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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侍女有点怪 完结+番外 (璃原风笙)


  以前,掏颜尼曾对她说过,此人必定每隔七年的腊月初八才能出现,不然,必定元气大伤,伤及肺腑。
  她摇了摇头,不对,这人与她毫无渊源的,肯定不会是特地出现为了救她的,必定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才会提前了几个月来到,只是恰巧,救了她而已。
  在庙里住下的这段日子里,微醺一直过得很宁静。
  偶尔穿梭在庙宇里研究古建筑的建构,偶尔逮住掏颜尼笑勒佛,逗趣逗趣他那益发下垂的双下巴,偶尔那戴面具的仲大哥还会带她到山下逛,玩至尽兴才回。
  那仲大哥确实是个心细如尘且温柔体贴的人。
  她只是无意中和他说起过颜夕以前和她的点点滴滴,甚至她自己都几乎忘记了原来有提及过颜夕给她做糕点的事,仲大哥就三天两头记得到山下给她买酥酪和奶类的糕点。
  后来,每次她提起颜夕的时候,仲大哥总是静静地、神情很温柔地待在一旁听她诉说,他深邃的眸光里满是柔情,渐渐地,她都有种错觉,觉得那冰冷的银制面具都变得柔和起来。
  原来仲大哥在现代的时候还是个乐器能手,不但会弹钢琴、吉他,会拉小提琴、大提琴,更要命的是,竟然还精通古乐器,古筝、瑶琴、箜篌、长笛、二胡什么的,几乎无一不会。
  听他说着说着,微醺也不禁想让他给逐样乐器演奏一遍,顺带地可以让她饱饱耳福。
  可惜啊,那钢琴吉他什么的西洋乐器,如今这年代上哪去找呀?能找到的就只能是古琴一类的了。可如今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就是古琴也难寻。
  微醺眉头一皱,随即就计上心来。
  “仲大哥,听闻你善于雕刻欸…”微醺笑得贼贼的。
  “确实,你想…”仲大哥由始至终温柔微笑。
  “会雕刻的人,做琴应该也有一手吧?”微醺意图明显,搓着手嬉笑道。
  “这…”仲大哥语噎。是谁规定…会雕刻就必定会做琴???
  但最终仲大哥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好吧…虽然从未做过,不过应该不成问题。”
  中都寺这山上多得是桐树,满山满岭望过去,那白雪覆盖的,也只有识木的人才分得清,哪些是梧桐,哪些是油桐,哪些是泡桐,哪些又是黄桐、白桐…
  其实无论是什么桐,这些木质都可以用来做琴。
  仲大哥选了一棵粗壮的,看着已有些年头的青桐树。恁壮的一棵木,他没花多少工夫就砍断了,且看他选材和丈量的手势,就能看得出是老手了。
  一把新的桐木瑶琴,仲大哥不到半天的时间就雕琢完毕了。
  期间微醺一直守在一旁,托腮看他拿着幼细尖锐的雕刀,一阵飞溅的细絮像砂轮磨溅起的火屑,纷纷攘攘一个劲地往外碎落,很快,半消散的雪地里就多了一堆堆用木屑垒起的小丘,原来打磨得光滑的琴面上也徒然生出了一些精致细腻的花纹。
  找不到蚕丝,微醺提议到下山去找一些马夫要了一些马尾巴来充作琴弦。仲大哥笑着亲昵地拍了拍她脑袋,笑她小时看电视剧看多了,马尾巴做出的琴弦压根不值一弹。后来他不知道将自己从未来带来的什么机器上拆出铜线来作弦。
  于是,一把精致桐木瑶琴就制成了。
  调音过后,微醺随意拨动了一小段曲韵,发现音色洪亮圆润而极具穿透力,不禁如获珍宝般欣喜若狂。
  仲大哥鼓奏的架势也煞有其事似得。
  寒风夹杂着片片细絮在空中划过,拂起白袍上的绦带在半空翩飞。银罩面具下,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从他挺拔的身姿,和清风朗月般的气质中隐约猜测,即使不是美男子也必定是个走气质路线的帅哥。
  “咚…”他的琴音,没有太多花俏的指法。
  每一个音都像是吐字准确、字正腔圆的发音,琴韵悠扬,曲韵清亮,就像是一条在阳光底下潋滟着的明晰透亮的溪流,一路蜿蜒至远方,直达那方的人心窝里。
  没有副调,从头至尾仿佛就一个主旋律,简单平和,无风无浪,却莫名地让人有种撼动灵魂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花琴师所说的“大音希声”?百川纳海,聚沙成岳之后,因为经世而深沉,而蚍蜉撼树,动荡不得。
  却震慑人心。
  一曲完毕,微醺依旧沉浸在浩瀚虚空中,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直到檐头那堆积雪重重坠落地上的“簌簌”声,把她震醒,她才仿若经年般回过神来,连忙兴奋地嚷着让仲大哥教她抚琴。
  仲大哥彷如春日雪融般的笑容告诉她,这样的琴韵靠得是去经历、去遭遇,而不能单靠人“教”…
