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张嘴,一时无言,半响之后,姜嬛才低声对他道。
沽酒沉默着抿着嘴角,一言不发的背着姬以羡就往地牢外走去,如今府中的暗卫他已经全打点过了,没人会拦他们。
可将人送到府外后,沽酒已经不能在送。
于是他只能将姬以羡小心的在墙角放下,将姬以羡身上裹着的衣衫给拿了过来,如今虽是深夜,可他们并不在风口上,倒也不用担心姬以羡会受凉。
沽酒瞧着站在他身旁的女子,说道:“姑娘,属下也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今日之事,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你。”
“属下本就是姑娘的暗卫,不管做什么,属下只会站在姑娘的这一边,不过……姑娘是要回来的吧?”沽酒小心的试探着。
清冷的月华从天边云层中洒下了,她逆光而站,沽酒瞧不清她面色如何,只能瞧见她微微颔首的动作。
一颗提到嗓子眼上的心在瞬间落回了原处,他朝着姜嬛拱手后,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爬上了墙顶,同夜色融为一体。
姜嬛在姬以羡的面前蹲下,捧住了他的脸:“阿瑾,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回答她的,只有姬以羡安静的睡颜。
姜嬛在心底暗叹一声,将姬以羡背在了背上,朝着炽夜他们落脚的地方走去,还好他们离沈家不远,要不然她觉得自己可能走不了这么远。
虽然姬以羡这段日子消减了不少,可到底还是有那么几分重。
没走几步,姜嬛便感觉自己腹部一疼,她低头看去,只见原先已经凝固住的伤口再次崩裂开,血从伤口那不断地涌出,好像决堤的河坝,怎么都止不住。
她伸手按了下,想要将血暂时止住,可随着她的动作,那血流的更加凶猛,身前的整个衣裳几乎都被血给染透。
姜嬛死死地咬着牙关,看向了前方挂在檐角上灯笼——
那里,便是了。
001你是叫姜嬛,还是沈梨
醒来。
感觉有昏暗的光影在眼上晃动,她从一片黑暗混沌中醒来。入眼的便是梨花刺绣的帐幔,在一片漆黑的室内随风摇着。
她伸手按住自己昏迷前受了伤的腹部,那里似乎已经被人用包扎好了,按着也只是觉得有轻微的痛意罢了。
她睁着眼,望着床顶沉默了半响后,才掀开被褥下床。
室内清净无人,就连桌案上的茶水也都凉透,也不知现在到底是几时。
她一手捂着受伤的腹部,一边慢慢的在地面上走动着,这个地陌生的似乎从未见过,庭院外传来了几声鸟鸣。
月华尚浅。
她推门而出,惊醒了守在廊下的黑衣人。
屋檐角挂着灯笼,随着夜风晃悠,明明灭灭的光影打在了黑衣人的脸上,她有几分瞧不清,手中不知道扣着什么,在黑衣人挨近的刹那,极快的出手,成功的抹向了他的脖子。
就在要得手之际,另一道身影极快的从房梁上跃下,钳制住了她的手腕,同时一道无可奈何的声音传来:“世子妃,您能瞧清人再动手吗?”
她握着簪子的手一软,寻着声音看去:“时九。”
“正是属下。”时九笑嘻嘻的将她的手放开,朝着她拱手一笑,“世子妃您受了这么重的伤,是怎么将主子给扛回来的?而且为什么,属下发现您们的时候,身边就只有你们两人,您不是带了玉祁过来吗?”
时九大概天生有些话痨。
她身子晃了下,吓得时九忙不迭的伸手扶住。
她道:“死了。”
“你以为沈家有这么好近好出,我们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她稳住了身子后,又问道,“阿瑾在哪?”
时九想了半日,这才想起她口中的阿瑾就是他们主子,他是真的记不起来他们主子的名字中什么时候带了一个瑾字。
另一个黑衣人早就退下,如今廊下只余下他们两人相对着。
时九关切道:“世子妃您的伤可好些了?”
