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嬛看着他:“不知,这句话世子爷可有印象?”
“你要走?”姬以羡不解,“为什么?”
“我是大秦人,自然大秦才是我的归宿,想来世子爷也该懂得,什么叫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吧。”姜嬛一笑,眸中突然就涌起了无限的期待。
她是期待了。
可姬以羡却是怎么也欢喜不起来:“大秦礼教严苛,你应该很清楚,你若是回去,面对你的是什么吧。”
“难不成,你还真想青灯古佛了却余生?”
“若注定这是我的归宿,又何尝不可。”姜嬛倒显得不怎么在意,语气也是平平淡淡的。
姬以羡皱眉:“我这里就这么不好?”
“再好,也比不过生我养我十余年的父母。”姜嬛依旧平静,“他们不会愿意瞧见我远嫁,我也不愿等他们颐养天年的时候,我无法在他们的膝下承欢。”
“为人子女,自当是以孝字为先。”
姬以羡搁在小几上的手缓缓地捏紧,然后又慢慢地放开,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才冷冷的说道:“如今还不是时候,你若是走了,谁来替我挡灾。”
“姜嬛,你莫要忘了,我送你回大秦,是有条件在先的。”姬以羡道,“林氏。”
“林氏一日不死,你就一日不可离开。”
“若是林氏一直都不死,那依照你的意思是,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了吗?”姜嬛嘲讽着反问。
姬以羡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三年,若是三年之后林氏还未死,我便将你送回大秦,绝不阻拦。”
“此话当真?”
“当真。”
姜嬛舒展着腰肢,撇头看向了庭院外的夜色,在姬以羡瞧不见的地儿,嘴角边倏然就勾上了几分笑。
若去了长安,她又何需他送。
082鸠占鹊巢
此时已经到了半夜,两人齐齐钻入了帷帐之中。
烛火黯淡,唯有窗外一轮皎月,洒下光辉浅浅。
姬以羡将被褥仔细的掖好,平躺在了姜嬛的身边,沉默了半响之后,才转头看着已经闭眼的人儿:“你就不问问我关于温娉婷和陶嘉月的事吗?”
“这有什么好问的。”姜嬛懒洋洋的打着呵欠,可眸中却是一片清明,“温娉婷应当就是唐州淮安温家嫡出的姑娘吧,至于陶嘉月,不是你的表妹吗?也住在王府中?”
“是,她是韩雍的表妹。”姬以羡沉默片刻,又接着说道,“至于陶嘉月,是我表妹不错,可却不住在王府之中,她娘亲是我的姨母,陶家也算是长安的世家,他父亲六部户部的郎中,正五品的官员,她外祖家,也就是我的外祖家,是长安时家,如今时家的当家人,是内阁首辅,明白我的意思吗?”
姜嬛叹气:“你意思就是,日后我去长安,见了陶嘉月最好是绕着道走,便和她正面起冲突,是吧?”
“也不全是。”姬以羡翻身,将人搂进了怀中,“你毕竟顶着姜嬛的身份,是个哑巴,若是与她们起了冲突,你如何与她们辩解,况且,也不是让你一味地忍让。”
“她父亲虽是户部的郎中,可我却是世子,是皇家子弟,她们也不敢真的将你如何。”姬以羡道,“不管出了什么,我都会替你撑腰的。”
听着姬以羡的话,姜嬛也跟着转了身,半倚在了他的怀中:“替我撑腰?你可舍得,你那青梅竹马的表妹?”
“况且我听温娉婷话中的意思,那位姑娘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呀。”姜嬛笑道,“其实,你若是相中谁,娶回来也没什么。”
姬以羡淡淡道:“我既要了你的身子,便会对你负责……”话到一般,姬以羡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十分自然的接起,“在你没有离开长安之前,我都不会娶谁回来,让你闹心的。”
姜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专门挑着姬以羡的痛处踩,问道:“可听温姑娘所言,你与那位陶姑娘,有婚约在身?那这样,我算不算鸠占鹊巢?”
“胡闹。”姬以羡语气平淡的斥道,“不过是旧时两位长辈的戏言罢了,你怎还当真?”
姜嬛眨眼:“这可不一定。”
因着温娉婷,第二日天才麻麻亮的时候,韩雍便遣了一只信鸽飞到了牧归院中,正好被姜嬛逮了一个正着。
她将纸条从鸽子的腿下取下来,丢给姬以羡后,便低头瞧着手中的鸽子,一直不肯放手。
姬以羡随意瞟了眼,便靠在床柱上:“你想做什么?”
