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还来不及回头,便被他拉住了胳膊往外走去,好奇问道:“怎么了?”
叶慕离没有回答,拉着她进了他的卧房,让她坐在椅子上便走开了。这是陈锦第一次进他的卧房,好奇地四面打量,堂堂苍穹派掌门的卧房简直可以算是简陋了,一床一柜一桌两椅,窗边放了一张书桌,倒是墙上的几幅字画看起来还有些值钱。
“掌门,您也过得太清苦了。”
“习惯了。”
陈锦啧啧两声随口说道:“您穷成这样,怎么娶媳妇呀。”叶慕离打开柜子的动作一顿。
陈锦说完站起身走到窗边,书桌上放了一幅未完成的画,好像是座山,山里一间破旧的屋子,破败得她都怀疑能不能遮风避雨,屋前放着一个躺椅,旁边是极小的瀑布,雾气撩人。
“咦,这幅画……”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叶慕离走过来:“随手画的。”昨夜的记忆越来越淡,他趁着还未忘记,便画出来,也许,与他失忆的一年有关。
他将陈锦按在椅子上,拉起她的手。此时,陈锦的注意力都在画中,并未注意他的动作,直到一阵奇特的香味传来,手上一股清凉。
她转过头来,叶慕离正蹲在她旁边,将一个玉瓶中的药小心涂抹在她手上。
陈锦闻着那香味,惊讶道:“冰玉露?”
叶慕离手中动作顿住,抬头看着她:“你知道?”
陈锦眨了眨眼,心里喊糟,只是她实在太惊讶了。冰玉露是江湖上最为珍贵的疗伤药,任何伤口都能极快愈合,且不留痕迹,由十六种绝世神药配置而成,只有神医华明会配此药,以逍遥宫的势力财力也只有一瓶,就这么一会儿,她手上的伤口就已经好了一些。
他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加起来比不得冰玉露一滴贵。
可她一个账房先生,哪应该知道这个。
“呃,只是恰好听过。掌门,这可是神药啊,您浪费在我这样的小伤口上,会遭雷劈的。”
叶慕离看着她许久,低头继续处理伤口:“药便是用来治伤的,没有轻重一说,谢先生倒是懂得很多。”
“呵呵。”陈锦转动眼眸,想着要不要编个离奇的故事,他却先转移了话题。
“昨晚,我晕过去后,你可有看到什么人?”
对方冒着这么大风险也要对他下手,理应不会那么轻易便放过他才是。
陈锦悄悄松了口气,歪着头想了想:“当时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到。我只顾着把你背回来了,你那么沉,我哪有心思注意有没有人。”
叶慕离看着她,若有所思,抿唇:“麻烦你了,谢谢。”
陈锦摆手:“早上你已经谢过了,我也说过,就当感谢你带我看风景,给我做好吃的肉,两不相欠。”
再次听到“两不相欠”四个字,叶慕离面色不变,心里却涌起莫名的烦躁。短短几日的相处,他知道她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她说两不相欠,那就真的是将两人的关系分得清清楚楚的。
可他们原本不该如此的。
可不该如此,又该如何呢?
陈锦没注意他的神色,眼眸转了转,忍不住说道:“那个让你不舒服的铃声,应该不简单,你也查一下吧。”
叶慕离轻嗯了一声,继续小心翼翼地给她处理伤口。
手上冰凉的感觉实在舒服,陈锦趴在桌上,将头枕在另一只胳膊上,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一阵迷离的恍惚。
迷蒙中,她脑中浮起一个名字。
阿木……
第17章 第十七章
待叶慕离处理完抬头,陈锦已经睡着了。睡着的她乖巧许多,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翘起,那双总是让他不禁沉迷的凤眸闭着,叶慕离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去,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停住了。
四月的苍穹山还有些寒意,一阵山风吹进来,陈锦轻轻缩了缩。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叶慕离已抬手轻轻将她打横抱起往房间走去。
几乎在他碰到自己的瞬间,陈锦就醒了,发觉自己被抱起来,一手自然抬起攀住他的肩稳住身形。
叶慕离刚走两步便猝然停步,低头对上一双晶亮的眼睛,一时间,两人默然对视,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陈锦眨了眨眼:“叶掌门。”
“…嗯。”
“如果你再不放我下来……”
“嗯?”
“我真会以为你好男男之风了。”
“……”
一阵眼神胶着之后,叶慕离将她放下,抿着唇,手负到身后。脸上面目表情,唯有尚留余温的掌心揭露了他的不舍。
陈锦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理了理衣服:“叶掌门,我明天就离开了。这几日谢谢你的照顾,过得还算开心。”见识了不一样的武林正道,看到了美丽的风景,认识了不一样的叶慕离,也算不虚此行。
叶慕离一愣:“你要离开?为什么?”
