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闲话下来,又许了诸人一些各宫主子用剩不要的边角衣料,女孩子们高兴起来,问什么说什么,不一会儿,芳怡便打听得清楚,果然没人见过穆太后穿绣有绛珠仙草的裙裳。
心情凝重了几分,芳怡收了小觑之心,想不明白为何一个刚来大燕国才几月的异国公主,怎么比自己还谙知太后的好恶。难道是王爷告知的?
路过华宫,看着门可罗雀的宫门,芳怡驻了脚步,心道:柔妃也算是个小心谨慎至极的。
宫中多年没有皇嗣诞下,一旦有孕,不论哪个宫的嫔妃,只怕都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洋洋。偏柔妃沉得住气,比从前还要深居简出起来。
收整心情,芳怡捏帕擦了擦额上的细汗,便上前叫门。
王爷昨晚才密谕才下,今日帝姬就给她吩咐了任务。芳怡怀疑,让她盯住柔妃,会不会也是王爷的意思。
里头,小运子来开了门。见是芳怡,忙笑着喊姑姑,人却堵在门缝里,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芳怡也不计较,和颜悦色道:「我刚打太后那边过来,太后惦记你家娘娘,嘱咐了我许多话,说天气热,孕妇娇贵,让我在衣裳上头多尽些心。你去和你茵儿姐姐说一声,我要问她你家娘娘现在的腰身尺寸,旁人来我不放心。」
既是太后吩咐,芳怡话又说的得体,小运子忙堆了笑应承道:「姑姑等一等,奴才这就去禀一声。」
也就是跑个腿儿工夫,小运子很快出来,梅月便把芳怡领了进去。
宫里宫人不多,各处守护的太监倒不少,很多都是练家子。
芳怡眼风扫过,没有多看,只望着梅月没话找话说:「许久不见姑娘,姑娘倒憔悴了,娘娘有孕,你们服侍的人跟着受累了。」
梅月飞快垂了眼,脸上笑意勉强,支吾过去。
芳怡在宫中多年,看情形就知道梅月这幅样子,多半是刚挨过罚,还没醒过神儿来。
没有多问,芳怡随着梅月去了一间耳房,便坐下等茵儿。
一会儿,外头衣裙,一位体态丰腴的明艳丽人走了进来。
芳怡认得是程心若,忙起身福礼称「夫人」。
程心若温颜笑道:「茵儿刚伺候娘娘歇下,不好扰了娘娘小睡,姑姑若是无事,且坐着等一等。」
芳怡连说无妨。
二人闲话片刻,茵儿也进来。芳怡便收了嬉笑之态,说起正事。
茵儿这才明白芳怡的来意,认真听起来。
那厢,芳怡指着程心若的衣裙道:「奴婢说句不当的话,如夫人这等披帛,往后能不穿最好。」
闻言,茵儿与程心若都是一愣。
芳怡解释道:「虽是娘娘有孕,夫人却常陪伴左右,缠着绊着都不是玩儿的。且夫人若是自己不慎绊着了,还不是累及娘娘。」
程心若一听,忙尴尬说是。
芳怡又道:「今年华宫配发的衣料足,依奴婢的意思,不如给娘娘近身的人都重新裁几身衣裳,用窄袖;不配衣扣衣带这些繁琐坚硬的饰物,只用纽襻;衣裙长只及脚背,足矣。」
程心若、茵儿听了都说好。
芳怡又细细给她们讲了哪些衣料好贴身,晚间什么寝衣穿了更方便舒适,不躁心…云云。然后才问茵儿拿了柔妃的新尺寸,起身告辞。
程心若和茵儿收获良多,一脸感激的送她。
芳怡临走又拉着茵儿的手低声道:「好姑娘,平素都还罢了,到了节庆之时务必劝着娘娘些,切莫要穿那些宽裳长裙、丝绦披帛一类。人多手杂的,最易出事。」
近日也无甚节庆,茵儿知道芳怡只是未雨绸缪,便含笑应了。
待回到内殿,柔妃不禁皱眉:「怎么去了这么许久,司针来到底何事?」
茵儿忙把芳怡说过的话又细细转述一遍:「依奴婢看,多半是今日太后那边多问了娘娘几句,司针不敢怠慢,所以过来瞧一瞧。她还说不放心底下人经手,以后都要亲自来华宫跑腿。」
说着茵儿矜持一笑道:「横竖还不是想多亲近娘娘的意思!」
柔妃点点头。
芳怡是针工司司针女官,往常能让她亲自服侍的,也就是太后和皇后。加上芳怡入宫已有十多年,与穆太后身边的芳清又是同一拨儿的大宫女,柔妃觉得理应是可信之人。
「往后她再来,让荣公公着人盯紧些,尤其不能与宫人们私相授受,什么荷包、帕子,只要是外头不过明面儿的东西,一丝一线也不能进来。」歪坐在软榻上,柔妃慵懒眯眼:「若是她行事规矩,多替本宫操操心,也无甚不好。」
「娘娘说得是,奴婢知道怎么做了。」茵儿退下,自出去知会荣公公。
外头,芳怡一路回尚衣局,一路皱眉思索。
除了有些过分谨慎,华宫里似乎并无异状。那么王爷让她盯紧的意思,就是事无巨细,将华宫里的一举一动都报知那位帝姬么?