“我想炖了吃。”姜嬛摸着鸽子的头,笑着回头,“炖鸽子可好吃,不如我们今晚就吃它吧。”
姬以羡哑然失笑:“你若是将他吃了,韩雍少不得就要提剑上门了,和你好生掰扯清楚了,你若是想吃,等着回长安,我便让你吃个够,如何?”
“现在想吃,回长安可就不一定了。”姜嬛捏着它的翅膀,揪到了姬以羡的面前,“你瞧它养的这般肥,不吃岂不可惜。”
“我瞧你是存心报复吧。”姬以羡伸手将信鸽从她的手中拿走,自己便起身走到窗边,一扬手,直接放了,“韩雍传信,让我今儿去一趟医馆,你就不便去了,在家好生养着吧。”
“不会是要去见那位娇滴滴的温姑娘吧?”姜嬛笑,“说句实在话,温娉婷虽然模样不错,但性子太糟,若是娶回来,家宅不宁。”
姬以羡才走不过一炷香的模样,姜嬛便也换了衣裳,穿着一身黑袍,大摇大摆的从广陵王府的后墙跃了出去。
肃州天热,姜嬛整个人都闷在里面,更是热得不行。
就在她准备找家茶楼消消暑的时候,迎面就遇见也同样笼在黑袍中的朱辞镜。
两人相视一眼,而后一言不发的齐齐转身,走近了最近的一家小茶馆。
茶馆中没什么人,伙计都十分清闲。
朱辞镜率先开口点了一壶茶,又点了几盘小吃之后,便没了,又问道:“不知姜姑娘,可还想吃些什么吗?”
“不用,天热。”姜嬛拒绝,“只是没想到,能碰上朱公子,有些意外。”
“我也没想到。”朱辞镜道,“姜姑娘不在府中好生呆着,不知道又跑去做什么。”
朱辞镜这话说的委实不算客气,姜嬛摸着刚端上来,还热乎的茶:“我与朱公子可是有什么过节?”
“不曾。”
“既然没什么过节,朱公子难道不觉得你说话的口气,有些问题吗?”姜嬛冷笑,“或者说,朱公子是世子爷认识?”
朱辞镜没有如同上次那般极快的回答,反而还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不知姜姑娘为何会这般问?”
隐在黑袍之中的面容,冷冷的勾起几分笑意:“因为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朱公子针对我的理由。”
这次朱辞镜倒是没有在否认,反而极干脆爽利的说道:“若非姜姑娘顶了世子妃这身份,或许朱某是愿意结交姜姑娘这个朋友的。”
“可谁让,姜姑娘你这么喜欢鸠占鹊巢了?”朱辞镜语调冷冰冰的质问的语气,一下子倒让姜嬛嗤笑出声:“我倒是不知,我占了谁的巢?”
朱辞镜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敲着面前的桌子:“姜姑娘不是长安人氏,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临渊自幼便有一门亲事,是他已故的母亲为他定下的,你可知?”
“这桩婚事本就是笑谈而已,既无信物,又无三书六礼,我怎么能算是鸠占鹊巢了,再言,我与世子爷成婚,反而是两方都交换过婚书的,朱公子也算是饱读诗书之人,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姜嬛反唇相讥,“不过倒是朱公子这一片拳拳之心,叫人有些看不透。”
朱辞镜沉默下来。
姜嬛也不愿和他多费口舌,干脆自顾自的喝着面前的茶,等着这一盏差不多喝完之后,姜嬛将茶盏一撂:“今日多谢朱公子,姜嬛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姜嬛起身欲要离开。
朱辞镜却倏然起身,拉住了她的黑袍:“姜姑娘,我知你对临渊并无多少真心,可嘉月不一样,她自幼便爱慕临渊,你们同为女子,应该能明白……”
不等朱辞镜说完,就被姜嬛毫不留情的伸手拂掉:“明白什么?我只知,临渊是我的夫君,而现在你口中的这位姑娘,却是在觊觎我的夫君,仅此而已。”
甩掉了朱辞镜,姜嬛站在茶楼口,看着长街上车水马龙的景象,隐晦的勾着嘴角微微笑着。
这些日子,她经常会想起陌锁离来,她觉得自己应该感谢感谢他的。
若非那日,他拼了命的也要救穆重他们一群人,也不会让她在今儿捡这么大的一个便宜。
姜嬛随手在街边铺子里买了一些糕点,拎着便往穆重他们暂时落脚的地儿去了。
她到的时候,穆重和沈北行两人正在院子中的廊下对弈,穆灵则蹲在一旁为他们添茶倒水,将两人伺候的十分好。
见着她来,穆灵一下子就将他们全部抛在脑后,直接就扑了上去,抱住了姜嬛:“姜姐姐,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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