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注意到吴老太太和那两个被吐了一身的两个官差离开之后,县令不着痕迹地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样,忽然就明白,这县令不是和付金山夫妻相熟,而是单纯受不了吴老太太吐出来的那些污秽的味道。
想通了这些之后,林安也就没有再继续打量县令了。
也因此,她没有注意到县令突然打量她的目光。
危世鸣原本是威远伯的嫡次,本该是京城里的一个纨绔,但因为威远伯的爵位只能落在他的头上,而他自个儿自认为是个有本事自立门户的,大开始就努力读书,终于在二十岁那年高中,虽然不是状元榜眼和探花,但好歹也是个二甲进士,之后又在翰林院呆了三年,这才于去年来到西池县为官。
这西池县作为距离越郡府城最近的一个县城,自然也是越郡最为繁荣富裕的县城,所以在任命西池县县令的短短半年里,危世鸣就见识了很多的事情。
好在他本是威远伯的嫡,又在京城见识惯了富贵荣华,才没有被西池县的奢靡富裕所迷花眼。
再加上他希望做出一番作为,好威风堂堂的返回京城,所以这大半年来,他一直战战兢兢努力做事,西池县里没有什么事情,那他就去下面的乡镇巡游,总能碰到需要他出面解决的事情。
不过这也让他碰到了老熟人——镇国大将军顾承钰!
要这位镇国大将军,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本是老定国公嫡,却因为上面有了可以继承爵位的儒雅长,他无需继承爵位,再加上老定国公本就是武将出身,所以他就干脆跟着老定国公身后学了一身不俗的功夫。
而在德光十九年,老定国公在征战北狄时被人伏击身亡,于是未及弱冠,才刚刚十六岁的顾承钰就领兵出征,历时一年,成功败退了北狄,不仅报了杀父之仇,还将北狄打的元气大伤,没有五十年绝对无法缓过劲来。
顾承钰虽年少,却一战成名。
之后的几年,顾承钰领军四处征战,为大周朝占下了多处地界,大周朝的国土面积前所未有的广大,当今一个高兴,于是在德光二十四年封顾承钰为镇国大将军。
一时间,整个京城内,顾承钰风头无人可敌。
只是奇怪的是,次年顾承钰就在京城销声匿迹,无人知道他的去向。
也因此,危世鸣在西池县看到顾承钰的时候才会那么惊讶。
不过因为危世鸣和顾承钰乃是同龄人,年幼的时候一起做过追鸡撵狗的事情,所以即便多年不见,所走的路也不同,两人的关系依旧还算亲近。
所以在年前偶遇顾承钰之后,危世鸣还和顾承钰喝了一次酒。
也是因为这场酒,危世鸣知道了林安的存在。
而在年前,顾承钰离开之前,还特地拜托他在可以帮到林安的情况下,尽力帮助她,所以危世鸣大概是明白这林安对顾承钰来,应该是非同寻常的。
只是他之前并没有刻意去调查过林安的身份,原以为再怎么样也是一个落魄世家的贵女。
可如今见了面,他才惊愕的发现,在顾承钰口中完美之极的女人林安竟然是个嫁过人生过孩却死了丈夫的寡妇。
想到这里,危世鸣不由皱了皱眉。
难道顾承钰离京两年,品味档次竟然下降到如此地步?
还是,这林安有什么他还没有发现的闪光点?
危世鸣不动声色的打量林安,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你刚才,他们抢走了你的女儿?”
危世鸣坐在上位,因为这里是镇长为了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虽在人们的口中也是府衙,但到底没有高悬明镜,不是真正的衙门,所以危世鸣只淡淡的开口,“他们是何人?你又是何人?”
林安垂着眼,即便没有看见危世鸣的表情,也能从他的语气中揣摩出一丝试探来。
试探?
这位县令为什么要试探她?
林安心思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副难掩卑怯却还咬牙坚持的样,“我是连家村林安,本是林家长女,一年半前被父母卖给了先夫,后先夫过世,我便带着幼女艰难生活。而他们……他们自称是先夫的父母,为了先夫留给我和幼女傍身的家财,趁我不在家中抢走了幼女,我……为了幼女,舍弃了那些家财,可是他们……他们居然将女藏了起来!”