第340章妾心如兰
做耳目多年,芳怡对此类事熟稔得很,人还未回到针工司,接下来该如何在华宫里走动、探听,就已经有了大概计划。
另一边,朝堂上的争执也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惠帝咬定临幸后宫乃天子私事,太尉郭越也指摘凌御史这次联名上书弹劾皇后,有替女鸣冤之嫌。
凌御史几谏不成,又开脱不掉自己的私心,居然在朝堂上以头触柱明志。
惠帝震怒,不顾凌御史撞得满头血,径直教金吾卫将人拉到金殿之外就是三十廷杖。一众老臣哭天抹泪,好话说尽,赵后的父亲赵锦程也咂么着有些不对味,跟着上前求情。惠帝这才免去十廷杖。饶是如此,凭凌御史一介儒士,二十杖下去,也被打了个有进气没出气,被家人抬着回去。
局面一时紧张,各人心里都有不满。
赵锦程回府后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还是设法给女儿赵带了信,让她务必好生约束肖氏姐妹,万事以太子为重,圣宠之事,莫要操之过急。
赵接到信,冷静下来一细想,也觉得肖素珏小小年纪,姐妹共事君王的手段下乘了些,且说出去实在不好听。是以,当即将肖氏姐妹传召来长春宫,也不遣开宫人,劈头盖脸一通训斥,责令她们十日之内都不许擅出兰台殿。
宫人们都深低了头,赵怜儿在赵后身旁挽袖而立,看着梨花带雨、惊惶失措的肖碧珂心中痛快不已。肖素珏如今已是贵嫔,心境大不同从前,被赵后这样当面喝斥,不禁心生怨毒,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低头倔强。
赵贵为皇后,这些年来除了娄霖灵,还不曾有人敢当面忤逆,现在觉出眼前的外甥女桀骜不驯,对肖素珏的好感立时跌到零下。
冷眼瞧她才晋封几日,衣饰之华美奢靡已直逼三妃,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侄女赵怜儿,亭亭玉立,温婉典雅,顿时觉得高低立现。
当晚,赵便再次安排了赵怜儿去广阳宫侍寝。
欣喜若狂之余,赵怜儿居然难得的一派镇定。众女接连几次侍寝失败,已经让赵怜儿开始慢慢体味到,这深宫里是怎样一种悠长岁月。
她自小精通诗书技艺,心智不是肖氏姐妹这等以色侍人的浅陋女子可以相比的,近日一连发生的许多事,包括凌嫔意外入冷宫在内,都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在这深宫长久生存,就不能只争一时之长短。
有了这等眼界,晚间的侍寝在赵怜儿心里忽然变得轻描淡写了起来。
月色如晦,天气有些令人沉闷。
赵怜儿沐浴更衣,素簪柔裙。上步辇前,又随手抱上了自己素日弹奏的栖梧琴。
巍峨空旷的广阳宫依旧寂静无人,赵怜儿没有了上回的焦虑委屈,跪候了一会儿,不见惠帝回宫,便支了琴轻轻弹练着一首新曲子。
琴音微弱,却如清风流水,淙淙入人心。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窗外静立片刻,竟迈步进来。
阴影笼罩下来,赵怜儿抬头,忙停了弹奏,伏叩跪迎。
惠帝嘴角冷漠的抽出一个微笑,扭头去床榻上坐下。
赵怜儿低头悄悄环顾,见四下无人,便打算起身过去服侍。
惠帝却忽然开口:「听皇后说,你琴棋双绝,怎么弹成这个样子?你怕朕!」
收回欲起身的腿,赵怜儿规规矩矩重新跪了下去。稍稍抬头,口齿清楚道:「皇上天子之威,何人不惧。不过今日的琴曲,是怜儿刚刚习得,还未曾领会其中神髓,故而弹奏之间,不免要揣摩一二。」
日日晾在这里,还有心揣摩琴曲?惠帝歪头看着这个几日前还动不动哭得伤心欲绝的女孩儿,心生好奇。
「你过来。」惠帝斜身依在榻上,手指一点榻畔的矮几:「带上你的琴。」
赵怜儿微白着脸,仍是稳稳捧了琴,走到矮几前。
「再弹一次。」说罢,惠帝已经微闭了眼。
「喏。」没有多言,赵怜儿坐下深吸了两口气,便勾弦弹拨。
少了之前的断续迟疑,一曲《佩兰》清丽、婉转。弹奏之间,技艺已纯熟自然,而意境尚浅。缺乏了本有傲然简朴,多了几分少女的活泼心性。显见得赵怜儿初涉此曲,领悟不深,全凭本心而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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