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不是还有一个紫袍的家伙——哎他跑哪去了?
再一瞧,周四公子早就不见了人影,满场子里头可不就数她鲜艳吗。
“大姐你也真是的,人家令娘都嫁到咱家来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干嘛老这样,不行,我得跟进去瞧瞧。”
谈韵气的不轻,身旁的周颜轻扯她,“你家二妹妹说的对,既成了一家人,不好总呛着,我倒觉得沈家令娘挺有性情。”
“她有性情?”谈韵嫌弃的表情,隔着二里地都能瞧见,“呸!”
“瞧你,大庭广众的,你看那边那位郎君,是不是正瞧你呢?”
谈韵一愣,偷偷用余光看过去,果见一个郎君时不时老瞧她,脸上的表情立时收敛了。
周颜掩着帕子笑笑,“没准儿是瞧上你了呢?”
谈韵撇撇嘴,心说那模样的,她才瞧不上呢。
高堂上端坐的四位,眼神就慈善多了,只除了谈政的眼底压着一丝怒意。
沈令菡明显感受到,那怒意是冲她来的,是在埋冤她衣着不合规矩,倒是谈夫人一脸和善,看不出怪罪她的意思。
既然已经不合规矩了,她便也不顾忌能不能开口说话,先给四位见过礼,“见过王爷王妃,父亲,母亲。”
这声父亲母亲,喊的人挺自然,可听的人就不大情愿听,尤其谈政,心说三郎长这么大都没当面喊过一回,他媳妇不喊也罢,正想出口说一句往后不必喊之类的,就听他那金口难开的三郎出了声。
“见过王爷,王妃,父亲,母亲。”
正文 037难堪事
沈令菡觉得,他是为了她喊的。
就像为了她脱下新衣一样。
他能让看不起他的人一辈子别扭,也能让对他好的人时时感受到暖意。他自己在谈家的处境无所谓,但是现在她来了,成了他的小媳妇,就不能让她跟着一起别扭,他在为了她努力适应这个家。
沈令菡能听出他话音里的生疏跟克制,这声父亲母亲喊的并不走心。
谈夫人笑着答应了,“哎,两个好孩子,吉时到了,快行礼吧。”
接下来的行礼亦是不咸不淡,谈让这个人似乎永远不会刻意奉承讨好,拜天拜地拜高堂,就只颔首屈身,那挺直的腰板半分都没弯。
他如此,沈令菡便也如此,就像不熟的人见面寒暄,整个过程毫无喜气可言,观礼的人鸦雀无声。
谈政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尴尬了起来,他已经不知道办这场亲事的意义何在了。
“听闻三郎随后要去内史府衙当差?”王妃开口问道,“我这里倒是有一桩差事,觉得他可以胜任。”
听见的不由竖起耳朵来,琅琊王妃亲自提携谈三郎,这可是给了大面子。
“我跟王爷来琅琊郡时日不短,想着该为此地百姓做些善事,便商议着建一座佛寺,一边开春暖和了就要动工,不如让三郎去做督,不知内史大人意下如何?”
这哪里还用意下,换做谁都得忙不迭答应,王爷王妃赏脸的活计,干啥都使得,且督建可是个美差。
倒是便宜了一个瞎子,他这模样甚事不用干,就只剩了捞油水的好处。
谈政有些踌躇,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眼瞎,怕他去丢脸。
“父亲,我看三郎就合适。”谈樾说道,“他性子刚直,做事稳当,做督造最合适不过的。”
谈政沉吟着应了,“如此也罢,还不谢过王爷王妃提拔。”
谈让微微颔首,又要犯金口难开的毛病,倒是沈令菡在旁接了句,“多谢王妃给阿让机会,他会干的很好。”
王妃笑说,“瞧瞧,小丫头这就知道维护夫君了。”
王妃的提携,让快要冷掉渣的场子缓和起来,观礼之人可算找到个恭维说好话的由头,纷纷开口道喜,一个劲的夸谈让稳成。
半天没吐几个字的人,那可不稳成到家了。
随后两人就要进新房,谈让眼睛不便,省了很多琐碎的俗礼,再者他没什么好友,也看不出来想要结交谁的意图,大家便更愿意围着谈樾寒暄。
愿意跟在他们后面进新房看热闹的便也只有谈二,外加几个引路的侍女,一行进入后院,弯弯绕绕的往西行,待拐入通往新院子的走廊之前,侍女忽然停住脚。
“呀,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令菡闻声看过去,只见通往院子的整条走廊上,杂乱的堆放了好多荆草还有带刺的枯枝,另有碎石子无数,泥巴团子数坨,洋洋洒洒,好似一幅写意过头的枯草画,而且很不讲究的没有留白。
也就是说,无处下脚。
“这哪个小心眼缺德鬼干的!”谈二掐着腰,火冒三丈,“今天这样的日子,你们居然都没有留意这边,干什么去了!”