到最后,林安的声音里有着隐约的哭腔,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
坐在上首的危世鸣不由皱了皱眉。
这林安的性太软了一些,顾承钰是怎么看上她的?
危世鸣的心中想着这些,面上却没有泄露分毫,只点了点头,看向了付金山。
刚才在林安话的时候,付金山就几次想要开口,具被他以眼神制止了。
而此时,付金山终于有了话的机会,当即开口道:“大人冤枉啊,我怎么可能藏匿我的孙女?更不会为了什么银而抢走孩啊!我们之所以会这么做,是为了让这林氏带着女儿与我们回家,毕竟我那个可怜的儿留在世上的就只有他们母女两人了!我们夫妻也只是为了照顾她们母女啊!”
付金山自认为他这一番话出自肺腑,绝对可以打动县令。
再了,就算县令不相信他所的话又如何?
到时候他私下表明身份,他就不相信县令会不给他一个面。
不过是一个九品县令而已。
这些念头在付金山的心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危世鸣听完付金山的话,不由皱了皱眉,目光也落在了这个看上去年迈的老人身上。
这付金山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是在为林安母女着想,可是他却可以隐约感觉到他话中的狡辩,一副要摆脱所有嫌疑的感觉。
姑且不这林安是顾承钰拜托他照顾一二的人,单是这付金山的言行,就叫他先没了三分好感,他就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偏袒付金山。
“是么?”
危世鸣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看上去像是相信了付金山的话,但是又像是没相信。
付金山皱了皱眉,忍不住看了一眼县令,见县令长得年轻英俊,面白无须,嘴角还有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像是一个好话的人,可不知道怎的,付金山莫名觉得这位县令不好糊弄。
想到这里,付金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还欲些什么,恰在此时换洗过后的吴老太太被人领了过来。
因为吴氏吐得自己身上都是,所以原先那套衣裙就不能穿了,还是镇长夫人拿了一套年前新做的衣服给她换上,吴氏才能出现在人前。
不过镇长夫人比吴老太太年轻许多,做的衣服有些年轻,所以穿在年老的吴老太太身上有些不合适,只是吴老太太似乎不这么觉得,反而满脸的笑容,好像很喜欢身上的这套衣服似的。
吴氏堆着满脸的笑走了进来,完全察觉不到屋里有些凝滞的气氛,直到付金山皱眉瞪了她一眼,她才有所收敛。
只不过很快就又原形毕露,“你就是县令是吧?那你赶紧派人把我的金银珠宝都收回来!刚才那些刁民,居然敢绑了我,还抢走了我的珠宝!我可告诉你,那些珠宝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少了一样,就是卖了你全部的身家可都赔不起!所以你赶紧派人去把我的珠宝收回来!要不然,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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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3章所以,那个丫头片子呢?
危世鸣看着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吴氏,忍不住笑了。
这位老太太,究竟有什么底气,居然敢对着一县之令这么的高高在上?
她以为她是谁?
吴老太太看到县令笑了,还以为他是不相信她的话,当即就急了,“我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我可告诉你,被那些刁民抢走的珠宝里面可是有两颗鸽蛋大的东珠!你知道什么是东珠么?你知道那么大的东珠价值几何么!我可警告你,要是你不能把那些珠宝都找回来,你就等着倾家荡产的赔给我吧!”
在吴氏一开口的时候,付金山就暗暗皱了眉。
他原本是打算阻下吴氏的,但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是停住了嘴。
他有些看不懂这位县令大人的底,所以让莽撞的老妻试一试,或许能让他发现些什么。
至于老妻会冲撞惹怒县令,县令大发雷霆惩戒老妻这一类的事情,则是完全不在付金山的考虑之中。
也不准确。
准确的,就算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到时候他表露一下自己的身份,再表露一下自己和表兄的关系,最后再暗示一下表兄在京城的权势,相信这个县令不仅不会怪罪他们,反而会好好招待他们。
也正因为如此,付金山才会有恃无恐。
危世鸣仍旧在笑,仿佛一点都不动怒似的。
他甚至还吩咐人去将刚才把付金山夫妻送来的那些人请到了偏厅,让官差去把他们藏匿了的东西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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