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想要讨好薛素,而另外的人则打了别的主意。
按说辅国将军成亲也快一年了,薛氏竟然还没给他生下一儿半女,像这种不会下蛋的母鸡,除了那张脸蛋看的下去以外,再无其他优点。
家里头的嫡女不能为妾,但庶女却有一大把,要是运气好的话,生下了庶长子,岂不是将半个将军府都给握在手里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将军府家大业大,光陛下的赏赐就不计其数,有人动心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就连薛素头一回拿到库房的钥匙时,都被楚清河丰厚的家底给震慑住了。
满屋溢彩流光的金银珠宝暂且不论,那些名家隐士的手稿字画,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将军府中之所以能有这些,是因为前朝时匈奴的铁蹄踏遍大半汉土,从世家大族中将珍藏多年的家私都给劫掠过去。
男人是边城的将领,领兵打仗时,缴获的钱财直接充了军费,那些没人要的书册便由他自己收着,堆在库房中,越积越多。
上辈子薛素跟着王佑卿,读过不少书,对前朝的那些文人墨客也有些了解。
当初王秀才拿到了香山居士诗词的印本,都要特地来给她看上一眼,要是原本的话,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这些人虽然不知道将军府的库房中到底有什么,但也能猜到几分,态度自然热情的很。
一顿饭吃的勾心斗角,薛素觉得怪没意思的,小手抵着下颚,百无聊赖的叹了口气。
等到下人们将碗碟撤走时,她在堂中扫了一眼,发现隔壁桌坐了个姑娘,脸上长满了又红又肿的疙瘩,密密麻麻的,几乎挑不出一块好肉。
顺着薛素的视线看过去,谭元清低声道,“那是宁远侯的嫡女陈云笙,他们一家子都是这副模样,就跟恶鬼那般瘆人。”
听到这话,女人挑了挑眉,没想到这痤疮竟然是遗传的。
承恩侯老夫人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宴席结束后脸上就露出了几分疲态,由丫鬟扶着去歇息了。
堂中的女眷三三两两坐在一块,唯独陈云笙左右两侧的位置全都是空着的,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瞧瞧那张脸,简直都快烂光了,是不是陈家人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恶事,才会导致一家子变成这副恶心人的德行。”
“说不定真是报应。”
“就是……”
薛素耳中听着这些伤人的话,不由皱了皱眉。
就算陈云笙脸上的痤疮十分严重,也不是她的错,凭什么要被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凌?
女人突然站起身,缓缓走到了陈云笙身边,在后者诧异的眼神中,嫣然一笑。
“我名薛素,是楚清河的妻子。”
陈云笙怯怯点头,她自然清楚薛素的身份,眼前的女人就像一团火似的,艳色逼人,根本无法忽视,只要不是瞎子,哪有看不见的道理?
“不知陈小姐可去过私馆?”
“先前去过几回,但她们并没有办法祛除我脸上的疙瘩,这两年便去的少了。”说话时,陈云笙眼中流露出一丝黯然之色。
从小打大,因为这张脸,她受到过不知多少嘲笑,那种感觉好像有人用锥子往心窝里戳,疼痛难忍,却又无力改变。
她的性子本就懦弱,再加上被欺负的太久了,现在面对别人的恶语,都生不起反驳的心思。
看到女人这副模样,薛素心里头升起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要是陈小姐信得过我的话,改日可以去颜如玉一趟,那间私馆中有一种香红饮,是用药材以及蔷薇花汁调制而成,对面部的痤疮有几分效果,即便不能完全消失,也可改善一二。”
眼中含着两泡泪,陈云笙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还以为薛素跟那帮人一样,也在骗她。
“此话当真?”
“我为何要撒谎?”她反问道。
陈云笙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好半晌,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见此情形,薛素更加气闷,“你好歹也是宁远侯府的嫡出小姐,要是再有人折辱你的话,千万别忍着,否则她们欺负习惯了,根本不会收手。”
她记得以前安宁村有个妇人,相貌丑陋,别人总是骂她,因为她不敢反抗,后来竟然用石头虐打。
乡间的石块一个个都有拳头大,三两下就能将人砸的头破血流。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到一年,那妇人就直接去了,欺负她的人太多,也说不清究竟是谁将人害死的,此事没有人追究,渐渐就被人淡忘了。
第60章 香红饮
薛素不想陈云笙也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场,这才开口提醒了一句。
站在不远处的谭元清看着这一幕,心头窝火,刚想上前将二人分开,就被肖迎年拉住了。
“她俩一个村妇一个丑女,臭味相投聚在一块,你上前凑什么热闹?”
