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一出,满院宾客顿时瞠目结舌。
王妃居然要掌嘴镇宁侯府的苏瑜?
一时间,人人面色微变,屏气凝神,除了几个当真关心苏瑜的,余下之人,满目灼灼期待。
这要真是打下去……啧啧,热闹了!
莫说宾客震骇,就连府邸下人,皆是人人震惊之下,悚然变色。
顾熙的贴身婢女立刻在她耳边低言提醒,顾熙却是心意已决。
她今天就要让大家看看,让陆清灼看看,她连苏瑜都能打,她陆清灼算什么!
想要欺负她顾熙的人,还未出生呢!
眼见府邸下人无人动作,顾熙满面盛怒,重重在桌案上一拍,“你们莫不都是死了?难道要本宫自己动手?”
靠着院子门边立着的一个小厮,眼见情况不对,当即转头朝赵衍书房奔去。
花厅里,顾熙盛气凌人,盯着苏瑜。
顾熙的贴身婢女劝阻无用,主子的话既是已经说出,若是无人执行,岂不是落了主子面子,当即咬牙,提脚朝苏瑜行去。
萧悦榕立在苏瑜一侧,紧张又激动。
她做梦都想给苏瑜几巴掌解气,没想到,今儿竟是顾熙替她出了这口气!
可现在,她和苏瑜是一体,苏瑜挨打落了面子,便是她和清灼落了面子。
再者,万一镇宁侯府当真因为苏瑜挨打,就不在扶持三殿下,那清灼岂不是没了依靠!
一时间,萧悦榕心头纠结万千。
正千回百转,顾熙的贴身婢女已经行到苏瑜面前,细长的眼睛里透着冷厉之光,瞳孔微缩,几成一条线,扬手朝着苏瑜面颊,便是一巴掌打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这连呼吸都静止的花厅中,脆生生响起。
顿时引了一片倒吸冷气声。
众人眼睛大睁,却是见苏瑜背后的婢子一把钳住了顾熙丫鬟的手腕,将她高高扬起的手,固在半空。
而方才那一声脆响,则是苏瑜在她面上重重落下,“想要打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本是顾熙心头所想,却是被苏瑜含讥带讽说出。
自己的贴身婢女被苏瑜一巴掌打下,顾熙登时霍然起身,“苏瑜,你敢放肆!”
苏瑜挑眉,直视顾熙,“娘娘逼臣女的,臣女总不能眼见挨打坐以待毙吧,不能放肆也只得放肆了!娘娘不顾三殿下的脸面,臣女还要顾及镇宁侯府的门楣!”
顾熙怒声朝着花厅四下的下人道:“你们都死了吗?还不把这以下犯上的给本宫抓起来。”
巨大的愤怒如同狂涛巨浪,汹涌澎湃,击打着顾熙的胸膛,让她浑身血液,横冲直撞。
苏瑜却是冷笑,“好啊,最好把我抓起来送到京兆尹去,我也同京兆尹方诀方大人讲一讲,那日他门前遇袭,是何人所为!”
苏瑜突然提起此事,顾熙本是盛怒的脸,骤然神色一僵。
那倏忽而现的变化,不仅落入苏瑜眼底,更是被满座宾客看到。
前几日方诀在宅子附近被人偷袭,此事已经不是秘密,又有风声传出,说乃顾淮山手笔,现在苏瑜这般提起,顾熙又是如此神色,再联想顾淮山一案方诀乃第一经手人,人人心头有了计量。
顾熙震惊过后,目光越发森然,“什么方大人被袭,本宫一概不知,你休要混淆视听!”
她既是发话要打苏瑜,眼下苏瑜没挨了打,反倒是她的婢子被打,若是不扳回一局,这脸面,如何过得去!
可苏瑜……她刚刚那样说,莫非她是知道什么?
方诀可是朝廷命官,若是被陛下知道,是她派人暗杀方诀……只略略一想,顾熙便是毛骨悚然。
正剑拔弩张,有下人通传,清姨娘来了。
顾熙在苏瑜身上没有占了便宜反倒吃了亏,此刻又骑虎难下,闻音,顿时悄然松下一口气,转而将满腔怒火,都直扑正迎面走来的陆清灼身上。
花厅里发生的事,陆清灼早就得知。
原本她和萧悦榕设计了天衣无缝的“滑胎”计划,可现在瞧来,她的计划再怎么高明,如何比得上眼前这个现成的好!
因着有孕,她走的格外小心翼翼。
满面不安,及至行到花厅舞池中央,便扶着碎红的手,双膝跪下,“妾来迟了,娘娘莫要生气,妾表妹和家母得罪娘娘,还望娘娘大人大量,看在今日是妾生辰的面上,看在殿下为妾请来这满座宾客的面上,饶她们一次。”
陆清灼一贯的伎俩便是人前乖觉恭敬,背后跋扈嚣张。
顾熙眼见她满面央求之色可怜兮兮,只觉心头生恶,再加对苏瑜的满腔怒火撒不出去,便对陆清灼道:“苏瑜以下犯上,你去给本宫掌嘴二十,今日之事,本宫便不再计较。”
陆清灼蝶翼一样的羽睫一颤,满目不忍心朝苏瑜瞥过一眼,“娘娘息怒,妾替她受了这二十下,可好?”