“不碍事。”她摇头,纵然受了如此重的伤,可她面色依旧不算是太过苍白,时九觉得很是惊异,毕竟先前将她救回来的时候,她身上流出的血都快将地面染得殷红,他们为了清理掉那些血渍,可是耗费了不少的时辰。
时九还是有些担忧:“要不然,属下去请大夫再给您瞧瞧吧。”
“不用,阿瑾在哪?我去看看他。”
时九面色带了几分不忍,他伸手将人扶住:“那属下扶您过去吧,现在您自己走路都成问题。”
她颔首,并未拒绝。
等到了另一处院子,她便瞧见了守在门口的炽夜。
这处屋檐角并未挂上灯笼,反而是屋内将烛火点的万般明亮,就连廊下和庭院也被那光晕渲染。
时九扶着她过去,炽夜见了立马就迎了上来,从时九的手中将她接了过去:“世子妃怎么来了?”
“阿瑾如何?可曾醒了?”她问,担忧的看向了掩着的屋内。
炽夜道:“主子身上的伤都是旧伤,再加上这些日子好像也被人给包扎过,伤势倒是不太严重,倒是世子妃您的伤拖得太久……要比世子严重得多。”
“无事。”她几乎将身体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炽夜的身上,可就算如此,炽夜倒也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炽夜扶着她进去后,便直接将她扶到了姬以羡的床边坐下,那人闭着眼正在小睡,将白日的冷漠全部消退,整个人都温和下来,倒是显得他颜色独好。
她挨着他坐下:“醒过吗?”
“今儿白日的时候,主子醒过一次,问了世子妃的情况,然后便又睡过去了。”炽夜答道。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在这儿陪陪你们主子,你先下去吧。”
炽夜颔首:“是。”
等屋内的人走了一个干净,她手指稍稍一动,便挨上姬以羡的脸。
手下的温度是一片冰凉,宛若没有半分人气,就如同这个屋子,清清冷冷的。
见着的他没事,她心中紧绷着那根弦纵然松弛下来。
她的手指一松,正要远离搁回远处的时候,她便感觉指尖骤然一紧,像是被什么攥住,她低头看去,就见原先闭眼的那人不知何时睁了眼。
那双眼宛若覆上了一层寒霜,没有半分温度可言,甚至是……她还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几分狰狞还有掠夺。
“你醒了?”她轻声道,“可有什么地儿不舒服,我去让炽夜他们将大夫请来。”
瞧着她,姬以羡原先毫无温度的眼中,慢慢地染上了几分笑来:“你也在吗?”
她惊奇于他说的话,被他攥在手中的手指不自在的磨蹭,想要从他的禁锢中出来,可那人却拽的紧,她连半分松动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任由他拉着。
隔了半响,他依旧没有半分想要松开的意思,她也只能道:“阿瑾,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姬以羡看着她,倏然用劲扯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怀中一拉,她没有防备,正好就跌在了他的怀中,任由他的手扣上了她的腰。
她有些狼狈的伏在他的怀中,可她也清楚明白一件事,醒来之后的姬以羡,同平日不太一样。
就在她想要起身的时候,姬以羡却蓦然开了口:“暖暖,你说我是该唤你姜嬛,还是沈梨?”
这一声,恍若平地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此刻,她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他知道了?他怎么就知道了?
“你……”她想要仰头看他,却被他用手按着头,只能继续埋在了他的身前。
“回答我的话,暖暖。”
她手指不安的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裳,声音中不免也带了几分紧张,却还是如实回答:“沈梨,我叫沈梨。”
她不是姜嬛,也不是暖暖,是沈梨啊!
是沈家嫡女,大秦的宜姜郡主,也是他的……宿敌。
似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很好听的名字。”头顶,传来姬以羡的轻笑,“比姜嬛好听多了。”
一时之间,她也分不清到底姬以羡是个什么态度,只能继续沉默着,可紧紧拽着他衣裳的手却泄露了她此刻的不安。
沈梨……多讽刺的名字。
姬以羡却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放开了她的头,转而牵住了她的手:“卫隅,便是你说过的未婚夫吧。”
“嗯。”她点头,多的话却是一句都不敢说。
姬以羡攥着她手的力度在刹那增大,她痛得轻呼一声,紧接着便觉得自己好像天翻地覆,被他又换了个位置。
她侧躺在他的身侧,瞧着冷冽的眉眼:“……临渊世子。”
“暖暖。”姬以羡神色未改,可是攥着她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放松,他将头靠过去,同她笑道,“你知不知道,沈澈对我下手有多狠。”
“我这身上一半多的伤都是出自他之手。”姬以羡轻声在她的耳旁说道,另一只手却是紧紧地钳着她的腰,“你说,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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