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知情的下人都三缄其口,刻意忘却。府里的司徒先生、芳瑞姑姑可不像看上的去那样和气、无害!
看着黑洞洞的园门,陆昌到底不放心,跟了进去。
满湖寒水残梗,慕容琰并没有去湖上的荷亭,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眺望水面,而是在湖边一处石山子后踱步徘徊。
那样的脾气秉性,怎么会是他的宛儿。
宛儿便是湖心孤清的莲,是月中遥不可及的仙,纵然两人曾经相濡以沫、裸裎相见,宛儿却始终若即若离。自入宫被册封为端静公主后,二人有了叔侄名分,宛儿更是拒他于千里。
可是,浅夕却会追着他的马车在街心生气;会主动攀上他的颈,以示亲近;会窝在他怀中,柔软了身子流露出信任与依恋。
唇齿间还余有她的甜美,舌尖上还有她柔嫩的触感,慕容琰不自觉抚一下唇,眼底微笑。
秋树瑟瑟,月儿挂在树梢。
摊开掌心,手里的月曜璀璨依然。慕容琰苦恼:若说浅夕聪敏非常,解了月曜的机关,也不是不可能,但,她怎知送了此物来,自己就一定会救她?那日自己明明表示不愿插手,而她也明明是忿而离去…
还有永安侯,浅夕为什么会那么在意烈侯的案子,真是对白毓有情吗?
倘若是浅夕不是宛儿,若她在意烈侯之死,是因为对白毓有情,那么今晚她对自己的亲近又是什么感恩?利用!
逻辑混乱,像悖论怪圈儿。
慕容琰负手望向遥远的西北,以玄机六影的速度,此刻已然赶到郁山了。上将军孟贲手握重兵,凭他的调令,十个娄真镜也只有低头伏法的份儿。
真相!他此刻急需真相,除了对故去者的交代,还有身边这个日益在乎的小人儿,他想要看清楚。
曾经他已经自以为是错过一次,这一回,他不想再不明所以的失去…
今晚,他着急将浅夕从廷尉署接出来,一方面是放心不下她,而更重要的,就是怕浅夕会借了张轶珍那个蠢货的便利,闯到惠帝面前提白濯的案子。
若他之前的猜想没错,这烈侯的死因根本就是惠帝的「逆鳞」!
看着王爷,时而舒展、时而沉凝的表情,陆昌稍稍宽心。
或许王爷来这荷园只是习惯,实则心里惦记头疼的,还是秦家那位古灵精怪的四小姐。
悄悄退身离去,陆昌出了垂花门,听见院外的小竹林里一声咔嗒轻响。
按剑警觉,陆昌窜入竹林。
就见月色下,一方石桌石凳上,老司徒红着鼻尖儿,提着黄酒坛子,吃醋泡花生。
还真是应景儿,啊不!简直就是焚琴煮鹤。
人家名士月下饮酒,都是一盏梨花白,没见过他这么一脸猥琐,满林子都是酒醋味儿。
「王爷的酒都忌了,您老倒喝上了!」陆昌起心调侃。
司徒胜陡然听见来人,吓得酒坛子往怀里一搂。待眯眼看清是陆昌,才又顺势嘬了一口,骂道:「小猴崽子。」
「就是因为王爷忌了酒,阖府上下连点酒星子都没有,老夫才买了躲在这里喝,谁敢来?」
陆昌嗤得一笑,他倒会挑地方,既不违王爷的规矩,又少人打扰。
「那你老人家可算错了,王爷才刚进园子去,一会儿想完心事出来,准能瞧见您!」
司徒胜眼里精光闪了闪,又闷头喝酒,花白的发髻松垮垮歪着,在脑袋上一甩一甩。
陆昌心里有事儿,索性坐下,瞪了竹叶间支离破碎的月亮发愣。
「去去去,老夫喝得正痛快,你不要在这里煞风景。」司徒胜烦躁赶人。
陆昌置若罔闻,顾自道:「您老人家学问大,您说,这世上有生魂托生这种事么?」
司徒胜翻了白眼,抱着酒坛,背朝他。
「我瞧着宛小姐当年虽然受了伤,动不得,但还是心仪王爷的,为啥入了宫就改主意了呢?皇上封赏个甚不好,偏封公主,摆明了就要是把宛小姐留在宫里,牵制王爷。不然宛小姐也不至于年纪轻轻,郁郁而终。您说,白将军的死,真的跟皇上有关系么?」
陆昌换了话题,司徒胜仍是不说话,醋泡花生咬得咯咯响。
「玄机六影怕是已经到郁山了,此番若能找到谋害白将军的人,秦四小姐的功劳是头一份儿。要说这位小姐也是真精明,那凶徒的尸首愣是王爷都找不着。不过,知道了这人生前的活动踪迹,还是把身份打听出来了,叫什么窜天鼠!」
陆昌一味撩拨司徒胜:「怎么样,和当年入京往太仆寺递图的飞天鼠像一窝子吧。您说,此番王爷要是把真相查出来,是和老丞相一样替皇上遮丑呢,还是犯言直谏!把先帝的精钢锏请出来,打龙袍呢…」
「打个屁!」司徒胜终于暴怒:「王爷是当世之英才,是我大燕慕容氏嫡支,血脉高贵!犯得着去谏那个心胸狭隘的昏帝慕容祈?还遮丑…也就秦鸿谦那个老匹夫食古不化,看不清天下大势,他不知道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吗?将来,真正误了我大燕江山社稷的人,就是他这个『忠臣』!」
眼见司徒胜恨恨抱了酒坛子甩手而去,陆昌朝园子里望望,惆怅里同样掺杂着愤怒。
平心而论,他们这些追随王爷之人,哪个不望王爷终有一日君临天下!只是有的人直言敢说,如司徒胜;有的人,却不忍心说,就像他自己…
第135章昔日宠妃
王爷敬先帝之心,如同亲父,纵然皇上再多怀疑,王爷仍然守护着大燕。[800]这是王爷对先帝的承诺!
