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惨白着一张脸，明白了宋明岚的话。
只要她说出当年的真相，宋明岚必然会去憎恨忠靖侯，而她只是个从犯了。
看着宋明岚那双凉薄的眼睛，李氏急促地喘息起来。
“就算我不说，如今你已经一手遮天，还有皇子们为你驱策，想要找到当年的真相也并不困难。为什么一定要来质问我？”
“你说呢？”宋明岚和声问道。
李氏的心在她的微笑里顿时凉透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明岚，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狠毒的女子。
“你要我和侯爷反目，要我背叛他，夫妻之间再也没有一点感情，甚至只剩下怨恨背叛，叫我指证他，为了自己活命将他陷入死地。叫他仇恨我，也恨不能将我斩杀保住他自己？叫他后悔，为了我失去了他曾经那个善良的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妻子？”
李氏的每一句话，都叫自己的脸苍白一分，叫宋明岚的脸上笑意更多一分。宋明岚看着这个其实十分聪明的女人，心情不错地问道，“所以，你要不要背叛他？”
李氏呼吸的声音凄厉得令人畏惧。
她一双眼睛赤红，绝望地看着这个冷酷的宋明岚。
宋明岚要击碎的，是她曾经自得，觉得无比成功的人生和她的家。
击碎了，然后对所有人昭示，忠靖侯之后的这场姻缘，原来是这样丑恶而低贱。
她用这种方式，来展现宋明岚生母的美好。
“你不能那么做……”李氏哽咽地说道。
如果那样做，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是为他去死也要保存你的秘密，然后守住你曾经的美好的姻缘，还是背叛他却能活下去，你自己选择。”
宋明岚并不会逼迫任何人。
如果李氏真的对忠靖侯还有一点真心，那或许她还会佩服她一些。
可是李氏沉默了很久，压低了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想活下去。”她不论如何，都不想死。
听见宋明岚轻轻的笑声，李氏觉得自己心里最后的一点什么被打碎了，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地说道，“当年你的母亲，的确，的确是侯爷杀死的。”
她说出这句话之后，露出几分轻松，声音更加流畅起来，带着几分莫名的情绪轻声说道，“你母亲的母家衰落了，不能给侯爷带来助力。生下嫡长子又算得了什么？她不能帮助侯爷，却占着正妻之位不肯让贤叫我进门，侯爷忙着讨好我的姐姐，怎么会忍耐？不过是每天一碗补汤，里面多加了一点药材，你的母亲其实也是一个蠢女人。她竟然真的相信侯爷和我断绝了关系愿意和她重新开始，从未怀疑自己的丈夫会给自己……”
正文 第310章发誓
李氏说到这里的时候都不敢说下去了。
她本以为宋明岚会暴怒。
可是当她看见宋明岚平静的样子的时候，心都沉沉的坠下了深渊。
比起痛哭流涕暴怒的人，还是这种冷静到了极点的模样更可怕一些。
“三，三丫头，我真的是无辜的。”宋明岚的平静叫李氏吓坏了。
她奋力地在架子上挣扎起来，对宋明岚尖声叫道，“这都是侯爷做的，我什么都没有做。真的，我没有下手去害你的母亲，都是侯爷，是侯爷不喜欢她，厌倦她，觉得她碍了自己的路了。是侯爷心狠手辣呀！你饶了我吧，不要，不要……”不要什么呢？
她只知道自己很害怕，很恐惧，面对宋明岚一双幽冷的眼睛痛哭起来。
宋明岚到了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了。
因为她听到了自己真正需要听到的一切。
打碎了她心里最后的一点渴望。
她曾经希望，是自己小人之心，母亲并没有所嫁非人。
可是原来……
“还有，当年把你送到山里去，并不是我……是侯爷。他怕我的姐姐不高兴，所以才把你赶走的呀！他还对我说，大哥儿是嫡子，老太太护着他下不了手，那就赶到边关去。沙场无眼，死都找不着尸体，到时候侯府就留给我的枫儿。三丫头，都是侯爷做的。不能因为我是继母，就把罪过都推到我的身上呀！”
李氏惊慌地尖叫，那尖锐的声音令赵王都觉得头疼了。
他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令人心惊胆战。
忠靖侯为了自己的前程，竟然真的杀了自己的妻子，连儿女们都不要。
“堵上她的嘴。”他忍无可忍地说道。
一旁，一个无声站着的侍卫上前就把李氏的嘴给堵上了。
“叫她活着，我有用。”宋明岚淡淡地说道。
“你放心。在我的王府里，她想死都难。”赵王很得意地说道。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宋明岚，目视弟弟晋王。
这要是宋明岚在自己的王府哭了，总是会露出痕迹，到时候她哭着走出自己的王府，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晋王哼了一声，推开他，走到了宋明岚的身边。
