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苒撩帷帐的手,猛地僵住,立时恍悟到,方才颐珠和宝珠在嘀咕什么,当下心如撞鹿,双颊滚烫,一手抚了心口,小嘴几番呼气,半晌才回过神。哆哆嗦嗦的掩了帷帐,正欲轻手轻脚地离开。
「去哪里!」元帝磁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啊~直觉被从来而降的闪电击中,初苒心里一声哀号,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语不伦次道:「阿苒扰了皇上歇息,阿苒这就出去。」
元帝修长有力的手臂忽然自帐中探出,一阵天旋地转,也不知怎地,待初苒再睁开眼时,便发现自己已是坠入账中。元帝却好整以暇地坐于榻畔,俯身相看。
他仍是消瘦,但宽大的交领长衣,却让他穿得极有气韵,衣带只在腰间松松一系,稍一动作便露出里头精致的锁骨。
初苒的目光上下左右遍寻一番,竟无一处不是春光绝色,教她无处着眼。脸颊已是羞得滚烫,初苒只得侧了头向里,任命的躺在枕上。一个萧鸢已然弄得她心魂尽失,再加上一个元帝的话,她这辈子怕再无出头之日了。
元帝见她一双大眼如惊弓之鸟,乱转个不停,不禁好笑。心中浮起的甜意,尽数湮没了先前的寒凉。大约不拘是遇到什么不快,见了她总能烟消云散,这样的阿苒,他又怎么肯放手。
「方才去了哪里,让朕等这么久。」元帝问得清淡平和。
听在初苒耳中却似钟鼓乱撞,猫儿挠心。
第071章医者之心
「咳咳,阿苒刚去看了顺王殿下。」干咳几下,初苒努力扭转了话题:「穆风说殿下熬不过今冬,这是真的么?」
气氛陡然从暧昧变得黯然,元帝清淡的神色也变得凝重:「是,夏太医也这么说。」
初苒忙乘机撑起了身子道:「不如皇上将顺王殿下送去齐姜国求医,可好?荻大师他一定有办法。」
「七弟那样的身子,怎么经得起长途跋涉。夏荣安说,七弟现在那点儿精气神儿,全靠药养着,不然,朕也不会连封地都不让他回,直接留在晟京了。」元帝叹道:「当年七弟的母妃,朕还有些印象,发病之后不过两三月就去了…」
「那,能不能请大师到晟京来呢?」初苒希冀地看着元帝。
元帝一惊:「胡闹!齐姜虽是属国,荻叔父却是一国之君,哪能随便说去哪里便去哪里?况且,叔父也已是年过七旬之人,如何能让他老人家这般千里奔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初苒底气不足,驳了一句,声音就越来越小:「为了皇上,荻大师不是也来过一次晟京。若是皇上邀请大师来大晟,一路徐徐而行,也不可以么?」
「连这事,叔父也告诉你了?」元帝委实有些讶异,实在不期荻大师竟会对初苒这般推心置腹,连那样隐秘之事也都告诉了她。
初苒点点头,大眼盈望,推着元帝的手肘:「皇上,您就请大师到大晟来一趟吧,连皇上的毒也一并瞧一瞧,不好么!」
少见初苒如此温言央求,元帝不禁心神一漾,自手臂上牵过初苒的手,道:「总得让朕找个合适的时机才是…」
「咝——」初苒微微缩手,是元帝不经意间捏到了初苒被咬破的指尖。自初苒不再为元帝奉药后,她便不再带荻大师特制的那副甲套了,一碰之下自然会有些疼痛。
元帝一眼瞥见那伤口,心中猛地一沉,问道:「这伤是?」
「哦,没事,刚刚在外面阿苒不小心弄破的。」初苒不以为然地吹了吹手指,又殷切的问道:「皇上您刚才说,有什么机会合适请荻大师来呢?」
元帝忽得站起,背身立在榻前,初苒还当他在思索,正想说,皇上您的衣衫太单薄了些,再披一件。元帝却已径直出去,边走边冷言道:「朕宫中还有些事要处理,阿苒早些歇息。」
说罢,人已出了殿门。待初苒回神跟出去时,元帝已然只剩了一道远去的背影,小禄子正忙不迭的在后头追赶。
初苒挠挠头无比纳闷,什么事这么急!
