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看远处侍奉的左大人,目光如寒刀利刃:“百姓的冤屈,要一一如实记录在册,皇上会亲自逐条查看。”
左大人吓得一激灵,连忙跪下称是。
百姓们听了皇后是为他们着想,分分跪下叩首,感谢皇上与皇后恩德。
皇后妥帖一笑,扶着羡予的手往船坞里走去。
顾长歌这前两日应了覃木槿的邀请,到客栈去看曲水流觞,如今在回来的路上,想起碧玺说想吃都城里的枣泥糯米糕,就打发了马车先回,自己买了糯米粉走回铺子去。
沿途似乎听见百姓们纷纷议论皇后的仁慈,她也没多想,沿着河岸边想顺着就能到铺子了,没想到河岸边都是侍卫,思忖是否是提前开始了演习,便换了条路走。
裴缜在船上坐不住,走到船头,希望能看到沿途百姓生活,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一愣,以为看错,摇了摇头苦笑。
皇后随侍她身边,感受到他的不自在,笑着说:“皇上,如今再来九州,臣妾听闻,九州是皇上与端柔皇贵妃初识的地方,可是皇上动了情肠,思念故人了?”
裴缜蹙眉,并不言语,手中捏着一只碧绿的玉扳指,正是当初他与顾长歌作为定情信物的那只。
顾长歌离宫前,将所有他赏赐的物品悉数留下,就连这枚扳指也不曾带走。
开始裴缜还恼怒她的无情,可等得知她薨世的消息,思念与伤心才让他明白,原来心底里对她,还是不舍的。
但斯人已逝,再怎么后悔,都换不回了。
皇后见他没有回答,只自顾陷入沉思,嘴角翘起一点,一丝宽容和气的微笑浮在面颊上。
罢了罢了,皇帝自从端柔皇贵妃薨世,性子大不如从前般温和了。
以前总是孩子气的跟公主玩耍,亦或笑,亦或闹。
如今总是沉思,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心里的想法,更添了君王威仪。
或许这才是帝王该有的样子吧。
一夕之间,帝王成。
清风徐来,水波涟涟,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伴随着船的行驶,格外舒适。
远远地能看到岸上行人来来往往,步履轻闲,好一派水乡之景。
他身边伺候的瓷公公端着茶碗过来,躬身道:“皇上,这是刚烫好的茶,您慢点用,小心烫。”
裴缜嗯了一声,接过来,看皇后在一旁看着自己,有些无趣,便道:“先退下吧,朕一个人静静。”
说完起了盖碗,吹着浮沫。
皇后自知并不是十分讨皇帝喜欢,论姿容比不过容贵人,论讨巧比不过怡常在人,只敛了神色,垂眸躬身告退道:“那臣妾去叫怡常在来吧。”
裴缜未置可否,皇后看了瓷公公一眼,离开了。
一口茶进嘴里,滚烫的茶水熨帖着喉咙一路向下去,烧的暖暖的。
太医多次叮嘱,不要饮用太烫的茶水,只是自从一年之前,痛失贵妃,唯有这样的滚烫才能让自己凉薄的内心舒适几分,仿佛也熨帖了心脏一般。
正思索着,举目看向左手边,那里是热闹巷子的最尽头,门头高高的牌匾上,金灿灿的四个字,阮记绣坊。
他抬手,指着牌匾道:“这是……”
“哦,回皇上,”瓷公公伺候皇帝久了,极是周全伶俐,不用皇帝说全了话,就知道他想问什么,躬身说“这是阮记绣坊,跟都城里的,都是端柔皇贵妃的,今年新春的衣服也都是叫他们来做的。皇上若是喜欢,可进去瞧瞧,听说是阮记里算不得最大,但一切的好绣样都是从这里来的。”
裴缜沉吟半晌,还是说:“罢了,故人……”
几个字没有说完,忽然看到一抹月白色的衣裙,翩飞着裙角,极是熟悉。他刚才以为是错认了旁人,如今却大为吃惊。
瓷公公见皇帝半晌没说话,也寻着望过去,忽然震惊道:“那……那是……”
那女子手里挎了一个篮子,上面盖着黄色的布,露出一个侧脸来,在于门口的小厮说话,莞尔一笑,与已故的端柔皇贵妃一模一样!
只是她没有端柔皇贵妃那样的傲气,去了满头钗环,只用一支碗口大的广玉兰花将满头秀发绾起,衬得整个人如出水芙蓉、月中仙娥一般,美好而圣洁。
“快查!”裴缜突然失态,整个人都轻轻颤抖起来,伸手扶住甲板上的扶手,撑着自己“给朕查!那是谁!”
