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薛素回绝此事最根本的原因,是她觉得莲生跟自己十分相像。
当初被逼着嫁给楚清河,她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毕竟大虞朝所有女子的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父母不慈,生生将儿女往死路上推,又该如何?
谁不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想过上好日子?以己度人,薛素这才帮了莲生一把。
七八月份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偏偏薛素为了生意,必须经常往泾阳城跑。
杨柳露跟紧肤膏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什,但眼下却是女人赖以安生立命的根本,自然不敢假手于人。
好在刘怡卿跟胡明月二人出手都非常阔绰,除了该付的银子之外,有什么好物也不吝给薛素准备一份。
原本楚家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薛素虽然爱美,却也舍不得花大价钱买铜镜之类的东西。
幸亏最近一段时间手头宽裕不少,便去了泾阳城里卖铜镜的铺面,买了块勾勒藤蔓花纹的圆镜,带回家中,梳洗打扮时也能方便许多。
世间女子大都爱惜容貌,薛素也不例外,前世里她因为受了太多苦,临到死前都是干瘪枯瘦的模样,就算五官底子还算不错,终日灰头土脸也看不出什么来。
但这辈子有了秘方,她不止懂得用脂膏抹脸涂身,还对入口的吃食无比上心。
吃进肚中的食物都是香软好克化的,最是养身不过,再加上她晚间不吃主食,只用两块绵雨糕垫垫肚子。
绵雨糕本就是为了丰乳而做的,配合着特制的脂膏,每夜揉按身上的穴位,不出两月薛素便觉得胸口一阵发麻,无意间触碰还会引发丝丝钝痛,就好像正在发育的小姑娘般。
这发现可让她喜得不行,心型小脸时时带着甜甜笑意,杏眸水润明亮,肌肤白皙匀净,跟以往那副愁眉苦脸的阴郁模样大相径庭。
隔了一墙的陈山本就对薛素藏了几分不可言道的污浊念头,见女子如水芙蓉似的,出落的一日比一日美丽娇艳,心口便似猫抓一般,痒的厉害。
偏偏他一直没得到机会,只能透过墙缝三不五时往楚家瞥上一眼,缓了缓自己焦躁如麻的纷乱心思。
薛素的变化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楚清河是个瞎眼的,尚未察觉自己妻子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十分美貌,但莲生整日里看着婶娘俏丽的面颊,心中甭提有多羡慕了。
只不过小姑娘性子腼腆,想要什么也抹不开脸面张口提,最后还是薛素见她面颊干涩起皮,便给莲生拿了一盒象胆膏,让小姑娘将浅绿透明的脂膏抹在脸上,也能缓解几分。
夏日里太阳落得晚些,等到过了酉时才彻底黑不见光。
薛素不像平时早早歇下,反而换了一身深色布衣,头脸上也蒙着巾子,轻手轻脚从小屋里走出来。
躺在床板上的楚清河耳力灵敏,听到院中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开始还以为有不长眼的小偷摸了进来,待走到门边推开一条小缝时,鼻前嗅到丝丝香气,便确定了院子里那人的身份。
想到女人夜半时分不安生在屋中待着,反而偷偷摸摸出门,楚清河脸色阴沉不少,听到脚步声走远后,悄默跟了上去。
村里人都歇的早,酉时一过连户点灯的人家都瞧不见。
眼前黑黢黢一片,薛素根本没注意到身后还跟了个健硕高大的男人。
说来也奇怪的很,明明楚清河缺了腿,平时走路姿势都有些别扭,此时却跟灵巧的黑豹似的,悄然潜伏在夜色中,根本没有惊动相隔不远的女子。
摸黑走了一刻钟功夫,薛素到了薛家门口。
在这家里呆了足足十几年,她对院子的构造清楚极了,知道西南边墙壁破了个狗洞,平日用稻草掩着,正好能容纳一人钻过去。
深一脚浅一脚找到狗洞的位置,薛素也顾不得地上脏污泥泞,蹲下身费力钻入其中。
楚清河虽然看不见,但听到动静也能猜出几分。
男人实在想不明白,就算薛素跟娘家关系不好,但到底还未撕破脸,为何要偷偷摸摸地进入其中?
