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娇横眼,“谁说我说的是气话了?你们都不好好想想,他段萧为什么会向六妹提亲,早不提晚不提,偏就及笄的时候提,刚明艳也说了,段萧不近女色,这不是一天二天的事,而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府上也一个丫环都没有,要说他身体没有毛病,我都不信,再者,他是冲着六妹来的吗?我看他是冲着宋府来的!”
宋明艳大啊一声,她眨眨眼,惊道,“段萧不能行?”
宋清娇被噎了一下,半天,才说,“你想知道,你去问他。”
宋明艳吓的连忙摇头,不说话了。
宋昭昭道,“三堂姐的意思是,段萧向六妹妹提亲,是奔着宋府财富来的?”
宋清娇哼道,“八九不离十。”
宋昭昭立马看向宋繁花,“六妹,那你万不可答应啊。”
宋繁花闷闷道,“我应下了,不过不是现在嫁,而是一年后。”
宋清娇、宋明艳、宋昭昭一听这话,齐齐出声问,“为什么是一年后?”
宋繁花抬头看向面前的这三张脸,看着她们脸上的关心,担忧,疑惑,她觉得,世间万物再好,也不及这三个人脸上的一分表情,她轻缓一笑,说,“因为舍不得姐姐们。”
一句舍不得,让三个女子顿时红了眼眶。
宋清娇说,“傻妹妹,再算你嫁人了,你也还是我们从小最疼爱的妹妹,谁都不能欺负你。”
宋明艳点头附和,“是这样,谁敢欺负你,我跟他没完。”
宋昭昭捏着帕子说,“段萧这个人,其实还是挺好的。”
宋繁花听着她们三个人前后不对头的话语,其实是知道她们是关心则乱,尤其是宋清娇,她想的多,考虑的多,她觉得段萧是冲着她宋府财富来的,断然不会对她好,怕她往后会以泪洗面,独守空闺,一生都不得幸福,可她不知道的是,宋繁花此生,不要情爱,不要床弟之欢,不要头衔名份,她只要毁了柳纤纤,翻了云氏,为此,她就算一生孤寂,枕榻难眠,无所偎依,也在所不辞。
宋繁花仰仰脖子,调皮地笑道,“反正一年后我才嫁他,这一年他要是惹我厌了,惹几个姐姐们不顺眼了,我就不嫁。”
宋明艳笑道,“好,就这样!”
宋清娇无语瞪着这两个人。
宋昭昭说,“有一年时间的观察也是挺好的。”
宋清娇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反正不管说什么,这亲事都是纸板钉钉的了,但看一年后吧,如果段萧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她是誓死都不会同意让六妹嫁的,想到这,宋清娇松了一口气,又让丫环把赶出去的仆人们叫进来,把零食果酒凉露摆好,四个姐妹边吹着凉风边吃着果食边怡然快乐地聊着天。
相比较于宋府这边怡乐的天地,柳府那里,今晚不太安宁。
柳绍齐从天琴阁回来把自己关在折花居,一关就是一下午,中午没有吃饭,晚上也没有吃饭,柳纤纤坐不住了,她冲柳元康说,“爹,我去看看绍齐。”
柳元康说,“不用管他。”
柳纤纤蹙了蹙秀丽的眉,“可他两顿饭都没吃。”
柳元康闻言抿唇道,“他能让自己饿着吗?就是所有人都在饿肚子,他也不会让自己饿着肚子,不用管他,他饿的话会自己找东西吃。”说着,从手边的书扉里拿出一张笺纸,递给她,“这是刚刚得来的信息,前朝朱氏有一个神匠打铁手,他曾经为朱帝打造了一把至神传奇的尚方宝剑,那是朱帝坐拥江山的佩器,虽然朱氏覆灭了,这把尚方宝剑归了当今皇帝,可那个打铁手手中还有天外陨落的飞银,那飞银还能再打造出一把绝世神兵,王爷已经派密探暗查多年,如今,他查出,那个打铁手就在衡州。”
第33章 送琴送情
柳纤纤伸手接过笺纸,一字一字看完,看完后她拿出火折子,将笺纸烧毁,等灰烬全落在废筒里,她才拍拍手,说,“既然是王爷要的,那女儿定然会把他找出来。”
柳元康沉声道,“虽说人在衡州,可毕竟十年了,那个人如今是个什么模样谁都不知道,而且衡州也不小,找一个人就如大海捞针,爹的意思是,你让宋世贤帮你找。”
柳纤纤一愣,“宋世贤?”