陆昌呆呆的想,若是皇上有先帝一半勤政爱民,有先帝三分的宅心仁厚,此番王爷都会放过皇上一马,处置了一干涉案人等,带着秦四小姐远远择一处封地,去过神仙日子。
王爷看似杀伐冷酷,却是这世间最重情之人。经过宛小姐一事,王爷早已寒了心,皇室之中从来都不乏相疑、相煎的前例,不管是顺应天命,还是逆天行事,一样都要手上沾亲人的血,踏过无数的尸体,才能抵达权利的巅峰。
然而这些,从来都不是王爷所愿,所以王爷从不上朝,只是一心军务,只是默然守护着大燕的万千子民和大好河山。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愿意去做那个绝情无义的孤家寡人?
来日还是多劝劝老司徒好了,王爷心里已经够苦了!只盼那位秦四小姐进了门,情况能有所改观,四小姐除了聪敏,比宛小姐更率真活泼,王爷一定能开怀些…这次,秦家总不该再寻什么托辞拒绝了。
晖露园里,浅夕一觉醒来,才听说了裕王府送彩礼来的事,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身陷深闺的「困境」,她原本是想借此事,用那凶徒的尸首引出父亲白濯被谋害的真相,可如今没有张廷尉,事情岂非要停滞不前?
都怪自己昨日「一时胡涂」跟了慕容琰回来,话说,他是故意的吧,他一直不想自己涉入太深,这下把她悄悄接回来搁在秦府里,经过娄霖义一事,洛氏和秦阆是绝不会再让她出门了。
忍着一肚子不快,浅夕一边要笑脸安抚有孕的洛氏,一边只能坐在小院儿里,与红蒹大眼儿瞪小眼儿。
慕容琰、秦鸿谦、张轶珍则早早入了宫。
宣室殿外,娄贵妃已哭泣多时。
昨晚她还是大宫的宠妃,使尽手段让惠帝应允,要拿了秦浅夕入宫问责。
今日一早,天还没亮,各式消息就涌进了宫门。娄霖灵看着惠帝恩爱两绝的眼神,带着杀气的阴鸷脸色,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娄家从前有多天真!
秦相是谁?两朝重臣,几乎是一路扶着皇上登基。区区娄家,台面都上不得,手里握着一条金矿,也只是皇上的看门狗,父亲还真以为娄家捏了皇上的钱袋子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老丞相断然不会给皇上难堪,只需将金矿查封,交由少府重新开采,仍旧是供应大内。只不过皇上用起来,需给臣工们知会一个合理的名目罢了。
可是娄家就成了皇上的遮羞布,说起来,娄家若真是落在老丞相手里,还算好的。丞相为了顾及皇上颜面,顶多将娄家流放、贬斥。可是此番他们让皇上在近臣面前丢了脸,以娄霖灵对惠帝的了解,只怕会将她们娄家几百族人全数灭杀。
都怪父亲迷信那个什么罗诘天,令他胡作非为,明知是秦相的爱孙也敢让徒弟来杀,害的他们娄家碰这么硬的钉子。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娄霖灵华服委地,扑在阶下哭泣。帝心早已爱驰,惠帝又是寡情薄幸之人,纵然她提及往日恩爱,只怕也难得求他对娄家网开一面…
几个小太监,清扫着长阶上的落叶,几瓢洗地的清水,浸透了昔日宠妃的衣裙,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就扬长而去。
风光一时的娄家,只在东都上空划出一道微弱的光亮,就从此无声陨落了。
宣室殿里,对视的君臣四人,气氛诡异。
惠帝慕容祈看着难得一见的皇叔慕容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他还真当这位小皇叔转了性子,细算时辰,原来昨日,是入宫替那个还没过门儿的小庶妃铺后路来了。哼,还是秦相的孙女,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开始互通声气,走到一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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