小禄子一边跑,一边心内哀号:方才就小打了个盹儿,这可又是怎么地了?他服侍皇上多年,看那模样就知道又是动了气。可从前皇上就算动气,也从不会作践自己啊。现在倒好,穿着这样一身单衣就出来了,幸好两宫间有便道,旁人也是看不见,不然,这后宫可真是日日都有热闹看,有闲话儿聊了。
元帝回了紫宸殿,便独自进了内寝。高福还未曾歇下,听说皇上回宫,忙又穿衣出来。小禄子又是挤眼,又是拿手抹脖子。高福只得叹了气,捧着大氅进了内寝。
元帝果然独自负手立在窗前,脸色被暗夜衬得煞白。
高福与元帝披了衣衫,元帝倒也不发恼,安静地穿了,幽幽问道:「高福,你说是不是真有医者父母心。医者,但凡见了需要医治之人,都必会全心全力以赴,甚至不惜付之自己的性命!」
高福楞了许久,才轻声道:「老奴想,必是有的。但是肯不惜自己性命的应该不多。」
「那阿苒呢,她是么?」元帝声音愈发缥缈。
「为了皇上,娘娘当然算一个。」高福不假思索地答道。
元帝忽然一笑,却无比凄然:「是啊,她千里来到大晟,之前从未见过朕。入了宫,不到七日,她便为朕一夜取血数次。这不是医者之心,又是什么?」
高福有些诧异,这样说来,皇上该高兴才是,怎么看起来像是越发伤心了呢。
「是朕胡涂了,朕只当她那样做,是因为心里有朕,才愿意为朕而舍身不顾。现在想来——都是朕一厢情愿。」元帝喃喃地道。
「皇上何出此言!您不知道,在您发病时,娘娘片刻不离病榻。皇上的病但凡有些小变化,娘娘都要让老奴记下来,看着皇上疼痛难受,娘娘常常心疼地掉泪。这些,老奴都是看在眼里的…」高福急切地解释。
「高福,今日宫宴,你也看到她如何救治七弟了。」元帝淡淡截口道。
「皇上,那是事出突然。」高福劝道。
「可方才,她又带了穆风去探七弟。」
「娘娘宅心仁厚,顺王殿下的病也着实让人扼腕痛惜,娘娘那么做,也是人之常情…」
「她,也为七弟刺血制药了。」
「什么?」高福骤然怔住。
见高福神色闪烁不安,元帝颓了肩,踱到榻前,垂头道:「惠嫔说得对,治病救人不过是医者的本能!不管是朕还是七弟,对阿苒来说,都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病患罢了,她对朕,只有怜悯,无关情爱。」
「皇上…」高福艰难的唤道,只觉满口的苦涩。
「你也不必再劝了,朕没事,歇了吧。」
元帝说完便翻身朝里躺下,高福只得放了帷帐,叹息着出去守在外间。
看着帐顶,元帝一丝睡意也无。
只是两三月前,初苒还守在这榻畔,支颐而坐,暖暖地看他。他每每从痛楚中醒来,总能见她忧心轻蹙的眉,盈盈相询的眼。他曾以为,那都只属于他一人。可今日,见她救治顺王他才知道,原来那般温存体贴,其实是怜悯着任何一个罹患重症的人。
元帝的心骤然空荡没了着落,一夜半梦半醒,浑噩不宁。
初苒也辗转反侧了一晚,忖度着元帝离去的摸样,终觉得要荻大师到大晟来,只怕是件不易的事。
一来,大师确实年事已高,二则,一国之国君哪里无事就四处奔波游荡。即使是上回,大师也是私下里偷偷前来。这当中果真出了什么差错,影响的可就是两国邦交。看来,最好的法子,还是带着顺王殿下到齐姜去。初苒看看自己的手指,说不定有血引护着,殿下能安然坚持到齐姜也说不定呢?
一个计划在初苒脑中渐渐成形,这才安稳地睡去。
第072章抽丝剥茧
翌日一早,颐珠正在镜前给初苒绾发。
宝珠捧着衣衫进了内殿,一脸不悦地禀道:「娘娘,郑充媛又来了!」
颐珠听了,低声斥道:「来请安就说来请安,什么叫又来了!说了多少次,祸从口出,没得给娘娘惹些麻烦。」
「本来就是。」宝珠犹小声嘀咕,她对昨晚郑宜华在凝华殿「巧遇」皇上,很是忿忿不平。焉知皇上昨夜又气鼓鼓地走了,是不是和她有什么关系。
颐珠为初苒簪好了珠钗,便出去走到赌气地宝珠身前,轻言道:「那位充媛娘娘不是你想的那样,快去请进来,都来两趟了,保不齐是要紧事。」
宝珠这才缓和了脸色出去迎,颐珠见了郑宜华进来,忙笑着行礼看茶。
初苒端坐在几案前,本欲打趣上两句,冷不丁一抬头见了郑宜华的脸,笑意顿时僵硬:「充媛你这是?」
郑宜华从前装扮都爱图个雅致,是以,总是衣饰华美而妆容清淡。可今日却脂粉厚重,一脸呆板,眼角更是有些微红,怪不得方才,连宝珠也不待见她。
郑宜华略显尴尬的摸了摸脸颊道:「得娘娘关怀,宜华只是昨日未曾睡好,不碍事的。」
初苒略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心中却仍是满腹狐疑。
郑宜华更是全然没了从前的快人快语,两只手揉捏了半晌,才道:「宜华给娘娘育的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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