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他垂下纤长的睫毛,轻声喃喃道:“只是一只小小的虫子,很快就能把它取出来……”
“有我陪着你。”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极轻,更像是自言自语。如同冬天里飘落的第一片轻盈雪花,从天穹而来,无声无息的融化在秦蓁蓁的心头。
他手中的温度隔着两层布料传到了秦蓁蓁的手背上,秦蓁蓁忽然觉得伤口没那么痛了。
就是……心跳的的有点厉害。
“ 我不怕。”秦蓁蓁躲在被子中,明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弯了弯嘴角。
“刘公子,这蛊虫应该如何取出来?”清溪看见秦蓁蓁情绪稳定了下来,才轻声问道。
刘子佩收回握着秦蓁蓁的手,直起身来走回他们身边。
其实这也是胡太医想要问的,只是他人老花了眼,方才竟见到这位刘公子和小姐之间,莫名出现了很多粉色的梦幻泡泡。
他揉了揉眼。
哪有什么粉红色的泡泡,果然是自己老眼昏花,产生了幻觉。胡太医心想道。
“其实也不难。”刘子佩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副淡漠清冷的样子,似乎方才那些纤弱的情感都是错觉。
“这虫子叫鎏金赤炎虫,怕酒,只要在伤口上撒上度数高的白酒,它醉了就会自己爬出来。等它爬出来,照常处理就伤口就是了”
“原来如此。”胡太医恍然大悟。
“这虫子早取早安心,不如奴婢现在就去报了老爷,再去准备酒?”熏风拧着眉头道。
这么诡异的一条虫子 ,熏风光是看着,心中就觉得瘆得慌,更是无法想象秦蓁蓁这个宿主是什么感受了。
“现在已经可以取了。”刘子佩颔首。
“就是……”他看向那罗帐中鼓鼓的一团被子,皱起了秀逸的眉。
“会有些疼。”
*
当秦禄赶到秦蓁蓁的营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秦蓁蓁正穿着白绸睡衣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听熏风给她念书。
而刘子佩则坐在梨木雕花桌旁,一个人下着围棋,他眉间轻蹙,似乎对于棋盘上黑白两方的的局势颇为苦手。
哼!算这小子识相,没有对蓁蓁动手动脚,也没惹她生气。
秦禄不动声色的往刘子佩那边甩了几个眼刀子。
“老爷……”熏风听见动静,见是秦禄来了,忙起身行礼。
“嗯。”秦禄挥了挥袖子,对着正刚从棋盘上回过神来的刘子佩道,“你且先同老夫一道出来,老夫有话问你。”
“是。”刘子佩放下两指之间拈着的白玉棋子。
“爹……”
“放心,爹不会为难他的。”秦禄有些吃味。
居然为了个小白脸怀疑他,他难道像是那些暗中伤人的那些蝼蚁吗?
秦蓁蓁见秦禄没有要为难刘子佩的意思,便放下心来。
秦禄同刘子佩一前一后的走出内室,在外室坐下后,才开口问道:“熏风说你认识这种蛊虫?”
“是。”刘子佩面色淡然,秦禄的问话在他意料之中。
“草民虽然幼年体弱,但也跟随父亲一道出去走南闯北过,因此有幸比旁人多了些见识。”
“那根据你的了解,这背后的人是用什么样的法子给蓁蓁下的蛊?”秦禄的眼中深沉如海,开口问道。
“草民家中的一位客人曾被这虫叮过,因此草民知道个大概。”
“这虫名叫鎏金赤炎虫,与寻常的蛊很有不同——它并不是蛊,而是蛊的后代。”
众所周知,在制蛊时,人们会将百余只毒虫放到一个极小的瓦罐中,让毒虫们因为拥挤和饥饿相互争斗吞噬。最后胜出的那只便叫做蛊 。
刘子佩接着说道:
“下蛊之人会将那只蛊的卵,放置在受害者的皮肤破损处 。虫卵一遇到人的体温便会破卵而出,钻入体内,直至长成成虫,将五脏六腑吃空。”
“蓁……秦小姐体内的蛊虫因为年纪尚幼,还无法完全钻入体中,才会被我们发现。”
秦禄虽不曾见过那蛊虫到底长什么样,但是也听见熏风描述过,那蛊虫是极为细长的一条。
就这样还只是幼年,若是成虫该有多大?!
秦禄又惊又惧,一怒之下将杯子猛地挥落在地。
到底是谁如此阴毒?!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害他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女儿奴发怒了……(手动狗头)
*
作者君差点被码字软件锁住出不来了。
嘤嘤嘤……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就给作者君一个收藏和评论吧~
☆、取蛊虫(已修)
到底是谁如此阴毒?!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害他的女儿!