“我没什么事，你不要担心。”宋明岚垂了垂眼睛，将眼角的一点明亮的水光擦干在手中，这才抬头对晋王说道，“她既然已经承认，就叫她继续活着。日后有用得上她的时候。还有那山里，不能叫人知道她不见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因李氏的认罪生出疼痛来，那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母亲。
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对赵王微微颔首，这才转身走出了这个院子。
偏僻寂静的小院子，宋明岚回头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
“如果难过……”
“殿下不必担心，我并不难过。”宋明岚的眼泪都在晋王的面前流干净了，客气地对赵王道谢。
“真是没有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无耻的男人。”赵王喃喃地说道。
只是对于宋明岚来说，忠靖侯干出什么来都不奇怪。
那就是个畜生。
“若你要为你的母亲翻案，我和飞羽都会帮你。”忠靖侯的事，就令赵王想到了同样不怎么样的生父乾元帝。他的心里难免多了几分对宋明岚的怜惜，见她微微摇头，就忍不住轻声说道，“你母亲的沉冤必然能够昭雪。若是罪证确凿，人证物证都在，忠靖侯只怕立刻就是一个死字。你不必担心他会逍遥法外。”
他认真地看着宋明岚，却见她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太便宜他了。”
“这还叫便宜他？”送忠靖侯去死，难道很便宜了忠靖侯吗？
他怎么不知道？
宋明岚勾了勾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她看着赵王轻声说道，“将他治罪，不过是叫他身败名裂，然后死去。”
“这还不够？”
“不够。”
她要叫忠靖侯不止身败名裂，还什么都失去，名誉家族亲人妻子儿女一起的一切，都在他活着的时候失去。
他会和每一个人反目成仇，会失去一切，然后哀嚎地慢慢死去，而不是一把闸刀砍断脖子一了百了。
宋明岚的眼底压抑着最深沉的怨恨。
赵王都觉得畏惧，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晋王将手扣在宋明岚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你想要怎么做，我帮你。”他无条件地站在宋明岚这一边，宋明岚抬头对他微笑了起来。
赵王突然觉得，在这两个人的面前，他竟然没有立足之地了。
正带着几分嫉妒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双璧人，赵王却见一个看起来很没有存在感的小厮飞快地走过来。那小厮走到赵王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宋明岚见赵王的脸色猛地一沉。
“殿下若是还有要事，我就不久留了。”宋明岚得体地说道。
赵王的目光阴冷了一瞬，之后对宋明岚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仿佛那一瞬间的动怒和失望，都不曾存在。
“你若是只站站就走，我在飞羽面前就没法儿交代。”赵王若无其事，就仿佛方才从未听到那小厮禀告了自己什么一样含笑走到宋明岚的面前笑着说道，“今日你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不如好好在王府里散散心，总是比回到忠靖侯府去心情不舒坦强得多。”
他亲自毫无意义地带着宋明岚和晋王走在自己的王府里，慢悠悠，带着十二分的雅兴一处一处地给宋明岚说着王府里的每一处景观。
宋明岚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隐藏着什么，却看不分明赵王的意图。
不过赵王想要做什么必然有自己的目的。
她没有想太多，更何况赵王说得很对。
她不想回到忠靖侯府去面对忠靖侯。
那只会叫她恨不能一刀把忠靖侯给捅死。
直到很晚，宋明岚方才在赵王府被留了饭，回到了忠靖侯府去。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回了自己的房中。
到了第二天一清早，宋明岚就被人吵醒了。
“三丫头，三丫头。”宋三太太几乎是慌乱地冲了进来，看见宋明岚慵懒地立在一旁叫丫鬟们服侍着穿衣裳，退后了一步，又急忙上前来轻声说道，“不好了。我听人说如今外头有些流言蜚语，说得难听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