陈锦耸肩:“想回家了。”她歪了歪头,眼中划过调皮的笑,“家中有漂亮的未婚妻等着我,她叫玉娘,长得很美。我们青梅竹马,她说要跟我生同衾死同穴,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辜负她呢。”
叶慕离眉头皱了起来,想留下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留下来又怎么样呢?
他想起来,刘师傅推荐谢灵风的时候,他是提过玉娘的,是谢灵风的青梅竹马,两人很恩爱,从小就定了亲,待谢灵风拿到月俸回去两人就成亲。
月俸?叶慕离看着她走出离心殿的背影,想起她第一天上山的情形,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快步走了出去。
门口处,冥昼正在那里探头探脑,看见他嘻嘻一笑:“掌门,谢先生在吗?”
叶慕离垂眸看着他不停搓着的双手,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方才正是这双手拉住了她雪白的胳膊。
“找他何事?”
冥昼莫名觉得手疼。
“我只是想找谢先生随便聊聊。”聊什么?当然聊她跟掌门的事,他就一操心老妈子的命。
看着叶慕离瞬间黑了脸斜睇着他,冥昼讪笑狗腿道:“咳咳,掌门,找你聊也是一样的。这里不方便,不如进去聊?”
书房中,冥昼小心翼翼地看着叶慕离:“掌门,你是不是对谢先生有…那个意思?”
叶慕离翻书的动作停住,抬眸看着他。
“掌门,虽说这样的事情不易被世人接纳,但是,咱们苍穹派的人娶个媳妇不容易,更何况还是自己喜欢的。谢先生虽说是男子,但……”
“但什么?继续说啊。”
冥昼吞了吞口水:“但若他真成了掌门夫人,我们也是祝福你们的。”
叶慕离沉眸看着他:“看来你最近真的很闲,那刚好有两件事情交给你。”
“啊?两件?掌门,其实我挺忙……”眼看叶慕离开始黑脸,改了口,“其实我挺忙里偷闲的,算起来也没多少事,掌门有事请吩咐。”
很快冥昼的哀嚎声传来:“什么?全部?还只有两个月?掌门,我一个人就算跑断腿儿,两个月里也不可能查完所有门派啊。”
半个时辰后,冥昼垂头丧气地从离心殿出来,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副人生无望的模样。刚出了离心殿,脸色立刻换成了得意的笑容。
都让他去查人家的家室了,还不承认对人家谢先生有意思,下一步是不是就该大黑狼吃掉小白兔了。如此重要的消息,该怎么发挥它最大的价值呢?
一炷香之后,冥昼大长老用掌门和谢先生的八卦换取了另外三位长老的鼎力支持。
第二日,四人从四个方向下山,去往了不同的地方,随后,各门各派的消息如雪片一般从各个方向飞往离心殿,此为后话。
没有知道,四人刚走出山门,便有人悄悄跟上了他们。
陈锦从离心殿出来,就要离开苍穹山了,她来得短,除了叶慕离和冥昼,她也不认识什么人,一时也想不起来要去哪里,索性一路往后山没去过的地方走,无精打采的,也提不起什么兴致。
有两人远远看着她的背影,相视一眼,快步离开了。没有发现他们刚走,陈锦便回头看着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苍穹派的人跟着她做啥?她有些莫名,却没有放在心上。
待她溜达完了两个山头,该看的都看了,没看的也不再有兴致,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刚要经过一小片树林,便见林中惊飞起数只飞鸟。
陈锦脚步微顿,嘴角微勾,凤眸轻转眉轻扬,呵,居然又有人敢来惹她,还是如此拙劣的招数。
陈锦不疾不徐地走近树林,顺手摘了一片树叶放在唇边悠哉地吹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何处学的曲子。
白衣的文弱书生独自走在树林中,口中树叶飘扬出轻缓动听的曲子,脸上是不知愁苦的笑容,像不谙世事一般,丝毫不知危险已经临近。
旁边树上,几个黑衣人眼中闪着狠厉的精光,相视一眼同时点头,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书生身后,手中锋利的刀刃发出铮亮的光。
黑衣人慢慢向白衣书生靠近,脚步落在地上枯败的树叶上,发出几乎可闻的声响。白衣书生似乎丝毫未察觉到危险,继续仍然悠哉地走着,前面树下开了一朵红色的野花,很是艳丽,白衣书生眼前一亮,扔了手中树叶,跑过去一把摘到了手中,轻轻闻了一下,芳香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