秦禄心中又惊又惧。
他突然又想起了死去的赵六,那个抢先一步毒死赵六的人,是否与这次给秦蓁蓁下蛊的人,有所关联?
“蛊的卵是不是必须要放置在伤口上,才能孵化寄生?”秦禄沉思片刻问道。
“是。”刘子佩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这几天,有机会能够接触到秦蓁蓁伤口的,无非就是她房中的丫鬟以及胡太医和清溪。
难道幕后之人就在这些人中?
可是若是幕后之人就在这些人中,那么他完全可以用一种更加快速的方法杀/死秦蓁蓁,完全没必要用下蛊这种费时费力的法子。
况且,杀死秦蓁蓁又什么好处?秦禄眉头紧锁。
“蛊虫会钻入伤口,初期因为蛊虫身体细长,又只是盘踞在伤口处,所以被寄生的人不会有什么感觉。”
“后期……”刘子佩停顿了一下,道:“后期因为蛊虫钻入体内……”
“被寄生的人会痛不欲生。”
刘子佩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他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若是秦蓁蓁伤口上的蛊虫没有被人发现,后果会有多不堪设想?
——被蛊虫一寸寸生啃掉五脏六腑,身体的每一处都被虫子侵占
光是联想,就让人觉得痛不欲生。
他喝了口茶水,平息了一下内心翻滚着的后怕与担忧。
“痛不欲生……”秦禄心中的怒火愈加汹涌了几分,却有了另一个猜测。
若是幕后之人,不是想要杀死秦蓁蓁,而是利用秦蓁蓁身上的蛊虫来要挟自己,那么他下蛊的目的就能成立了。
众所周知,秦蓁蓁是秦禄唯一的女儿,自然是受万般宠爱于一身的。
就连秦禄自己也不知道,若是有人拿秦蓁蓁来要挟自己,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秦禄忽然想起他在过来前与秦乙的一番交流。
秦乙是秦府的暗卫,擅长用毒,对于蛊也有所了解。可是不论是赵六身上的毒,还是秦蓁蓁身上的蛊,他都不曾见过。
秦乙曾经说过,赵六身上的毒无论是配方还是制作的方法,都不像是中原的手法,那么这次的蛊,是否也和那毒来自同一处?
秦禄暗自沉思着,突然听见内室中秦蓁蓁一声短暂而尖锐的叫声。
原来里头已经开始了。
*
秦蓁蓁咬着嘴中白色的帕子,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蛊虫在伤口附近翻腾,但是因为那蛊虫还是个幼虫,体型纤细,所以倒是不疼。
她是被浇在伤口上的酒给刺激的。
那酒一浇上去,秦蓁蓁就觉得伤口仿佛被火灼烧了一样。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使她整个人都在不停颤抖。
她死死的咬住了口中的帕子。
该死!到底是谁给她下的蛊?秦蓁蓁的疼的泪眼朦胧,把嘴中的帕子当作那下蛊之人,咬的越发使劲起来。
熏风为了不让秦蓁蓁太过于关注胸口的疼痛,千方百计的和秦蓁蓁说话。逗她开心。
只是她向来是不善言辞的,想了半天才道:
“小姐,要我说这蛊虫,也算是全天下待遇最好的蛊虫了。”
秦蓁蓁痛的两眼发黑,勉强睁开眼睛看向熏风。
“小姐是丞相的女儿,除了女帝和皇太女,京都中最尊贵的女人就是您了。”
熏风伸出手,细心的将秦蓁蓁汗湿的头发拨开,接着说道:“这蛊虫吃了您的血肉,说不定等它死了就能成精了。”
秦蓁蓁眨了眨眼睛,示意熏风自己在听。
她明白熏风这是急中生智逗她开心的,因此也不为熏风粗糙拙劣的笑话感到恼怒。
“小姐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酒?”熏风见有效果,接着搜肠刮肚的胡诌道。
“这可是御酒,老爷听说那虫子要酒才能引出来,马上吩咐奴婢从带来的酒中挑了一罐上好的酒。”
“这酒别说是平民百姓了,就算是在朝中为官的那些大人们,除了过年过节宫中设宴,寻常也是喝不到的。”
“小姐你说,这虫子是不是极好的造化?”
秦蓁蓁已经疼得快要昏死过去了,她微微抬起眼帘,在模糊的视线中找了半晌,才找隐约到了熏风的眼睛。
熏风的眼睛极黑,就像黑曜石一般。
“出来了出来了!”清溪一阵惊呼,赶紧拿起一旁的纱布。
只见一对纤细的触角从血淋淋的伤口中探了出来,接着是一个黑的发亮的脑壳,隐约还能看见它赤红色的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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