“薛素到底是我带过来的,要是被别人看了笑话,母亲肯定会责怪我。”
说起来奇怪的很,谭元清不怕威严正直的谭正,反而对慈和温柔的谭夫人十分惧怕,此事要是说给外人听,恐怕没有谁会相信。
肖迎年手上的力气加重几分,斜了她一眼,“表姐,你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这么听从姑母的话,难不成你日后嫁人生子,还得事事听娘亲的不成?”
女人话里的嘲讽不难听出,谭元清微微皱眉,只觉得这个表妹口无遮拦,越来越没规矩了。
薛素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情景,她跟陈云笙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着,虽然不知道这位陈小姐会不会去颜如玉,至少提点了一句,也能稍微安心些。
过了一会,谭元清甩开了肖迎年的手,走到桌前,笑吟吟道,“素娘,眼下时候不早了,不如咱们先回去?”
说话时,她还冲着陈云笙微微一笑,神情说不出的温和,好像之前那些嘲讽的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也好。”
见天边擦黑了,薛素没有拒绝,快步往外走。
上了马车,谭元清看到母亲在闭目养神,她忍不住开口道:“素娘,虽然陈小姐的遭遇有些可怜,但你也不必主动去亲近她,否则让别人见了,指不定会在背后说三道四,丢了将军府的脸面。”
似是怕薛素不信,她接着道,“早几年陈云笙跟另外一位姑娘交好,后来人家受不了外头的闲言碎语,便给她写了封信,再也不见面了。”
“人活在世上,情意二字最为贵重,那位姑娘因为别人几句话就将自己的好友舍弃,可见其人品不佳,陈小姐能及时认清此人的真面目,是天大的好事。”
这话完全出自真心,薛素在乎家人,在乎朋友,除非被人主动背弃,否则她不会轻易辜负别人。
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谭元清用力咬着下唇,口中都尝到了丝丝腥甜味儿。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谭夫人缓缓睁开眼,面上带着几分赞赏。
“素娘想的通透,元清整日跟那些姑娘家呆在一块,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还真是不长进。”
“义母千万别这么说,元清也是为我考虑,这才开口提点。”虽然不清楚谭家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薛素不想跟她们撕破脸,嘴上自然捡好听的话说。
过了好一会,马车停在了将军府前,跟母女俩道别后,她这才离开。
掀开车帘,看到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谭元清不由问了一声,“娘,难道您真觉得薛素说的对,应该跟陈云笙那种人交好吗?”
谭夫人脸上露出一丝讥嘲,伸手戳了下女儿的额头,“当然不是,我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让薛素改了重情义的性子,要是她变得凉薄的话,反而不好掌控。”
听了这话,后者恍然大悟。
“还是您想的周全,只要楚清河一直不跟咱们家离心,哥哥就能在朝中站稳脚跟,日后的路也能顺遂许多。”
想起自己秉性正直的儿子,谭夫人眼神略微柔和,轻轻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薛氏只是次要的,最关键的还是楚清河,将那瞎子笼络好,咱们谭家就不会衰败。”
谭元清哼哼一声,“娘,等我嫁了五皇子,咱们就不用仰仗一个废人。”
“好,等大军得胜还朝,五皇子也会回京,到时候你千万得好好把握住机会,别让旁人抢先了。”
对于谭家母女的心思,薛素并不清楚,她回了主卧中,洗漱一番便歇下了。
翌日一早,她直接去了颜如玉,最近私馆中的客人比先前多了些,有的女客在店里做了面部按摩后,还会买上一小盒绵雨糕带回家,为的就是糕点丰乳的功效。
京城不愧为天子脚下,百姓手头比泾阳人要阔绰不少。
薛素坐在柜台后,随手翻了翻账本,杏眼异彩连连一片晶亮,就连眼角眉梢微微泛起红晕,又娇又柔,简直勾人极了。
手里捏了块绵雨糕,她刚咬了一口,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伫立在私馆门口,那女子头上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在原地踌躇了许久,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薛素的眼力不错,已经认出了女子的身份,将绵软可口的糕点咽下去,她冲着春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