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山哎一声,立刻取出上等的金创药递给他,递给他的时候,问,“少爷身上的药呢?”
柳绍齐往他脸上狠狠一瞪,“多话!”
九山抿抿唇,不言,但他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那药肯定是少爷又拿来给宋繁花了,今天少爷如愿以偿地揍到宋繁花了?不像啊,如果如愿了,少爷为何还这般愤怒?一般少爷一如愿,那就有好几天会失踪,而失踪后回来,脸上都会荡漾着欢快,哪会像今天这般阴沉?
阴沉也就算了,还一副要杀人泄愤的样子。
九山很想问少爷你今天带着宋繁花做什么去了,可不敢问,他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立在一边,等到柳绍齐清洗了脸,上了药,扭头往床的地方走,他连忙唤了丫环过来把水盆端走,他跟上柳绍齐的脚步。
到了床边,柳绍齐沉目站在那里,看着那张大床,明明那床上除了床被和宽枕什么都不再有,可他似乎看到了宋小六,看到了她虽然被他压在了床上,却从容不惊,单手伸出来按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松松就将他震开的样子。
他的宋小六,何时有那么深的功力了?
她不是宋小六!
他的宋小六去哪儿了!
柳绍齐狠狠地闭上眼,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因为巨大的愤怒巨大的惊恐巨大的不安而一颤一颤的,那满身轻狂不羁的气场也变得阴沉骇人。
九山不自禁的往后退开几步。
柳绍齐忽地一扬手,冲九山道,“出去。”
九山二话不说,扭头就走,这个时候的少爷,千万千万不能招惹。
九山离开后,柳绍齐脱了衣服躺床上睡觉。
宋繁花也在睡觉,但她没脱衣服。
绿佩跟环珠两个人进来伺候,见她合衣躺在床上,眼睛睁着看向那帐顶,两个人对视一眼,似乎对宋繁花此刻的行为都大感奇怪。
环珠上前一步,还没开口说话,绿佩就将她的手一拉。
环珠询问的视线看向她。
绿佩冲她摇摇头,又看一眼床上似乎对外界事情毫无所感的宋繁花,将环珠拉出寝阁,小声冲她问,“你记不记得小姐今天起床穿的是什么衣服?”
环珠道,“记得啊,小姐的衣服是我伺候穿上的呢。”
绿佩问,“是小姐现在穿的这一套吗?”
环珠想了一下,眼珠子猛的扩大,她惊道,“不是!小姐今天穿的是冰丝缠裙,绿色的,那颜色还是我替小姐选的呢。”说着她挠挠头,“我刚是不是看错了,小姐那裙子,好像是……蓝色?”
绿佩一脸凝色道,“你没看错,是蓝色。”
环珠瞠目,忽地想到什么,她咬牙切齿道,“是不是小姐今天被柳绍齐掳走,又被柳绍齐给欺负了?这个柳绍齐,他怎么就那么可恶,专门欺负小姐!”
绿佩很担忧,她低低说,“以往小姐与柳绍齐如何倒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小姐已经许配给段公子了,她若是还跟以前一样,时常与柳绍齐搅缠在一起,那……”
环珠将帕子一甩,“我要进去问问小姐!”
绿佩一怔,她说,“不可!”
环珠不听她劝,执意掀了帘进门,进去后就直奔大床,冲躺在那里的宋繁花说,“小姐,你今天被柳绍齐掳走,是不是又受他欺负了?”
宋繁花睁着眼,自然是没睡的,她听到这句问话,头偏了偏,视线落在环珠身上,不言不语。
环珠看她一眼,蹙眉坐下来,“小姐,你倒是说话啊!”
宋繁花轻声问,“说什么?”
环珠道,“你是不是又被柳绍齐欺负了?”
宋繁花摇头,“没有。”
环珠不信,她说,“那小姐的衣服为何变了?我记得你以前只要一被他欺负了,回来都会变了衣服,这次是不是也一样?他对你又做了什么?”
宋繁花抿唇,唇角一沉,“什么都没做。”
绿佩一直站在旁边听着她们的对话,这个时候插一嘴,“小姐,你受了委屈一定要说出来,切不可藏在心里,以前没有人为你撑腰,现在有段公子,他柳绍齐若敢再对你不规,让段公子去收拾他。”
宋繁花原本心情很不好,一来她没在柳绍齐身上搜到那玉简里的东西,想要毁掉柳府还得费些时日,二来她今天确实受了伤,那鞭伤在背上,以前都是柳绍齐帮她擦药养伤,今天她没让他碰她,那伤就隐隐的开始作疼。
可是听了二个丫环的话,她又有点想笑。
让段萧去收拾柳绍齐?
