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不该打搅姑娘跟黎姑娘的,只是外头来人了,只说是送东西给姑娘的。奴婢回了夫人,夫人说叫她来找姑娘就是了。”翠桃先是对着二人行了一礼后才道,“来的是荣国府二太太身边的管事娘子,周瑞家的。”
“哦?”林黛玉微微蹙起了眉,“叫她进来吧。”又对黎惠道:“姐姐稍等我一下。”
周瑞家的是端着锦盒走进来的,见林黛玉这儿还有客人,也不好随意窥视,只道:“薛太太请二太太帮忙给林姑娘送宫花来了。这些都是进贡到宫中的,姑娘请看。”
锦盒里躺着四对宫花,杜鹃、桂花、玫瑰以及梅花花样,看着做工倒是精细,只是林黛玉跟黎惠也是在太后那儿见过更好的,这些给下头贵人们用的宫花林黛玉还看不上眼,只道:“有劳了,请跟薛太太说一声,只说多谢她的美意。只是我这儿还有客人,倒不便留你说话了。翠桃姑姑,帮我送送吧。”
“是。”翠桃让人接过锦盒,便引了周瑞家的出去。道:“周姐姐别怪姑娘没有留你吃茶,今儿来的是九门提督大人的嫡女,咱们姑娘也得好生招待才是。”说罢又塞给周瑞家的一个荷包,“劳烦周姐姐走一趟,请周姐姐喝茶的。”
出了林府,周瑞家的才悄悄打开荷包瞧了一眼,只见里头搁着二两碎银以及一只鎏金镯子,连忙收了起来塞在袖子里头,心里也琢磨着这林家到底是气派,打赏也是出手不凡的,回去也是得好好说话才是。
打发了周瑞家的,林黛玉才跟黎惠继续说话:“叫人打断了话头,我都忘了要跟姐姐说什么。”
“我倒是奇怪,这荣国府也就罢了,毕竟是妹妹的外祖家。倒是这薛家怎么给妹妹送东西来了?”黎惠看了一眼锦盒里的宫花,难得地撇了撇嘴。
“那薛家太太是我二舅母的妹妹,也许是顾着些情面罢了。”林黛玉在雨燕把锦盒收好,便撩开这个话题不说。心中却是暗道,这薛家的人倒是奇怪,明明知道今儿是黎家夫人还有姑娘上门的日子,怎的还这样巴巴地把东西送来呢?
其实这倒不干薛王氏的事儿,这四对宫花她早早就备好了请自己姐姐遣人送来的,倒是王氏自己没放在心上,今儿薛王氏宴请众人的时候才想起来,于是才这时候吩咐了周瑞家的匆匆送过来。
又跟黎惠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前头才传了消息来只说黎夫人准备走,让黎惠一并随行。
送走了黎氏母女,林黛玉才叫雨燕带着锦盒去了贾敏处,道:“这是薛家夫人给我送来的,总共四对宫花。我看着颜色倒是极好,做工也不错,只是到底不是我喜欢的样式。再者薛家太太不是知道咱们家今天有客人吗,怎的偏偏今日送来?”
“这些细枝末梢的别理会就是了。”贾敏捻起一朵看了看,只觉得绢花的料子着实不如平日里太后赏赐的好,明显就不是给宫中一宫之主妃嫔用的,“今儿周瑞家的来,除了给我这儿送了四对宫花,也给你送了四对,我便打发她去你那儿。你表现得好,进退有度,也不失大家姑娘的风范。”
“娘亲这话我是不敢受了。”林黛玉道,“只是这薛家太太给我送了宫花,我总得回礼吧。”
“薛家太太的夫婿刚去世一年,她一双儿女如今尚在孝期,咱们也不好送些贵重的。”贾敏让翠柳把账本拿出来,“娘亲之前给人拟定礼单的时候你也在身边看过两回的,你觉得娘亲这回该如何回礼才是?”