说着,不等顾熙应允,便兀自抬手,用力朝自己面上打去。
每一下,都是十足的用力。
不过才三五下,白嫩的脸颊就红肿起来。
萧悦榕怎么忍心,立刻扑上去,一把拉住陆清灼的手,朝顾熙央求道:“娘娘息怒,清姨娘还怀着身孕,娘娘心头有怒,若是非要打了这二十巴掌才解气,民妇代替可好?”
语落,抬手朝自己掌嘴。
萧悦榕这话说的巧妙,当即便将顾熙架于火上。
第五十三章 滑胎
苏瑜瞥了一眼陆清灼和萧悦榕,火上浇油,“今日是臣女表姐生辰,这就是娘娘送她的生辰礼?好一个下马威,莫名其妙向臣女发难,娘娘从一开始就是想要打了臣女来警告臣女表姐吧!”
一语道破顾熙心头所想。
顾熙本怒极怒,此时更是恼羞为怒,越发不可遏制,抓起面前一个茶盏,重重朝地上砸去,“苏瑜,你好大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本宫,究竟有没有将皇室威严放在眼中!”
“皇室威严?”苏瑜冷笑。
“娘娘欲要羞辱臣女,却拿大皇子来作伐子,这难道就是皇室威严?臣女不过和府中丫鬟说上几句话,娘娘就欲要误导众人以为臣女品行不洁,这就是皇室威严?臣女不过说上几句实话,娘娘就要掌嘴臣女,这就是皇室威严?眼下臣女表姐有孕在身,又是生辰,娘娘就让她们母女二人跪在地上不断掌掴,这就是皇室威严?”
“娘娘若是觉得委屈,臣女愿意陪娘娘进宫面圣!”
一语撂下,苏瑜下颚微扬,带着不可一世的凌人盛气,目光直逼顾熙。
她本就是要在赵衍府邸掀起腥风血雨,这满目的气势,自然是一泄而出!
在这目光之下,顾熙竟是生生生出几分畏惧。
她哪能真的进宫。
万一当着皇上的面,苏瑜又提那暗杀方诀一事,如何是好!
陆清灼眼见如此,立刻跪着向前几步,哀求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妾已经掌嘴二十,妾的母亲也掌嘴二十,娘娘若是觉得不够,娘娘再罚就是。”
顾熙挪目去看陆清灼,下了台阶,冷声道:“今日之事,皆是由你而起,你就自罚三杯!”
陆清灼顿时心头暗喜,居然不用她言语引到,顾熙就自动送了吃食到她嘴边。
立刻磕头应诺,“妾谢娘娘大恩。”
吉星一把松开顾熙贴身婢女的手,那婢女带着满面不甘,折返回去,给陆清灼到了一杯酒,送上前去。
陆清灼颤颤巍巍抬手,去接酒杯。
萧悦榕跪着上前,“娘娘,清姨娘怀着身孕,不能饮酒,这酒,让民妇替她……”
顾熙本就是在苏瑜处没占了上风,借阶而下,怒气难消,当即喝断萧悦榕的话,“你算什么东西!”
陆清灼一脸艰涩,朝萧悦榕苦笑摇头,接过酒杯,仰头喝下,连罚三杯。
苏瑜冷眼瞧着陆清灼。
路都给她铺好,之后就是她自己走了!
第三杯酒才入喉,陆清灼顿时面色大变,眉心簇成一团,手中酒杯“咣当”落地,伸手直捂腹部,“肚子好痛,啊~我肚子好痛。”
说话间,已经地上打滚,满头大汗。
萧悦榕被这突如而来的变故惊得一怔,足足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当即朝陆清灼扑上去,“你怎么了,清灼,清灼莫要吓母亲啊!”
惊慌之下,声音发颤。
满座宾客,怎么也没料到,眼看着大戏收尾,居然还有这样一出。
顾熙更是一惊,拧眉看着地上哎呦呼痛面色如纸的陆清灼,狐疑道:“你休要耍花招,快起来!”
……
花厅这里,一时间乱成一锅粥。
而彼时,赵衍书房,他正溺在宽大的椅子内,蹙眉深思,阳光透过大窗射进屋内,落在他身上,半明半暗,神色晦暗难辨。
苏瑜怎么会知道他府中的路径通向,又如何知道这丫鬟身份!
谁告诉她的!
正思绪翻滚却寻不到一个解释,书房大门便被咯吱一声推开,贴身随从回禀,“殿下,花厅那边,出事了。”
赵衍心头咯噔一声,就见一个小厮气喘吁吁从大开的门缝进来,满面慌张焦急。
“出什么事了?”赵衍敛了心头情绪,身子微微向前一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