主意不错,只是,不管是柳绍齐的命,还是柳元康的命,还是柳纤纤的命,她都要亲手去取,她不需要谁的帮助,更不需要段萧的。
宋繁花无力地看着一坐一站的两个丫环,轻叹一口气,说,“今天柳绍齐拿鞭子抽了我。”
“什么!”
二个丫环一听,齐齐尖叫。
宋繁花轻斥,“小声点。”
绿佩大声说,“怎么可能小声!小姐,他鞭你哪里了?你疼不疼?你受了伤回来怎么不吭一声!”说着,她立马道,“我去找郎中!”
宋繁花喊住她,“回来。”
绿佩愁眉不展又忧心满面地看着她,“小姐!”
宋繁花说,“伤在手上。”她将那只缠了手帕的手冲她们抬了抬。
环珠接住她的手,拆了手帕,看向那手心,手心很红,当时宋繁花是接鞭子的时候受的伤,所以那伤口很长,伤口的四周也被鞭子磨蹉的泛着红,环珠一看眼睛就红了,她问,“小姐不疼吗?”
宋繁花摇头,“不疼的。”
环珠问,“别的地方还有伤吗?”
宋繁花道,“背上。”
环珠便说,“小姐你躺着,我看看。”
宋繁花听话地翻身,躺在床上,环珠给她衣服脱了,衣服一脱,那纤细白嫩的肩膀上一条长长的如蜈蚣般的鞭伤就显露在眼前,很刺目。
绿佩默默地去翻药柜,找药。
宋繁花听到柜门开开合合的声音,她道,“我这里有金创药,就是涂不到,你们帮我涂一涂,这是上等的金创药,涂抹两夜就好了。”
环珠接过那药,小心翼翼地给她涂抹,抹罢,她说,“小姐就这样躺着,免得伤口沾了床。”
宋繁花点头。
环珠去洗手,绿佩换到床前伺候,见宋繁花涂了药,没过多久就闭上眼沉沉地睡了,她眼眶一红,掏出帕子擦眼,郁郁地想,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宋府生了一个宋繁花,又让柳府出生一个柳绍齐,让他天天这般欺辱小姐!她越想越气,越气那火就越大,最后蹭的一下从床沿外板上坐起来,头也不抬地冲出了如意居。
绿佩来到段萧的书房前,踌躇犹豫半晌,不敢敲门。
段萧功力深厚,耳聪目明,他虽然坐在书案后阅览公文,其实一早就听到门外有人在来回踱步,能来他的书房找他的人,基本上都是他的人,但是他的人来这里,从不会拖三落四,拖拖沓沓,到了门口却不入,所以,此刻站在门外的,决不是他的人,不是他的人,那么,就只能是宋繁花的人了。
段萧眯了眯眼,将公文往案桌上一放,站起身。
绿佩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向段萧说小姐受伤一事,结果,还没做下决定,那书房的门哗的一下被拉开,段萧站在门口,面色冷峻,冲她问,“找我有事?”
绿佩恍然一惊,没防备着他会突然出来,脑袋发懵地“啊”了一声。
段萧问,“什么事?”
绿佩看着他,百般纠结,手中的帕子被她揉的像皱了千年的老树皮,她说,“没……没事。”
段萧冷道,“没事不许来我书房。”
绿佩吓的一下子就跑了。
段萧站在那里,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眼角眯了一下,但也只是眯了一下,他又转身入了书房,关上门,继续阅览公文。
绿佩一口气跑出很远,大口大口喘气,实在是跑不动了她才停下,她扶着门檐下的廊柱,掏出帕子擦着额头的汗,妈呀,吓死她了,说实在的,姑爷……不,段公子每每一冷目一冷眼,那浑身上下都似乎寒了刀峰,她呼出一口气,扭身就坐在了贵妃榻上,用着帕子扇风,边扇风边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办呢?”
房梁上,夜辰在打坐,虽然阳光很热,他却毫无所觉。
打坐打到一半,底下就传来女子絮絮叨叨的声音,他眉头一皱,睁开眼就要怒喝,却忽闻,“小姐被柳绍齐欺负的那么惨,不对段公子说,难不成要憋着忍着?这样小姐就太委屈了,可是要对段公子说的话,要如何说呢?说小姐被柳绍齐拿鞭子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