  正如人唱同一首歌,有的人假音震音都掌握透彻了,但若是缺少对那种感受痛入心扉的理解,就难以诠释演唱出来一样…
  微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总感觉眼前这个仲大哥似乎有许多故事一样,明明才二十多的年纪,却如同一个历遍红尘、铅华洗尽的老者一般。


第109章
  在中都寺的日子里,微醺虽然还是尽量把自己生活安排得精彩,但一有闲暇时间,还是会禁不住去想一个人,而且,还是扯动皮肉般地想。
  有时候,是在半山腰跟在仲大哥身后拾落地上木料的时候想。她一边抱着嶙峋的枯枝,一边心神恍惚往前走,以致脚边被绊倒,整个人快要往地上尖锐的木枝扎去。
  眼看着面庞快要直直被利枝扎进血肉模糊之际,她下意识偏过头,死死地闭上了眼。
  只是,在身体着地之前,却被一具温暖的身体接住了。
  睁眼定神一看,却发现仲大哥眉头紧蹙,忍着痛对她温柔一笑。
  身下背部都被扎得血迹斑斑。
  微醺心里有些委屈,眼眶一下子都红了,忍不住就倒在仲大哥的怀里哽咽出声。
  那些年月以来,她一直相伴相依的人,居然也从来没有一个陌生才认识不久的人能给她温暖,她开始觉得有些憋屈。
  结果那仲大哥却像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一样,单手撑着枯枝遍满的地上,单手温柔地抚上她的脑袋,怜惜地道:“不要去想一些有的没的,有些事情,或许站在自己的角度,从来也不能看清全部。”
  微醺泪眼婆娑地仰起小脸去看他,结果看到的,却是越过仲大哥的肩,站在树影斑斓中那长身玉立,衣摆翩跹却眉头紧皱,脸色难看的玉面公子。
  “颜夕??”微醺眼眸还闪着泪光,双瞳却越放越大有着连些日子以来都没有的光彩,惊讶地道。
  仲大哥没有转头去看,只是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微微笑着,忍着背部的痛把微醺搀扶起来,轻声地道:“是我让掏颜去找人通知了,不管怎样,你还是回去他身边比较好。”
  身后的李颜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自打她被劫,这段时日来,他像疯了一样率着国公府拨给他的人大江南北地找,甚至没有一天能真正停歇下来休息的。
  期间有一次他因为心焦过度,驾马摔下崖,幸好他还有点底子,只伤了胳膊。而在养伤期间,他都没有停顿下来,单着一条臂拉缰也要亲自前往。
  原本,他是可以留在京城指挥人展开搜寻,一边准备春天来临时的会试,一边等消息就好,最多等到有眉目的时候再亲自前往。可他却并不愿意这样。
  因为,在那座没有她的偌大的宅子里,他着实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以泽居的婆子怨声越来越大。说帮他准备的膳食老是原封不动退回来;帮他清扫了屋子,转瞬就满屋的木屑;半夜里那该死的螟蛉子从来不是好好歇息,而是甩着软鞭在松柏林里霍霍鞭打,翌日醒来老是满庭枯败,得有大堆的七零八落的枝叶要收拾,害她们老被主管责怪是工作不上心,要克扣她们银钱。
  似乎他自己也终于感觉到自己待在府里也是徒劳,只会让人怨声载道。于是,在开展搜寻工作的第三天,他就毅然用包袱皮小心裹好了一包袱的珍宝,开始参与搜寻。
  微醺她爹也是因为有职务在身,不便亲自前往,原也心焦得很。但当他见李颜在府里待不住几天就亲自出发,不由地大大放心下来。
  从仲秋到严冬,足足跨了两个季节。这也是自入府以来,他与他家姑娘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
  每天在马蹄奔忙中,他的神经脑袋几乎都是紧绷的,不曾有一刻敢去松开脑子想象微醺的境况。当日袭击他们的人原来抓到的一个活口最终都自个咬舌自尽,根本无从查起。
  根本就不敢去想,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数月来,他都是在过着一种什么样的日子。
  餐风宿露,马不停歇,朝夕如也。所以如今站立在树影下的他,脸庞已经开始粗粝而偏黄,微微凹陷下去,眼里都是赤红的血丝,只有眸子依旧深邃而澄清。
  一掐紧双拳,李颜立马气得转身就走。
  好不容易才得到她的消息,一连累死了几匹马地赶过来,见到的,却是她在林间,扑倒在别的男人怀里。
  越走越气,身后的人也不知道追上来,或是再唤他一声。若是她喊一声,哪怕只一声,他就会立马停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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