瓷公公领命迅速下去了。
皇后在房内,旁边坐着怡常在,小宫女伺候着为她捶腿,怡常在便亲自剥着白果,笑着说道:“今日在上船的时候,皇后娘娘一席话,说的百姓们信服不已,交口称赞呢。”
皇后轻轻哼了一声,用手捋着护甲,闲闲道:“都是那些侍卫无用,本宫若不说上一句,只怕到时候皇上震怒,罚了他们也未可知。”
“是呢,”怡常在甜甜一笑“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体恤下人,他们呀,得了娘娘的好,自然是记得的,来,娘娘,这白果呀对皮肤好,用上一些脸色白嫩红润。”
她手指纤细,去了护甲,此刻正捏着一颗看上去黄湛湛的果子,色泽润和,宛若蜜蜡一般。
皇后笑了一下,接过来放到眼前,说道:“白果是好,只是本宫听说,白果吃多了,可是会死人的。”
“是,”怡常在甜笑着,“白果有毒,只是经过炒熟,毒便去了一多半了,再去掉皮与芯,便是百易无一害了。每日少食,五粒便可保持好气色。”
桌上正放着刚才剥好的白果肉,算上手中这一枚,一共五枚。
皇后一笑,伸手将白果放到碗中,几颗果肉碰撞,皇后笑道:“怡常在有心了,只是本宫不喜白果苦味,向来是不吃的。”
怡常在容色一敛,忙从座子里站起来,端正行礼道:“都是臣妾粗心,还请娘娘莫要责怪。”
“起来吧,”戴着护甲的手更显得纤长锋利,划过半空让怡常在起身,皇后脸上还是大方端和的笑“你也不是有心的,本宫倒听说近来熙妃喜爱用些果子。”
光折射在脸上,照的皇后的五官更为立体,一双眸子闪过斑斓的光泽,她声音低沉而迷人,如同蛇语。长长的信子吐露在外,探寻着空气里的每一分异动。
“她怀着身孕,听说食核桃可让胎儿聪慧,可吃多了核桃,火气大,脸上生了疮。”怡常在接话,眼里却也流露出不一样的神色来,叫人心里生寒。
皇后见她如此说,露出一个笑意,满意的靠在椅子内。
羡予从门外走进来,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奴婢听说,皇上派人去了阮记绣坊,寻个女子。”
“女子?”皇后挑眉,脸上表情耐人寻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好像……是阮记绣坊里有个女子长得,和薨了得端柔皇贵妃一模一样。”羡予此言一出,犹如一根刺狠狠扎入皇后心脏。
她手指倏然收紧,瞳孔紧缩。
怡常在眼睛轱辘一转,说道:“臣妾听说,端柔皇贵妃薨世后皇上很是难过,莫不是皇上特地来九州,就是为了再寻一位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那后宫可就热闹了。”
皇后想起当年,顾长歌离宫,自己派了人去暗杀,没想到自己的手下回禀,说并没有杀掉她。虽然几日后,有人寻来了两具尸身,说是早被烧了。
自己虽然亲眼见了那尸身,的确是顾长歌的没错,只是这件事情隐隐透着古怪。后来自己做了皇后,也就慢慢放下了。
如今……
一丝不安涌上心头。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几乎要被皇后的人暗杀
黑夜如一块没有边际的暗色绸缎,有仙女将它展开铺平,又不小心碰洒了手边的花汁仙露泼洒在黑夜里,灿若银河星火闪烁,光辉而迷人。
顾长歌披散着柔顺的发丝,乌黑如同夜色的发,散发着玫瑰幽香,闪烁着柔亮光泽,顺着她姣好的身姿随意摆动。
她吹熄了烛火,举头望天,繁星璀璨映照着眸光也闪烁着。
今日回来,才听说是皇帝与妃嫔提早来到九州,体察民意。
回想今日看到的人多聚集处,往里走,或许便能看到他一抹身影。
站起身赤足走回床边,铺开了被子将自己裹进去,柔软的触感和晒过一个午后的棉花香味,让人更容易安睡。
只是……她如今有心事,无论怎样辗转都睡不稳,轻轻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瞧着窗户,透过树影瞧银河。
忽然,她耳边听见一声极细微的摩擦声,仿佛是屋顶的瓦片被人踩了,相互摩擦发出的细响。
她蓦地屏息,再细细去听,便什么也没有了。
许是夜猫子吧。
她合上眼,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却听见窗户发出一声轻响,一个人落地的声音响起,她吓了一跳,忙睁眼睛,恰好看到窗下蹲着一个黑色身影。
那人慢慢的躬身起来,手护在腰间,拔出了什么东西,擦动刀鞘发出金属锋鸣,摸索着往床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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