本关于李府的账簿,上面记录了明翼和李府的往来账目。
账目也许是买鸟买鱼,吃喝玩乐,但内容是可以作假的。
李孝广道:“这些东西早就被人烧毁了,但里面的内容我早已烂熟于心,殿下不如给我时间让我再誊抄一份。”
明翰阴晴不定地望着他,片刻又有人进来,道:“殿下,朝臣们都已经进入大殿恭候。”
“来不及了……”明翰目光阴沉地望着外面,他随手让人拿来一本账簿交给李孝广,对他道:“你记住,到时候你就对着这个念出三殿下的恶行便是,别的事情,我会解决。”
李孝广应诺得毫不犹豫。
明翰颇犹疑地打量着他,忽地一笑,对他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里面那个同你一道的漂亮丫鬟我就赏给军队里的兄弟了。”
☆、七夕
李孝广道:“殿下纵使不以旁人的性命来要挟我, 我又岂有不从的道理。”
明翰顿时大为满意,道:“果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大殿, 朝臣的心底愈发惶然。
今日圣上迟迟不出,甚至也没有人来出面说明,明显是在直白的告诉所有人, 这其中出现了不可预测的变数。
就在人心焦躁慌乱的时候,终于有人姗姗来迟。
“二殿下,怎么是你,圣上呢?”
底下老臣七嘴八舌质问, 仿佛从中嗅到了一丝不详的意味。
“诸位大臣安静。”明翰抬手, 将喧哗制止。
“本王连夜入宫,昨夜才得知, 圣上中了剧毒。”
这句话犹如惊雷一般丢入人群,瞬间轰炸开来。
“本王知道,你们都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有这等不轨之心, 本王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 这剧毒被人涂抹在了雪女神像上。”明翰眯着眸子声音顿时下沉。
“二殿下, 可那雪女神像当时三殿下也经了手的啊……”有人质问道。
明翰悲痛道:“本王也不想怀疑自己的亲皇弟,若他没有亲手碰过,我姑且可以理解, 也许此次事关邦交,只是他失责之罪,可他碰过,他却毫发无损, 而圣上却因此昏迷不醒,你们说,这又如何解释?”
这个质疑无人敢应答。
不论是哪一种结果,恐怕对于明翼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事关皇族声誉,非他们能轻率议论。
“先前佞臣李世权伏诛,却仍有余党窜逃在外,直到今日,本王才将李世权的三子李孝广抓住,幸而他能弃暗投明,交出了一本账簿,上面写明了三皇弟与李府的往来。”他说完这话顿了顿,又道:“为了不叫人认为本王有失公允,本王宣他前来大殿。”
朝臣回头,看到殿外有人走进来,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李孝广,那本账簿可在你身上?”明翰问他。
李孝广举起手中蓝皮的账本,道:“账簿在此。”
“那你可知道三殿下与你父亲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交易?”明翰扬唇。
李孝广道:“账簿里却是记录了三殿下与李府的交易,只是……”
“李孝广,还请你大声的念出来。”一旁臣子不耐地催促。
明翰与李孝广交换了眼神,方抬手让他大声朗诵出来。
“长德二十三年,二皇子明翰勾结官宦,毒害圣上,嫁祸他人,驱兵守宫,诛君夺位!”
李孝广念完,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明翰望着他有一瞬的怔愣,随即迅速便反应了过来。
“贱人!你说什么!”
他转身抽出侍卫腰间长刀指向李孝广。
轰——!
宫门骤然撞开,大批的铁甲兵涌入大殿两边,将所有人包围在一起。
明翰抓着刀柄,胸口起伏不断,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几欲狂躁。
明翼穿着铁甲手握兵器跨入大殿。
“你竟敢带兵闯宫?”明翰刀尖指向对方。
明翼道:“你能带兵闯宫,我为何不能?”
两边老臣吓得几乎瘫软在地。
“如今你的士兵在夹道守门,而我的士兵却破了东门先一步抵达大殿,你猜我和你谁先死于对方手中?”明翼立于大殿,语气冷冽。
“哼,好,算我小看了你明翼!”明翰对着后殿沉声道:“齐琅,这个时候,你还不出来?”
众人侧目,却见齐琅从后殿走来,在他身边,还跟随着圣上身边伺候的小太监。
他走到人前,一开口,却又是一阵惊雷,直击天灵。
“圣上驾崩——”
“啊……”“圣上啊……”
群臣跪倒痛哭。
明翼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看向齐琅,道:“齐大人,圣上是如何死的?”
齐琅道:“雪女神像身藏剧毒,将圣上毒死。”
“齐大人,告诉他,这毒是谁下的?”明翰站在金阶之上,睥睨明翼一众。
齐琅抚着扳指沉默。
所有人都沉默地望着他,神情复杂。
“是李太监。”齐琅启唇,直指身后的之人。
那李太监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惶恐跪下,哀哀求饶。
“是……是二殿下指使奴婢所为!”李太监咬咬牙道:“那毒触之即刻就会侵入体内,并非本土之物,二殿下府中知情下人皆死于此毒,一查便知!”
明翰大骇,来不及做他想,举刀便朝那太监砍去。
太监惨叫一声,对方的刀却并未落下。
明翰瞪圆了眼,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深入的匕首。
小太监吓得松开了抓着匕首的手连爬带滚躲到了明翼身后,略带几分邀功的口吻道:“殿下,佞……佞王已诛!”
明翼扬唇,手边刀光一闪,那太监顿时断喉,血喷洒了明翼脸侧与冰冷的铠甲之上,极为骇目。
他抬起头,与明翰尸体旁的齐琅遥遥相对。
局势一触即发。
姜府,感受不到皇城之内剑拔弩张情形的深宅妇人的紧张丝毫不少于朝臣。
姜承禀在家中脑子里还回想早上发生的事情,整个人心绪不宁。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下人突然跑来告诉他姜媞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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