柳元康点头,“宋府商号遍布衡州大街小巷,不管是哪条街都有他的铺子,放眼整个衡州,就是段萧,他也不敢保证每条街每条巷都有他的人,所以,要说找人这件事,不是衙门,就是宋世贤最快。”
柳纤纤默了默,慢慢道,“那女儿想个由头去找他。”
柳元康“嗯”了一声,冲她摆手,“那就下去吧,等找到人你再来我书房。”
柳纤纤轻应一声,退开,等她出了柳元康的书房,却没有回自己的凤凰居,而是转步去了折花居。
折花居里,柳绍齐仰头站在半扇大开的窗前,盯着外面的天光云影,此刻,夜色昏黄,月悬影坠,拖曳的星空上一片亮晶晶的白,本是令人心神向往的池河,奈何,如今看在柳绍齐的眼中,却只感有一股凉嗖嗖的冷。
宋小六为什么会躲他呢?
昨天姐姐从宋小六的及笄宴上回来,对他说宋小六变了,让他不要再与她疯闹,他原本是不信的,可今天伞骨一事,天琴阁楼一事,他已然看明白,宋小六确实变了,他不喜欢宋小六变的聪明市侩心机满腹。
可她若真变了,他要怎么办?
柳绍齐肃静着脸站在那里,内心翻腾着各种纠结的情绪,天大地大,家家都有难念的经难解的事,可在他柳绍齐眼里心里,唯一难解的事和人,只有宋小六。
不单因为宋小六是他爱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她姓宋。
既是姓宋,那未来,必然要走向灭亡。
所以,为了爱她,他小心翼翼,历年来的所有城府心机都用上了,一方面为了保她快乐无忧,一方面也为了保她往后的路不会凄苦。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活在他的手掌心里,不曾跳出,可今天……脱手了。
柳绍齐紧紧拧巴着眉头,冲立在窗户外面的九山说,“给我拿酒来。”
九山问,“少爷,你都两餐没吃饭了,不饿啊?”
柳绍齐说,“不饿。”
九山抿抿唇,觑一眼立在大木窗后的少年,说,“那我去拿酒。”
柳绍齐没吭声,九山扭头就往折花居外面走,还没走出院子,就与迎面走进来的柳纤纤碰上了,他连忙上前一步,喊一声,“大小姐。”
柳纤纤看着他问,“去哪儿?”
九山道,“少爷想喝酒,我去酒窑里拿酒。”
柳纤纤眉头微蹙,她问,“绍齐可用饭了?”
九山摇头。
柳纤纤便道,“拿酒的时候顺便备点饭菜来。”
九山应是。
柳纤纤抬腿往院内走,走到正堂屋前,看到柳绍齐一个人站在窗后仰脸望天,他身边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夜风偶然飘过树枝的婆娑声,而窗口处的少年,蓝衣冷然,不复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她便扬声喊道,“绍齐。”
柳绍齐听到有人唤他,从沉思中回神,看到柳纤纤进了他的院子站在堂屋前,他应了一声,“姐。”
柳纤纤问他,“在想什么?”
柳绍齐看看天,又看看她,最后拂了衣摆,从屋内出来,他一出来,柳纤纤就吩咐红央说,“去冰窑里取些冰来,等会儿九山拿了酒,给酒里泡一点儿。”
红央应声,转身就去取冰。
柳绍齐走到柳纤纤面前,问她,“你来做什么?”
柳纤纤却反问他,“今天见宋繁花了?”
柳绍齐抿了一下唇角,瞪她一眼,扭头走到凉石椅上坐下,坐下后就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扬起,从空中折出一段长枝来,攥在两指之间,在石桌上写写画画。
柳纤纤见他这般,笑着往他对面一坐,说,“果然见宋繁花了。”
这是肯定句。
柳绍齐不轻不重地“嗯”一声,“见了。”
柳纤纤问,“那你怎么看上去不大高兴?”
柳绍齐对着石桌上他画出来的那个四不像的人头重哼一声,哼罢,才说,“今天没揍到她,心情不爽。”
柳纤纤笑问,“为什么没揍着,她不是每次都打不过你?”
柳绍齐皱皱眉,摔掉手上的树枝,擦掉石桌上那个四不像的女人画,闷道,“不明白为什么。”
柳纤纤眯了一下眼,正要说话,九山拿了酒来,还有几盘小菜,不一会儿,红央也拿了冰来,冰与酒一掺杂,凉气与香气就铺面而来,柳绍齐闻着这酒香,一扫脸上阴郁之气,笑道,“姐姐今日就与我痛饮一壶吧。”说罢,喊,“九山,你也来。”又看看红央,道,“你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