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不用皇贵妃操心的,”碧玺只笑,手上动作利索,“到了这个位份,只需要服侍好皇上和您自己就是,她们自然有旁人约束着。”
顾长歌莞尔,张开眼睛,明亮的双眸丝毫不像是三十如许的人,反而清澈见底宛若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那样。
“碧玺,我总是怀念从前,”她唇角轻扬,“只是当我决定回宫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再没有当时闲散的心情,哪怕身在高位也仿佛深陷囹圄,你瞧这一树白花。”
顺着她扬起的头瞧去,广玉兰树已蓬勃长大,油亮油亮的墨绿色的叶子衬在下方,层层叠叠透不过一丝阳光。硕大如碗口般的白色复瓣花朵张扬着无尽的生命力,用力张开汲取每一分阳光。
星罗棋布般,花朵满树。
这样满眼的花朵,依旧不能让顾长歌放松下来:“树是一样的树,甚至长得更好,却再也不能在树下睡着。”
她深吸了一口气,起身道:“走吧,咱们去瞧瞧太后。”
秋月山是都城周边的一座以枫叶著称的山。
一到了秋日,满山的枫树都变红了,一片望去红火满目,热情舒畅。
到秋日闲暇,皇上总喜欢登高远眺,偶尔是在重阳时候,身边妃嫔并不多带,一两个足矣。
在山顶休憩几日,也算是缓和了一整年的烦心。
今年皇上指了庆嫔与月嫔同去。
旁人都以为皇上挑了这二位,庆嫔是正常的,一向伴在皇帝身边很得圣意,而月嫔又女,地位与庆嫔倒是相当,也算均和。
顾长歌在宫里听说第一晚还是庆嫔伴驾,可是到了第二天,皇上就召了月嫔去陪着。
月嫔弹得一手好琵琶,赏秋景观月色,一曲琵琶断人肠是更好的。
果然,回宫后,月嫔便直接抬了位份,她有女儿,自然可以当得上贵嫔的位份。
庆嫔气的牙痒痒,每日想方设法的给月贵嫔使绊子,更是欺凌丽嫔等人,无法无天嚣张得很。只是皇上纵着她,皇贵妃也不大管,只觉得是女子爱张狂,闹两日也就罢了。
顾长歌还说,其实不过是个贵嫔的位子,给也便给了吧。
皇帝却摇头,汪氏一族近日来有些浮躁,这恩典不能给的这么快。
然而世事难料,月贵嫔再次有孕的时候,庆嫔终于坐不住了。
初冬的风吹得人脸颊生疼。
月贵嫔有孕,又逢生辰,连皇贵妃都到她居住的承乾宫里参加她的生辰宴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迷蒙着眼睛,看一个小太监失手,将一杯酒洒在了皇帝身上,吓得连忙跪地,而掩藏于袖中的锋利匕首,反射着青光,跌落在地。
顾长歌一下子清明了起来,大喊:“护驾!护驾!”
一切都那么突然,皇帝倏忽起身,却因醉酒,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胳膊肘撞在了此时跪坐在身边的月贵嫔小腹上。
侍卫来的及时,那太监又吓破了胆,尿了一地。
月贵嫔却高呼痛楚,宣了太医。
遣散了众人,皇帝愤怒要慎刑司严刑拷打,审出到底是谁指使太监来刺杀皇帝。
顾长歌一阵心悸,若不是太监胆小,只怕如今受伤的便是皇上了。
太医此时进来,脸上惊恐不已,请罪道:“微臣无能。”
事情都发生的太快,顾长歌都没能反应过来,更别提皇上了。
而没过多久,慎刑司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那狗杂碎招了,”慎刑司的精奇嬷嬷瞥了顾长歌一眼,说道,“都快打死了,一口咬定是嫉妒皇上,他自己要犯的这杀头的大罪。说是他与月贵嫔暗通款曲,受不了如今月贵嫔怀着自己的孩子,却再得皇上宠幸……”
说到后面,精奇嬷嬷声音小了下去,顾长歌心里却如同打鼓一般,伸手拍在桌子上,厉声呵斥:“胡说!那是太监!”
