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夫人身边的敬嫔神色莫测,盯着吴若彤,又看一眼同样脸色难看的容景祺,转开了视线。
狄简似乎有点不满吴夫人这种忽然开口扰乱秩序的行为,但他并未说什么,只严厉地道:“吴若彤,你先是哄骗二皇妃,让她买药,并安排最信任的婢女雾依给二皇子下药,另一边,你深知二皇妃不会轻易用你给的药,便又将雨沐和好操控的云浣做了个调换,让云浣将雾依的药换成曼舌花水,还要陷害于七皇子……谋划颇为周全,为防计划暴露,几番辗转,是也不是?”
吴若彤抬眸,眼中一片红:“不是。”
狄简倒不惊讶,只说:“如何不是?”
“大人所言,全是臆测!”吴若彤虽然牙关都在发抖,但还是尽量地为自己争辩,“毫无任何依据!那云浣能污蔑七皇子,便能污蔑我!何况好端端的,我为何要杀害二皇子?!”
一直沉默的容景祺在此时也终于开口了:“不错。我与吴姑娘素无冤仇,她不必谋害我,何况并无物证……倒是云浣父母手中那个玉佩,七皇弟还未解释!”
狄简摸了摸胡须,道:“这倒也不错。万般罪行,皆由一念起,恶事横生。若无这一念,便也没有后头的那么多事了……”
“我或许能猜到,是因为何事。”
容景谦走出两步,神色从容,他仍是不提那玉佩之事,只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将那锦囊松开,从中抖落了一枚细小的黑曜石,那黑曜石被打磨的极其光滑,形状似一滴小小的水珠。
吴若彤茫然地侧头去看他手心那枚黑曜石,半响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大变:“这……”
容景谦颔首:“这黑曜石形状颇为罕见,也极小巧,正是击鞠赛那日吴姑娘所戴头饰上,金雀步摇上的雀眼。这雀眼,是在云浣屋内搜到的。”
“不可能!”吴若彤喊的底气十足,“这雀眼确是我的金雀步摇上的没错,但早在击鞠赛那日,我的雀眼便掉落了,下半场马球赛时,许多人都见到了我的金雀少了一只眼,即便它当真出现在云浣屋内,也是云浣偷窃,并不能证明什么!”
容景谦收回手,沉吟道:“当真如此?”
敬嫔此时认真地道:“景谦,这确是你弄错了,那时休息完后,许多人都瞧见了吴姑娘的雀眼不见了。”
容景谦道:“其实这雀眼,是我在岳秋殿近旁一间茶室捡到的。”
此言一出,容常曦错愕万分,脑中几乎立刻就响起了那日听到的下流声音,她下意识地看向容景祺,见容景祺也再难以控制神色,整张脸雪白,耳朵却发红,而跪在地上的吴若彤惶惶不安地看向容景祺,又很快垂下头,连看都不敢再看他。
是吴若彤。
那日在茶室与容景祺私相授受的,并不是吴丹雪,而是吴若彤!!!
难怪上一世容景祺会纳吴若彤为妾,原来在和吴丹雪成亲以前,他就和吴若彤有了往来,难怪那时候在茶室,容景祺要安慰似地对那女子说反正你很快会嫁给我……
在场其他人却是丝毫不知其意,狄简道:“此为何意?”
容常曦屏息静气地看着容景谦。
他要揭穿容景祺与吴若彤苟且之事了吗?他会把自己也给一道说出来吗?毕竟容常曦若能作证,可是一个极其可靠的人证……
容景谦道:“那日我先在茶室中休息,半睡半醒间,听见一男一女入内,不及打招呼,两人已……有些亲密,尴尬之下,我不便外出,只好在屏风后等待。我只听出男子是二皇兄,却不知道女子是何人。”
容景祺双拳紧握,看起来随时要冲向容景谦,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容景谦却并不看他,继续道:“待两人离开后,我想随之离开,却在茶室内捡到了这个。”
不需狄简再开口,始终微微阖着眼的皇帝已缓缓道:“景祺,你实在是——”
敬嫔紧紧皱着眉,吴若彤见最见不得人的事情被戳穿,似乎连挣扎都不想再挣扎了,只是落泪望着容景祺,容景祺没有看她,只盯着神色自若的容景谦。
而一旁的吴夫人和吴孟然则满脸震惊,已说不出半句话来。
此乃皇室丑闻,狄简摸了摸胡子,和华景策一般盯着桌上的纹路,仿佛能看出什么东西来似的,话也不好再问下去了,其他的皇子们沉默着,只有容景昊满脸着急。
容景谦却又不疾不徐地道:“吴姑娘大抵是因爱生恨,这才想在二皇兄与二皇嫂的婚礼上,加害二皇兄。”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容常曦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容景谦——容景谦就这么轻飘飘地把容景祺给摘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设置错时间了,我……在干嘛啦!!
