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了七年,直到现在,太子仍是可以感受到,当时他初入宫时的那种恐惧与孤独。
一开始时,东宫竟然会出现刺客。
更不要说无故毒死的,那些个试吃的小太监、宫女、还有嬷嬷。
直到乾武帝忍无可忍,下了圣旨,让跟前的太监,一日三餐地给逸亲王赐食。
再然后,便就是乾武帝的那句话,让梁太后彻底歇了害死他的心思。
可是那恐惧,却如影随形到现在。
梁太后不再想要刺杀他之后,却又想到了捧杀。
打从太子迈进东宫起,东宫里最为明显的,便就是侍候的宫女特别的多。
本身能挑进宫里的,长相都不算差。
一个一个听得太子回来,便就柔柔袅袅地在太子面前晃。
太子脸上的笑意不减。
他早已经看惯了的。
若是不知道的人进了东宫,不以为这是储君之居。
反倒以为进了什么秦楼楚馆。
只是这种好心情,在他居住的安平殿前,看到两个眼生的美女时,彻底的没了。
两人上前,给太子行礼道:
“奴婢娉婷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
另一个也同样行礼说:
“奴婢秀雅参见太子殿下,祝殿下平安万福。”
东宫的大总管来喜上前笑说:
“殿下回来了?她俩个是上午时,太后娘娘赐下来的。太皇娘娘让请太子回来去一趟,似是有重要的事情。”
太子瞥了眼娉婷、秀雅,抬脚就往内室里走。
一月二月忙上前去撩帘子。
里面的嬷嬷宫女行礼,然后侍候着太子换衣服。
娉婷和秀雅没等吩咐,也跟了进来。
太子在沈家时,养成了自己换衣服的习惯,顶多也就是让宫女侍候着他,系下腰带。
娉婷、秀雅仗着是太后赐下来的,将太子跟前的大宫女清韵几个挤走,给太子系腰带。
自太子十三岁起,太后在这方面就没消停过。
简直是燕瘦环肥的往东宫里送。
只不过,最终长久留下来的,却还是只有乾武帝、梁皇后为他选的人。
原因无它。
那些个意图爬上太子床的,多数都被许染衣给处理了。
再有,便就由着太子自己给处理了。
娉婷、秀雅两个的身材没得说。
尤其是那胸鼓鼓的,若有似无地往太子身上蹭。
太子抬脚便就将这两丫头踢到地上。
他自幼练武。
沈建宾可没因为他是皇子而放水。
太子是跟着许家儿郎一起,从五岁起操练出来的。
即使十岁上进了宫,每月单日在宫里学习。
双日却也是要到沈家习武。
娉婷和秀雅两个立时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清韵几个早已经习惯。
娉婷和秀雅被踹开,清韵上前,为太子继续整理腰带,并挂上香包、绣囊,还有坠玉流苏。
娉婷、秀雅显然没想到,太子会如此对她俩个。
趴在地上,便就娇呼了声:
“殿下!”
太子对着镜子,理了理衣服,眼皮子没抬,语气淡淡地说:
“既然是太后娘娘赐的,自然不能随便安排。劳烦朱嬷嬷,与以往一样,将她俩个好好安置在东佛堂里,早晚焚香叩拜。见她俩个,如见太后。”
许染衣被禁足,也只有太子自己处理了。
这话听着让人别扭。
可东宫里的人,却也是听习惯了的。
太后赐的人,便就代表了太后。
那还能睡?
连等法,不就等于睡了太后?
这可是大不敬。
娉婷和着秀雅捶地抗议,踢她俩时,怎么没将她俩个当成太后?
可是对上太子那冷冷的脸,什么话,到了嘴边上,也跑得无影无踪了。
清竹和清诗两个上前,将秀雅和娉婷扶起。
边上的清韵以十分惊诧地语气说:
“两位贵人怎么如此不小心?自己将自己拌摔,可见贵人就是贵人,这侍候太子的事,还是由着奴婢们做吧。既然两位贵人是太后身边的人,就是殿下,也不敢使唤二位。”
朱嬷嬷板着个脸,上前行礼,声音呆板地说:
“二位贵人随老奴来,金娇园里,才是二位娇客呆的地方。”
其实太子口中的东佛堂,真正的名字,便就是金娇园。
娉婷和秀雅不知,一听不送他俩个去佛堂,还在暗自庆幸。
她俩个自小被染太后选出来,经过特殊训练出来勾引男人的。
再说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哪能乐意进佛堂?