在屋外走了许久,视线早已适应黑暗,薛素走到屋后,这处摆放了不少竹架用来晾衣裳,仔细寻找一圈,她盯着那块小小的红绸肚兜,嘴角噙着丝冷笑。
赵湘兰气死她娘,又三番四次地陷害自己,前世里她被猪油蒙了心,一直没想起报复之事。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确定村长就是奸夫,要是不给这二人添点堵,赵湘兰一时半会怕也不会老实。
将绸质小衣胡乱塞进袖中,赵湘兰也是个好美的,往身上不知糊了多少香粉,连贴身衣物也不放过,闻着这股刺鼻香气,薛素恨不得捏住鼻子屛住呼吸,缓了许久面色才恢复正常。
顺着原路离开薛家,女人又往村长家走去。
这次薛素没有进院,而是在外头折了根细细树枝,将大红肚兜挂在树上迎风招展。
村长的媳妇周氏性子泼辣,要是让她找到了肚兜的主人,赵湘兰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脑海中浮现出那副场景,薛素忍不住笑出声来,脚步轻快回了楚家。
因身上沾了不少枯草泥巴,若不仔细清洗总觉得浑身刺痒,在院中提了桶井水进了小屋,薛素将细棉布浸在水里,湿潮潮的布巾一贴上身,便冷的让她轻轻颤着,用力咬唇才没有叫出声来。
饶是如此,女子鼻间溢出阵阵闷哼,就跟还未断奶的小兽呜咽般,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水声,隔着破旧窗扇虽然听不真切,却令人忍不住多想。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安宁村便热闹起来了。
周氏手中死死攥住丝薄肚兜,扯着嗓子在院中叫喊,破口大骂:
“到底是哪个不知廉耻的骚.货将肚兜儿扔到我家了,想要勾.引我们老陈,当心我撕烂了那张脸……”
村长也是个好面子的,眼见着街坊邻居全都围到自家院外,脸臊成了猪肝色,压低嗓音道:“快别丢人现眼了,这肚兜说不定是被风刮过来的,哪有人勾.引我?”
嘴上虽这么说,村长心里却不免有些心虚,这几年他跟赵湘兰躲在村口草垛后翻云覆雨了不知多少次,妇人的贴身衣物他怎会不认识?
此时这虚胖的中年男人急的满脸是汗,只希望事情赶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千万不能让人给戳破了,否则他这个村长哪里还做得下去?
成亲这么多年,自家男人究竟是什么性子周氏怎会不清楚,一看村长满脸心虚眼神躲闪,她心里就恨得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嗷道:
“你别打算糊弄我,这肚兜肯定是你私下藏着的,乡亲们可得看清楚些,谁家婆娘要是少了件肚兜儿,就是跟老陈搞在一块,只不过这对奸夫淫妇死鸭子嘴硬,肯定不会承认便是……”
村长家离薛家不远,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薛父跟赵湘兰不明就里,也从家里走出来,挤进人群中,站在最前头看热闹。
第17章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眼见着被周氏攥在手里的布料,赵湘兰脑袋嗡的一声响,脸色惨白,身子也止不住哆嗦着。
日头照在身上原本能够带来丝丝暖意,她却觉得一阵凉气直往骨缝里钻,让她浑身冰凉,胸口似被大石压住般,气都喘不过来。
薛父跟赵湘兰成亲的年头也不短了,对女人的习惯不说了如指掌,也清楚几分,知道她习惯在肚兜的边角绣上一朵浅紫兰花。
村里头颜色鲜亮的绣线稀罕的紧,若是别人得了,肯定舍不得在肚兜儿这种瞧不见的小衣上浪费。
此刻薛父眼珠子就跟被粘住似的,死死盯着周氏捏在手中的肚兜儿,面容狰狞扭曲,那模样简直骇人极了。
扫见自家男人的神情,赵湘兰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扯着薛父的袖口,颤声道:“咱们先回家,还有事呢……”
围在陈家门口有不少村民,妇人们不知其中关窍,但有些岁数不小的汉子,嘴角却咧嘴呵呵直笑。
当初赵湘兰跟薛父成亲前,可是村里有名的俏寡妇,跟几个男人不清不楚的相好着,等到再嫁之后,这关系才算彻底断了。
眼下一看到那式样眼熟的肚兜儿,知情的人面上不免带出了点,目光可劲往薛父身上瞟,即便没说什么难听的,这些人面上的嘲讽与同情依旧令男人十分难堪,心中充斥着怒火,恨不得找个地缝儿直接钻进去。
就算成亲之前知道赵湘兰不是个检点的性子,但薛父从未想到自家媳妇竟会与别的男人做出这等不要脸面的腌臜事儿,阴瘆瘆扫了一眼赵湘兰丰润的面颊,他一声不吭,扭头直接往薛家走去。
这会儿看热闹的村民也觉出味来了,猜想肚兜儿肯定是赵湘兰的,否则薛老大怎么会变成这副德行?
夫妻俩快步走在田间泥路上,刚一进屋,薛父再也忍耐不住,高高扬手狠扇了赵湘兰一耳光。
女人发出一声惨嚎,梳理水光溜滑的发髻立刻散了下来,面颊红肿唇边淌血,看着着实可怜的很。
只可惜薛父对赵湘兰没有半分怜惜,脱下布鞋用鞋底子狠狠往妇人身上抽,打的嗷嗷直叫唤,声音凄惨尖锐,将七岁的薛程吓了一大跳,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