林黛玉接过翠柳递来的账本,翻了几页之后才道:“既是如此,那咱们只能挑些素净的东西给送去罢了。这樽白玉观音像是从扬州大明寺求回来的,给薛家太太倒是适宜;薛太太的儿子我是不晓得了,倒是这两对银杏花簪子可以给了那薛家姑娘。”
“说得不错。”贾敏很是满意林黛玉的安排,“薛家哥儿的礼物便由我来安排,其余的就按你自己定下的给薛家送去吧。”薛蟠是个爱玩的,送他上好的砚台徽墨只怕也是浪费,倒是从前送予贾宝玉那艘玻璃西洋船库房中还有,拿出来给了他也是可以的。
“真的?”林黛玉有些吃惊了,她从前虽然在一旁看过自己娘亲调度府中上下事务,拟定外送的礼单,但这回头一次发表意见就得了自己娘亲认可,并决定就用她的意见送礼,不得不叫她有些欣喜。
“你说得有理,娘亲自然会听。”贾敏笑道。女孩子十三、四岁定亲是常有的事情,她这是要慢慢地教会林黛玉管家的事情。人情往来的分寸也是要从小教育的好,积年下来记在心上便不会错了。“听说那个薛家姑娘也是爱读诗书的,你再挑几本书送予她就是了。”
“是,那女儿这就去拟定单子?”林黛玉见贾敏点了头,便兴冲冲地叫人拿来笔墨纸砚,用极熟练的簪花小楷写好了单子,便叫人去库房收拾了出来,自己又再三检查,觉得无误后便回禀了贾敏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病好了(┳_┳)
回家看了两次老中医吃了四天的药比在广州看了两星期的还有效,累感不爱了。
☆、第51章
第五十一回喜宴上遇呆霸王
林谨枢送来的红酸枝木妆奁雕工精巧,顶上的盖子一揭开便是一块可以竖起来的玻璃镜,妆奁分成两层,可以放入一些绢花、珠花、簪跟钗一类的饰物。林黛玉笑着道,“怎的哥哥最近倒是愈发爱出门了,书都读透了吗,”
“按着爹爹的吩咐,去给礼部的几位大人送东西罢了。”林谨枢笑道,“回府的路上想着你跟娘亲在家大约也是无聊了,便去买了一些话本还有诗集,又去银楼挑了些精致的东西给你跟娘亲带回来,喜欢吗,”
“自然是喜欢的。”林黛玉撒娇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那是当然,不过说起‘哥哥’二字,我今儿倒是见到了从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故人。”林谨枢眯了眯眼睛,“好些年没见,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林黛玉翻着林谨枢送来的诗集,问道,“是谁呀?哥哥认识的故人也有我不知道的?”
“只在扬州见过一回罢了,倒跟印象中的模样不大相同,也是细细问过之后才知晓他是何人。”林谨枢摸了摸林黛玉的发髻,“那年你不过一岁,皇上奉着太上皇跟皇太后南巡来到扬州,薛家得了皇恩也到了扬州面圣,来过咱们府上拜访。今儿我见到的便是薛家大房的薛蟠了,只是多年未见,模样倒变了不少。”想到薛家举家上京的缘由,林谨枢自然没有要跟薛蟠来往谈交情的意思。
“原来薛家跟咱们家还有这样的交情,但我看着娘亲对薛家倒是淡淡的。”林黛玉道。
“哪里是有什么交情,不过是寻常的问候罢了。”林谨枢道,“好了,你今儿下午还得跟师傅学习呢,哥哥就不打扰你了。那些书虽然是给你消磨时间的,但也不许你沉溺其中,知道吗?”
“知道了。”林黛玉嘟了嘟嘴,“哥哥也要好生读书吧,再过些日子咱们又得忙了。”说的便是贾琏大婚的事情了。喜帖是早早就下来了,这段日子贾家的人还隔三岔五地上门请她过府玩,她这两天可没少跟贾敏抱怨着说自己都没时间给黎惠绣一条帕子做礼物了。
林谨枢看着林黛玉一脸不愉快,只好温声道:“暂且忍一忍吧,左右娘亲不也是找尽借口给推脱了吗?”
“也就只能这样了。”
林如海抿了一口酒,看着眼前觥筹交错的场景,半低着头,脸色晦暗不明。到底是荣国府未来继承人的婚事,少不得有些官员前来巴结;又见荣国府内花团锦簇,摆设是奢华至极,端的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盛。
“爹爹还是少喝几杯吧,不然满身酒气回去了,娘亲又要念叨了。”林谨枢见林如海默不作声地又要添一杯酒,连忙让伺候的人送来热茶,“先喝杯茶水吧。”
林如海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看着如今这盛况,觉得如何?”
“……儿子觉得,太过了。”林谨枢思量了好一阵子才回道,“荣国府本就是富贵奢华,为着这次的婚事更是放足了心思布置,在外人看来大概是没什么。只是如今四位异姓王还有旁的国公府都派人来饮宴,于上位者而言并非乐见的事。”
“你说得不错。”林如海趁着人群吵杂,低声道,“等一下若是有不相熟的人过来套交情,你尽管找借口回绝就是了。”
在内院的贾敏带着林黛玉坐在花厅里,看着屋内奢侈华丽的摆设,也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大红的珊瑚盆景不多见,就是有也是大多进贡给宫中的,可这屋内一尺多的珊瑚盆景便有四盆,对称雁翅般摆着;高高的横梁上挂下来的都是红玛瑙的挂饰,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更不要说素日里就摆着的各种天青色官窑梅瓶了。
“这摆设华丽异常,到底是老太君家,就是不一样。”史鼎的妻子余氏奉承道,“听说琏哥儿媳妇也是个温柔娴雅的姑娘,只可惜咱们现在不得见。”
“你要见的话也可以,等一下直接到新房里去看看不就得了吗?”一边史鼐的夫人云氏半勾着嘴角笑道,“只是咱们到底是长辈,这样急匆匆去看人家却是有些不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