太子那脚踹得不轻。
由着小丫头扶着,肚子也颇有些疼。
弯着腰,好容易走到了金娇园。
就见金娇园的门口,有两个面色不善的妇人守着。
正文 113 懿旨
等进到里面时,才发现,这里面根本就是佛堂。
正殿供着的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而陪供的,她两个不认得。
朱嬷嬷好心介绍说:
“那是孝女曹娥、缇萦。咱们殿下最是纯孝,正殿里供着古人。偏殿供着的,便就是太后替身。”
娉婷和着秀雅暗暗叫苦。
但她俩个也不有些解。
朱嬷嬷看着吓人,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是声音板正了些。
但人听说话,听的是意思,又不是声音。
想听悦耳的,自然是听歌去了。
谁会没事听一个老嬷嬷说话?
朱嬷嬷引着娉婷和秀雅往偏殿走,说:
“太后一年里,送东宫来的贵人,没一百,也有八十。不过二位贵人不用担心,实际上偏殿人不多。都是因为殿下表妹,许小娘子脾气不好,总有那不开眼的贵人,自以为自己是太后的人,还真当自己是太后了。”
说完,朱嬷嬷状似为她俩个着想,说:
“老奴在这儿僭越了,那许小娘子可是太后娘娘的外孙女儿,二位贵人日后见了,可要小心些才是。许小娘子对我们殿下啊……”
没往下说,朱嬷嬷却是捂嘴笑了。
安平殿里,太子收拾好之后,想了想,对一月、二月说:
“让德安、德行两个跟着孤。”
太后住永慈宫。
但梁太后的心,却从没仁慈过。
永慈宫给太子留下的,不单是不愉快的回忆。
还有便就是跟着太子过去的人,能有口气出来,便就算命大了。
一月、二月此时,不再似宫外那样活泼过头。
此时面色沉重,如临大敌一般。
一月、二月说:
“要不就让奴婢跟着殿下过去吧,奴婢们小心些,万一……”
太子嘴角微勾,说:
“没事,顶不济就是跪殿外,现在又不冷,孤挺得住。”
东宫里最不差的,便就是太后安插的人手。
太子一点儿都不介意梁太后,将德安、德行两个给打死。
来总管说:
“依着老奴想,大概是要谈过几天的百果宴之事。”
太子点头,他也想到了。
永慈宫门口,早有太监接着。
那太监见了太子,只微微打了个千,根本就算不得礼,嬉皮笑脸地说:
“殿下出宫去了?怎么这时候才过来?太后娘娘已经生气了,快跟着小人进去吧。”
太子也不生气,跟着那太监进到了永慈宫里。
永慈宫的檐下,挂着一溜的鸟笼子。
里面全是梁太后养的,各种稀奇的小鸟。
有长得好看的,也有叫得好听的。
太子进来,叽叽喳喳叫得让人心烦。
门口迎着太子的太监,进去通报。
太子便就站在庭院里等着。
直等了一个多时辰,到了晚饭的时候,也没有宣太子进去。
太子不急不躁,就是脸色,都未有变化。
就好似他才到一般。
然后永慈宫里传晚膳。
永慈宫里的宫女太监开始忙碌起来。
太后虽然吃的不多。
但菜却不能少。
虽然这种情形见得多了,但德安、德行两个,仍是偷偷地瞅太子。
然而,他两个注定要失望了。
为了不碍事,太子往边上站了站。
面上仍是十分的平静,没有一分的焦躁。
就好像头来之前,已经打算好了,要在院中站到天长地久一般。
德安、德行两个低下头,老实而恭谨。
暮色微曦渐没,宫里四处开始点灯。
永慈宫里,各屋也开始掌灯。
院上燃了松把。
檐下的鸟笼子也罩上了布,被太监们一个一个的摘下,提到了鸟室里。
永慈宫里,就好像没太子这个人。
直到太后撤膳,大宫女慈心出来,冲着太子盈盈行礼,说: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太后娘娘请太子殿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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