这章是昨天的 ,然后大概五点左右更今天的,九点再更一章抱歉的加更……
今天三更!
我真的有点笨手笨脚的- -,大家不要怪我呜呜
☆、结束
在座所有人都显然可以听出, 这分明是二皇子与小姨子暗通曲款,还一同设计将二皇妃杀死在新婚宴上, 并栽赃给容景谦。
可容景谦这样说, 却又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吴若彤。
吴若彤面色惨白,却不敢出言反驳, 她此时仿若立在悬崖旁的细绳之上, 脚下是万丈深渊,无论是往前或推后, 都很可能将自己或是容景祺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皇帝盯着容景谦看了片刻,并未评价他的说法, 只看着容景祺:“你无话要说吗?”
容景祺此时已恢复镇定, 他看着容景谦, 扯了扯嘴角,竟忽然鼓起掌来:“七皇弟好手段……父皇,不错, 儿臣确然与吴若彤心意相通,然我与她早已说好, 待丹雪嫁给我半年后,便将她纳为侧室,她心满意足, 从不曾怨憎,更无从提起要为此谋害儿臣或丹雪。”
这番出人意表的发言让吴若彤瞬间又一次哭了出来,她捂住口鼻,泪流不止, 极为深情地看着容景祺的侧脸。
容常曦也很是惊讶。
容景祺此人向来没心没肺,连之前吴丹雪死了,他那撕心裂肺的样子如今看来也都大半是装出来的,可事到关头,他居然没将吴若彤推出来定罪,反倒要为吴若彤脱罪——但,这也并非代表他对吴若彤有情有义。
若容景祺顺着容景谦的话往下说,自然眼下可以脱困,但难保吴若彤伤心之下会说出什么,更何况父皇不是傻子,怎可能完全不怀疑容景祺?
容景祺对着皇帝拱手:“父皇,儿臣所召,皆是淳朴之人,且有玉佩为证,而七皇弟所召,皆为刁奴,话不可尽信,虽有雀眼,却也不足为证。”
皇帝闭了闭眼:“一桩两桩是巧合,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让人如何全然不信?”
容景祺镇定地道:“儿臣还有一证,并未呈上。”
皇帝道:“哦?”
容景祺深吸一口气,沉稳地转身,看着容景谦:“容景谦,我再问你一次——那曼舌花水,当真不在你那里?”
容景谦颔首:“不在。”
“好。”容景祺冷笑一声,对外邓喜招了招手,邓喜会意,立刻往外跑了几步,没一会儿,一个小太监低着头走进了岳秋殿。
那小太监身着宫服,皮肤颇为白皙,面色惴惴,一双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圈,却不敢打量在座众人。
容常曦盯着他,慢慢睁大了眼。
是振英。
容常曦慌张地看向容景谦,却见他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振英就收回了目光。
他在殿中站立后,雾依已被带下去,振英小心地磕着头行礼:“奴才是允泰殿的内监振英,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诸位殿下、大人。”
皇帝道:“允泰殿?”
容景谦在一旁拱手:“回禀父皇,这确实是儿臣殿内的内监。”
听见容景谦的声音,振英下意识抖了抖,容景祺安抚道:“不必害怕。你知道什么,发现了什么,一一从实招来。”
振英道:“奴才,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三日前,看见七殿下匆忙回殿,在书房里翻出了一个锦盒,那锦盒是红色的,锁却是玉制的,要三把锁才能解开,十分珍稀,他屏退了下人,自己想要打开看……”
振英顿了顿,看了一眼容景谦,又道:“奴才觉着二皇妃殿下惨死之死十分可怜,也想知道此事与七殿下是否有关系,便躲在书房里悄悄观看,谁知看见七殿下打开那个锦盒,里头是个瓷瓶,瓷瓶上绘着喜鹊报春图……七殿下确认瓶子还在后,便重新将锦盒给关上了。奴才左思右想,觉得不大对劲,便,便将此事告诉了邓公公……奴才所知,不过也就是这些罢了。”
容景祺立刻道:“父皇,儿臣之前同您所说的那个装着曼舌花水的瓷瓶,上头便是喜鹊报春图,儿臣详细询问过振英,那瓷瓶应当就是被福泉所拿走的那个。”
他说的十分含糊,在场众人听着也很茫然,但大都明白一件事——容景谦口口声声说曼舌花水不在自己那里,实质上却并非如此。
皇帝疲惫不堪地摆了摆手,何公公赶紧凑上来,皇帝道:“去允泰殿,将那七窍九曲环锦盒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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