侍女们支支吾吾的无言以对,倒也不是干什么去了,只是大家本能的对三郎的院子避如蛇蝎,没事谁也不爱上这来,自然不能随时留意这边的动静,别说铺点枯草枝子,哪天一把火烧光了,大概也是后知后觉。
谈二看看这些枯枝,似乎想到了什么,气鼓鼓的瞅着走廊另一头,此时大门紧闭的院门。
新建的小院子在后院的西南角上,这里原是一片不大不小的花园子,平了之后起建的,跟它相邻的是四房,也就是四夫人杨氏与小四郎母子的院子。
谈家的后院建的很有规律,正房位居中央,其它几房分别由东到西依次排列,讲究个序齿排位,规制上亦象征性的依次消减,家里几位侧房虽然一视同仁,但小细节上依旧恪守长幼之序。
三郎的院子属于后插队进来的,所以只能排在最末,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弥补些许,规制就跟四院相仿,故而这院子从兴建之初就惹了四房的晦气。再有此处原有的那片花园子,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四房的后花园,杨氏年纪小,最受宠,如此算是给她的一点优待。
如今优待变成了碍眼,四房心里能舒服就怪了。
鸡零狗碎的东西往这边一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府上的冷宫,言外之意就是说,三郎再如何都是家里的破烂货,就是得了新院子也没用。
上门头一天就给这样的难堪,可以说是相当有水准了。
沈令菡只看谈二的反映,大致也猜到了原委,她不在意的笑笑,“这别是哪里特有的习俗吧,我们走走倒是无妨,只不过阿让可走不得,就劳烦小姐姐们帮忙除一下吧。”
侍女们哪里还有二话,心里再膈应三郎,那他也是主,做下人的不可能当众跟他对着干,只好暂时舍弃干净漂亮的衣裙,动手清理起来。
“阿让你几时起的,累了不,快坐下来歇歇。”沈令菡坐在走廊的歇脚台上,拿红绸布擦擦上头的灰,拉他过来坐,“我可是累的不行,虽然也没走几步路,可就是怪累的。”
“是腿酸了吗?”谈让没坐下,却是蹲在她身边,给她揉捏起了小腿,“是因为天冷僵的吧。”
沈令菡愣了下,不好意思的看看周围,她是个不大能体会羞涩之意的姑娘,从不觉得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可当他蹲在她脚下的时候,忽然就热意上涌,堆在白嫩嫩的小脸上,透出些许粉嫩。
“好像是有点冷哈,那那那就进屋暖和就好了。”她干笑两声,“我就说我没这么容易累嘛。”
谈让弯弯嘴角,不用问也知道,她住的屋子肯定不生碳的,冬天蜷缩在冷被褥里的滋味他是知道的,蜷缩的时间长了,很容易浑身酸疼。
谈二在旁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家三郎,说不上是惊奇还是尴尬,或者也有几分羞涩,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羞,就是觉得这画面挺叫人脸红,于是也加入了清理阵营。
她小心翼翼捏着一根根带刺的枝,不由感慨良多,更有些难为情,想想这番情景放在数月前,她可能只会幸灾乐祸的看热闹,也会觉得三郎不配住进新院子,根本不会说四房做的哪里不对,更别提主动帮着清理。
而一旦站在令娘与三郎的角度看,就会恍然大悟,原来家里人在三郎心里都是这样可恶的,他们怎么能这样可恶呢?
清理过后,新人终于踏进新房,这回院子没有偷工减料,反正依着沈令菡看,是足够好了,可见谈家为了拉拢沈先生,也是下足了本。
屋里添了炭盆,进来便觉暖意扑面,谈家的炭火好,暖和不呛人,比都尉府的又好了许多。
谈让一进来就问,“小麻雀,你饿了嘛?”
“怎能不饿,不过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兜里预备了点心,路上我都吃光了。”
谈二道:“可真有你的令娘,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视礼俗的新妇。”
“你也别说我,等过两年你就知道了,不给吃东西有多么遭罪。”
“我还早呢,大不了我也偷偷装点心带着,我就说是我三嫂教的。”
三嫂一出口,屋里人齐刷刷愣住,沈令菡偷偷瞄了一眼谈让,感觉他嘴角有笑意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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