皇帝脸色青白。
精奇嬷嬷道:“验了身子,想来是漏网之鱼。”
这一番话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顾长歌眼前发晕,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自己宫里,碧玺见她醒了,忙端来了参汤让她服下。
她无血色的面孔看了碧玺一眼,碧玺便低声道:“皇上在呢,娘娘喝口汤起来再说。”
顾长歌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将参汤一饮而尽,起身到正殿看皇帝。
皇帝面容憔悴了不少,如今是三更天,可殿内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除了太监总管外,还有负责相关事宜的一干人等。
未等她行礼,皇帝吩咐她起身坐下:“你身子不好,坐吧。”
顾长歌一言不发,看着皇帝呵斥的呵斥,惩罚的惩罚,负责净身并定期验身的太监脑袋搬家,帝王之怒血流成河。
这样一顶绿帽子挂在头上,不怒也怪。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皇帝的怒气也散得差不多,顾长歌起身跪下请罪:“都是臣妾约束后宫不力。”
皇帝没有让她起来,只是说:“月贵嫔是你举荐的。”
心下惊诧,思虑今日之事,最要紧的是保住自己,其次就是月贵嫔的命。
顾长歌忙说:“此事或有蹊跷,月贵嫔乃是嫔妃,如何能与一太监苟且!若她有私心,大可不必入宫,更何况皇上九五至尊,岂是世间俗物能比!”看皇帝脸色略有缓和,继续道,“且月贵嫔生性高洁,岂是旁人能攀诬的。若她真与太监有私,太监也该偷着乐,又何必要行刺于您!请皇上明鉴!”
自古后宫并非没有宫嫔与侍卫太监偷情的事情发生,但历朝历代也没有因此掀起什么风浪来。
皇帝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后宫之内,每半年便要为所有太监验身,这个杂种不能混杂其中而不被发现。
只是这样一顶绿帽子扣下来,无论是什么情况,月贵嫔都保不住了。
“若非有实,谁会为了诬陷她而玷污皇室清誉搭进自己一条命去,”皇帝走上前,拉顾长歌起来,眼神冰冷无比,“月贵嫔与人私通,秽乱后宫,挫骨扬灰不许其九族踏入都城半步!”
顾长歌心里发凉,手也是冰冷的。
“其他的,你是皇贵妃,你看着办。”
皇帝没有再说什么,扭头离开了景仁宫。
殿门打开,一股卷着浓雾的寒风吹来,透骨的冰冷啃噬着顾长歌的躯体,夜半无月,看着皇帝的背影隐入深黑的夜色,再也不见。
脑海纷乱,如同一团乱麻难以理清。
她握了握拳,面色铁青吩咐道:“去慎刑司。”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兵来将挡
阴暗晦涩的天空蒙着一层水汽,自东面微微泛白的天光里,零星散落出几抹晨光。
空无一人的甬道远远传来整齐的走路声。
一台步辗从那一头一闪而过,进入偏僻的一个小角门。
碧玺上前亮了牌子,立刻有人放行。
顾长歌下步辗,伸手紧了紧衣袍,深吸一口气,随着碧玺的指引往里走去。
果然绕了几绕便看到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人,双手高高被手腕粗的粗麻绳系起吊在半空,双腿唯有脚尖能轻轻触地,整个人似乎是昏迷了过去。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顾长歌蹙了眉头,伸出一只手掩起口鼻,用眼神示意精奇嬷嬷让昏死过去的太监醒过来。
精奇嬷嬷力大无比,抄起一旁放的水桶,双手连腰往前一送,巨大的水瀑当面击在那人面部,血水流淌伴着那人痛苦的呻吟传来。
顾长歌瞧见那人醒了,也不待他清醒过来,直接问道:“是谁指使你污蔑月贵嫔的?”
那人尚在痛苦当中,不知是真的没听见还是不打算回答,只是不住的呻吟。
顾长歌缓一口气,继续问:“他叫什么?”
精奇嬷嬷一脸讨好上前说道:“回皇贵妃娘娘,此人是小罗子,三个月前刚送到承乾宫当差的,听说还是得了月贵嫔的赏识才过去的。”
顾长歌瞪了她一眼,她连忙住口不言。
昏暗的天光里不见半分日色,全封闭的地方连个换气的窗户都没留,一来是为了造成一种全封闭的空间,二来也是怕行刑时,惨烈的叫声搅扰了各位贵人。
碧玺搬了一把椅子,用干净的帕子擦了一遍,扶顾长歌坐下。
顾长歌看这眼前的小罗子,淡淡说道:“你敢犯这样的事情,死罪难逃你心里清楚。”
小罗子也算是个有根底的全乎人,听了这话,咧着满口鲜血的嘴笑出来,口水混合着血液沿着下巴往下淌。
“奴才既做得出,也没打算活着出这里。”他倒是明白的很。
顾长歌眉头一挑,质问道:“精奇嬷嬷都知道若非月贵嫔可怜你,你还在刷恭桶呢,可你翻脸不认人,陷害贵嫔。你可知,不止你活着走不出去,如今月贵嫔与她腹中的皇子也没有活着的机会了。”
说到这里,顾长歌语音冰冷。
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月卿是在宫外得了裴弦帮助才入宫的,忠心不二不敢说,这样私通的大罪她是不敢犯的,她一死,连带着九族以及这些个与她过从亲密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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